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得到屋子里的人的咳嗽聲。晏菲園眉頭一皺,看來這戚小姐,是真的病了?
她走到房間門口,里面的丫環(huán)走了出來。
晏菲園微微鞠躬,“我是晏家女兒,與你家少夫人見過幾次,今日陪嫂嫂回娘家,希望能見少夫人一面?!?p> 出來的丫環(huán)就是晚照。晚照聞言,趕緊進(jìn)屋里稟報。片刻,晚照出來,將晏菲園請了進(jìn)去。
“晚照,你先下去吧。”戚凝聲音虛弱,有氣無力。
晚照依言走了出去。
晏菲園坐在戚凝的床榻邊上,戚凝坐在床里,面容憔悴。
“戚小姐,聽溫夫人講,你最近中暑了,看起來還是有些嚴(yán)重啊?!标谭茍@溫聲關(guān)切。
戚凝聽到她提到溫夫人,眼神里有一絲憤怒的情緒,但隨后轉(zhuǎn)瞬即逝。她即使在病中,仍然難掩優(yōu)雅的氣質(zhì),“多謝晏小姐關(guān)心了。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p> 晏菲園看她故作堅強(qiáng),明顯是有苦難言,便出言問道,“戚小姐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戚凝苦笑一聲,想來晏小姐定是聽到了什么消息,因而前來試探,“沒有什么煩心事。每日忙忙碌碌,可能是累壞了。”
晏菲園看她不愿意明說,只好自己這邊主動開口,“我一直以為,戚小姐和鐘護(hù)衛(wèi)會終成眷屬?!?p> 戚凝一聽,臉色微變,隨后搖搖頭,斷然否認(rèn),“我與鐘護(hù)衛(wèi),只是朋友關(guān)系,其他什么都沒有。”
“哦?”晏菲園挑了挑眉,“可是鐘護(hù)衛(wèi)好像不是這么想的?!?p> 戚凝聞言,神色微微一動,但是終歸忍住了沒問。
晏菲園繼續(xù)說道,“他前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喝了一整天的大酒,最后啊,”她故作玄虛,頓了一下,開口胡說,“都吐血了!”
“什么?”戚凝輕呼出聲,“鐘護(hù)衛(wèi)他,他吐血了?”
晏菲園一臉惋惜地點頭。
“那,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戚凝的聲音不自覺有點急迫。
“情況不好?!标谭茍@皺著眉頭,“恐怕沒幾天了?!?p> 戚凝倏地坐直了身子,“晏小姐,您說的是真的么?鐘夏,他,怎么會,他的身體那么好!”
“英雄難過情關(guān)唄?!标谭茍@意有所指。
戚凝聽出她是故意激她,把頭靠回背后的墻,“晏小姐,你是來當(dāng)說客的嗎?”
晏菲園聳聳肩,沒有否認(rèn)。
戚凝搖了搖頭,“別勸我了,晏小姐。回去告訴鐘夏,我對他,沒有感情?!?p> 晏菲園撇撇嘴,心道這女人還真是嘴硬,“好吧。我如實轉(zhuǎn)達(dá)就是?!彼掍h一轉(zhuǎn),“不過,我聽說了一件事?!?p> 戚凝看著她,有氣無力地問,“什么事?”
“溫師行,他威脅你了吧?!标谭茍@湊近她,小聲地問道。
戚凝心里一驚,“沒有的事?!?p> “哦,”晏菲園心里想,這個女人還真是有獻(xiàn)身精神,鐘夏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臉上繼續(xù)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我還聽說——”
戚凝的耳朵豎了起來。
晏菲園的聲音無比地小,幾乎需要根據(jù)口型辨認(rèn)出來。
戚凝看著她的口型,用驚喜而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她。
晏菲園笑著,確信般地點頭。
戚凝眼睛里,慢慢開始有了星光,臉龐上,逐漸浮現(xiàn)出桃花般的笑容。
晏菲園,就像一個仙女一般,用極小、極輕的聲音,說的是,“戚小姐,不要擔(dān)心。我們晏家,會幫你們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p> 晏菲園走后,戚凝一個人待在房間里,胸口一陣跳動。
晏小姐剛剛的意思,如果她沒有會錯意的話,是要打算幫助她和鐘夏?
她戚凝,可以不用嫁給溫師行了?
她,真的有這么機(jī)會,起死回生么。
她想起了鐘夏,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了一整天的酒。他怎么可以這樣不看重自己的身體?
自己那日,話說的那么絕情,恐怕現(xiàn)在,他定是恨死她了!
丫環(huán)晚照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少夫人這樣一副后悔欲絕的心情。
她跟著心里也揪了起來。
這幾天,她看著少夫人一日一日憔悴下去,她的愧疚也與日俱增。
那個登徒子,在少夫人心中,真的就那么重要?
自己前些日子的背叛,是不是會害了少夫人?
她與少夫人,相處五六年了。任何時候,少夫人都能冷靜自持。她在少夫人身邊,從來沒發(fā)現(xiàn)少夫人特別喜歡什么東西,或者什么人。任何時候,她仿佛都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唯獨這一次,她感受到了少夫人別樣的情緒。那是深藏在靈魂深處的離開溫家的渴望,是舍不得心上人的割心割肉的痛楚。
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她怎么能為了自己的安危,而棄少夫人的幸福于不顧!
她咬咬嘴唇,下定了決心。
晚照循著記憶,來到了去年與少夫人見到登徒子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她只能盡自己所能,碰碰運(yùn)氣,為少夫人的幸福,做一點事情。
烈日炎炎,她在太陽下面,站了好幾個時辰。濟(jì)南城這么大,碰到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幾率小的可憐。
她幾乎要昏厥了。
腳下一個不穩(wěn),就勢就要倒地。一雙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沒事吧?”耳邊的聲音充滿關(guān)切的味道。
晚照睜開眼睛,看了看男人的臉,突然一個激靈,蹭的跳了起來,“登徒子?!”
鐘夏剛剛和沈臨川等人從段家茶樓出來,沈臨川和晏衍楓去了商鋪,他獨自一人,突然特別想去和戚凝初次見面的地方看看。
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有一位姑娘腳步不穩(wěn),他連忙伸手扶了一把。
鐘夏無奈扶額,“姑娘,我就是見你要暈,扶你一把而已。你怎么也不分青紅皂白,張口就罵人啊。。?!?p> 晚照聽出他誤會了,連忙拽著他的衣角,生怕他消失,開口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我嗎?”
鐘夏仔細(xì)看了眼,搖了搖頭,“鐘某記性不好,確實沒印象了?!?p> “去年,你就是在這,見到我家少夫人!”晚照試圖喚起他的記憶。
鐘夏臉色倏地一變,“你是,少夫人的丫環(huán)么?”
晚照猛地點頭,“是我,是我!”
鐘夏面色變得有些復(fù)雜,“你找我,有事嗎?”
晚照聽后面色憂郁,搖了搖頭,“少夫人病了?!?p> “病了?”鐘夏心里著急,“怎么回事?”
“少夫人臥病在床,好幾日了也不見好?!蓖碚杖鐚嵒卮?。
“到底是什么???”鐘夏語氣難掩擔(dān)憂。
“晚照覺得,是,是,相思病?!?p> 鐘夏聞言,神色微變,但是冷著臉,沒有說話。
“公子,我雖然不知道你、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你就是我家少夫人的心上人?!蓖碚兆е路滤x開,“現(xiàn)在少夫人特別需要您,請您,不要離開她?!?p> 鐘夏閉著眼睛,“姑娘,不是我要離開她,是她不要我?!?p> “少夫人她是有苦衷的!”晚照紅著眼睛解釋,“您相信我,她是有苦衷的!是我,是我把你們的事告訴了三少爺,三少爺借此威脅她?!?p> 鐘夏倏地瞪向她,語氣充滿質(zhì)問,“原來,是你說的?”
晚照認(rèn)命地點頭,“是我說的。三少爺威脅我,要把我賣逍遙酒館去,我一時害怕,就說了出來。是我對不起少夫人?!闭f完她的淚水落了下來,心里都是愧疚。
鐘夏看著她,眸色復(fù)雜,心里五味雜陳。
同時,他心有安慰,他的戚凝,不是真的不要他,她有苦衷!這一點讓他心情雀躍了起來。
“你回去告訴少夫人,叫她不要胡思亂想,安心等我?!辩娤目粗碚盏难劬?,真心托付。
晚照心里覺得些微救贖,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