盛川附中是全市唯一一所設(shè)有校園影院的學(xué)校，雖然不大，但容納兩三百人是沒有問題的。影院里按照班級劃分的區(qū)域，座無虛席，甚至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地站滿了人。舞臺上主持人已經(jīng)就位，相互對著臺詞。
文凡仰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開場。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xué)們，大家晚上好?！?p> 沒出意外，又是這種老掉牙的開場白，文凡舉起手掌，隨便附和了兩下。然后接下來是王校長，李主任張老師等等講話。
“他要是再講下去，我就要睡著了?！甭辐Q打著哈欠耷拉著眼皮。
“快了快了，大家挺住?！背棠艘幌伦约旱母觳?，她也快撐不住了，這跟上數(shù)學(xué)課有什么分別？
不只是他們，原本熱情洋溢的同學(xué)都被這開場前的獨白弄得昏昏欲睡。
“最后，祝本屆中秋節(jié)歡慶晚會取得圓滿成功！謝謝！”
臺下眾人含著淚使勁地拍響手掌，掌聲很熱烈地讓這位領(lǐng)導(dǎo)以為自己剛才講的是真的打動了臺下的同學(xué)。
為什么你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困。
第一個節(jié)目是二班的吉他彈唱“一千年以后”。當他走上臺的時候，臺下的女生都把持不住的尖叫起來，也包括程默。
“哇——好帥?！背棠缇吐犝f一班的嚴華才貌雙全，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文凡撇了她一眼，坐正了身子，翹起二郎腿。心里竟有一點小小的落差。
帥能當飯吃？
“心跳亂了節(jié)奏，夢也不自由......”
“啊——啊——啊”
臺下的女生們恨不得飛上臺去跟他一起唱，周圍的男生盯著嚴華一陣咬牙切齒。
“喔，喔，喔，嚴華，嚴華。”程默站起來雙手飛舞著。
文凡感覺也有點受不了，至于是那一點讓他受不了，他也說不清楚。
他一把把程默揪下來。
“你干嘛?”
“你擋著后面的人了?！?p> 程默會頭看了看后面，沒好氣地瞪著文凡：“我們是最后一排，后面沒人了，OK?”
文凡回頭看了看：“站著的不是人嗎？”
程默忍著握緊拳頭，后面站著的人那么高，她就算跳起來也擋不住他們好吧？
程默不再站起來，坐在位置上繼續(xù)手舞足蹈，“嚴華，嚴華，嚴華，嚴……”
突然文凡的一只手過來捂住了她的嘴。
“你又干嘛？”程默把他手拿下來。
“安靜，路鳴在睡覺?！?p> 程默繼續(xù)攥緊了拳頭：“你確定他睡得著？”
文凡轉(zhuǎn)頭看著路鳴，一陣腐敗的味道撲面而來，路鳴呆滯地目視前方，眼睛里沒有一絲神采。
“你干嘛呢？”
路鳴慢慢回過頭看著文凡，眼睛里淚水翻涌，“我敗了，從他出場的時候我就敗了?！?p> “節(jié)哀?！蓖跷脑屡闹辐Q的肩膀說道，“你從沒有贏過。”
路鳴：“我謝謝你啊。”
很快，前面的幾個節(jié)目陸續(xù)結(jié)束，就要到文凡他們上場了。
幾個人站在后臺等候上場。程默從幕布縫隙中偷偷地瞄著臺上五班正在唱《十五的月亮》。
隨著音樂響起，緊接著是一陣發(fā)涼的女高音，感覺她們都快把嗓子眼吐出來了，臺下觀眾的表情自然是一言難盡。
果然沒有雄厚的實力基礎(chǔ)，是不敢唱這首歌的。
程默回頭看著眾人：“快到我們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沒——有。”
“哎……”程默嘆息道，“我們班就全拜托各位了。”
“有請三班的同學(xué)為我們帶來小品《早戀的危害》。”
這是在校委會唯一通過的名字……
一陣掌聲過后，幾人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旁白：李悅）：“薇龍（徐染飾）伏在欄桿（后臺般的椅子）上，學(xué)著喬琪，把頭枕在胳膊彎里。房間里房間里跑出來一只藏獒（路鳴飾），搖著尾巴。喃喃地和它說話?！?p> 旁白剛一結(jié)束，路鳴從后面蹦著跳出來，雙手捶著胸膛。
哈哈哈……臺下傳來一陣笑岔氣的聲音，程默捂著臉無顏面對，路鳴這戲加過頭了，說好的藏獒怎么變成猩猩了？
路鳴跳著跑到徐染跟前，揮舞著雙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臺下一陣哄笑。
真成猩猩了？
徐染摸著路鳴的頭，低喃道：“你看這花匠好勤快，天沒亮就起來了?！?p> 徐染指著下面那個人（臺下的人）笑著問道：“你看那是誰？你看那是誰？”
旁白：“這時，藏獒聞聲叫了起來?！?p> “嗷——嗚——”
怎么又變狼了？
哈哈哈哈哈哈。臺下又是一頓大笑。
程默看著臺下的景象，覺得她們的節(jié)目就是一個喜劇。
旁白：“薇龍發(fā)現(xiàn)底下的不是花匠，是兩個人影?！?p> 這時睨兒（程默飾）挽著喬琪（文凡飾）的胳膊從一邊走到了舞臺中間。
旁白：“看清楚那兩個人是睨兒和喬琪后，薇龍趕緊從樓上下來，跑到他們面前?！?p> 說著徐染擰著路鳴的衣領(lǐng)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程默他們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兩個在干嘛？！”
路鳴也跟著主人嚎了一句。
“小姐……我們……”程默慌著撒開手。
“我們在散步，你有事嗎？”文凡淡淡的說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有事嗎？你昨天才說喜歡我，今天就跟她在一起?！?p> 說著，路鳴打抱不平地朝著文凡一陣嗷嗚。
程默瞥了一眼路鳴：別亂加戲！
“因為你養(yǎng)的寵物太丑了，所以我覺得我們不適合?！?p> 程默盯著文凡，好像不是這句臺詞?。?p> 路鳴的表情此時真像是很久沒吃肉的藏獒狠狠地盯著文凡。
“你為什么不早說？”徐染甩開路鳴的衣領(lǐng)，然后認真的看著文凡，眼神中還帶著點點羞澀，程默看著不得不感嘆：實力派演員啊。
“你要怎么樣才能喜歡我？”
沒這句臺詞??？程默想著，掃視了幾人一眼，各位你們能不能不要加戲？
文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想了想平靜地說：“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闭f著，文凡摸了摸程默的頭。
程默此時真的很想給他一拳，加戲就算了，還占我便宜？文凡，你什么時候膽兒變這么大了？
旁白：“這時梁太太（王文月飾）來家訪，正好看到這一幕?！?p> 王文月走了上來，“哇哦，好肥的狗！”
文凡淡淡地說道：“這是藏獒?！?p> “嗷——嗚——”路鳴只差跳出去咬她了。
“姑媽，你怎么來了？”
“我聽到這兒有聲音，就過來看看?！?p> “你怎么哭了？”王文月走上前去看著徐染，沒想到眼睛真的像是剛哭過的，心里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專業(yè)！
徐染指著文凡，哭腔著說，“他昨天說喜歡我，今天就跟睨兒在一起了?！?p> “哦，原來是這樣，這我就要好好跟你們說一說了……”
旁白：“經(jīng)過梁太太苦口相勸，三人最終發(fā)現(xiàn)了早戀的危害，并保證以后好好學(xué)習(xí)?！?p> 徐染擦干眼淚，平靜說道：“姑媽，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好好學(xué)習(xí)，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學(xué)生?！?p> 程默也悔恨地擦拭眼淚，她看著徐染的紅眼睛，也想努力地從眼睛里揉幾滴淚出來，然而并沒有什么用，“我也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好好學(xué)習(xí)。”
幾人一起上前鞠躬，表演結(jié)束。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他們的節(jié)目效果出奇的好，臺下一片歡呼聲不斷。
程默最后一步基本是跳著進去的，她拍拍胸口，看著臺下猶意未盡的眾人，頓時感覺發(fā)窘：“完了，這會丟人丟大發(fā)了?！?p> 她轉(zhuǎn)眼怒氣沖沖看著幾人，“不錯不啊你們，學(xué)會自己編劇了?！?p> “應(yīng)該的。”文凡微笑道。
程默聽到直接想跳起來拍著文凡的頭，奈何拍不到，又不敢太大聲，瞪著他說：“把頭低下來！”
文凡看著程默的眼神，居然感覺有種不可抗拒的魔力，慢慢把頭低下去。程默直接拍一下頭說一句：“讓你加戲，你長本事了是吧，還敢摸我頭?！?p> 路鳴看著他倆，沒有目的地笑了笑。
“你還笑，你才是犯罪的源頭！”
路鳴汗顏：“我錯了，我有罪?！?p> 晚會結(jié)束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了，月亮似乎在今天晚上為他們提前圓了，像一個大大地笑臉望著地上的人。
四個人慢踏踏的自顧自走著，不說一句話。經(jīng)過兩天的排練，到今天晚上的正式演出，他們就像是
完成了一項大工程，心里說不出的疲憊和解脫。
“終于結(jié)束了，”程默長舒一口氣，吐出了這幾天所有的疲倦，眨眨眼看看旁邊的幾人，“大家辛苦了，非常感謝你們?！?p> 文凡感覺倒是沒那么累，反而覺得有一點輕松，可能這就是路鳴所說的實踐的快樂吧，學(xué)習(xí)反而會很累。
“后天就是中秋節(jié)了，要不我們一起出去玩兒？”路鳴想起玩兒，臉上就像恢復(fù)了出廠設(shè)置，擠眉弄眼地看著眾人。
“中秋節(jié)不都是要在家和父母在家吃團圓飯的嗎？”王文月捋捋嘴角的發(fā)絲，雙手揣在衣服口袋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團圓……”路鳴淡淡的重復(fù)道，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攏。
程默伸手挽著王文月的胳膊，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和父母的關(guān)系一直不是很好，基本上說兩句話就會發(fā)生爭執(zhí)。
更別說好好吃一頓飯了。
文凡過去拍拍路鳴的肩膀：“咱們兩去?！?p> 程默和王文月怪異地看著他倆，相視一笑。
月光照亮了他們回家的背影，在地下留下黑黑的影子越拉越長。
?。ū菊峦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