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是半夜三更。
在方大娘家用過晚餐后,折騰了一天的幾個人都已經(jīng)歇下。
月光下,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院子里。
林小兔輕輕一躍,跳到了屋頂上。
他輕工極好,踩在干茅草鋪成的趴在屋頂上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
林小圖用手在茅草上弄出一個小縫隙,沿著縫隙把屋子內(nèi)的情形瞧個一清二楚。
一張一米五大的床上,躺著兩個女人。
一個是又瘦又矮的農(nóng)婦,另一個,正是那天在崖底下把他雙臂折斷的瘋女人。
他眼睛微瞇,露出了一絲陰鷙。
就是這個女人,裝傻充愣,扮成傻子斷他雙臂;就是這個女人,與龜竹丐合謀,害他最敬重的霍師兄被抓,一個天之驕子從天堂掉落地獄,淪為武當山的笑柄。
既然他沒辦法對付比自己武功高出幾萬倍的龜竹丐,那就只好把所有的矛頭對準了這個瘋女人。
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女人,他要她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林小圖冷冷一笑,他剛才已經(jīng)用迷藥把隔壁兩個男人給迷暈了。
這種迷藥,是萬毒派研究出來的天下第一迷魂藥,無色無味,藥效極烈,聞之會大睡三天三夜,不管怎么叫怎么搖都沒法將其弄醒。
現(xiàn)在兩人男人睡得跟死豬一樣,就算是天塌下來都叫不醒。
哪里還會知道,這邊的房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
兩天后,萬毒派。白天,午時剛過。
這是一片布滿香樟樹的森林,雖然是在白天,里面仍舊一片陰沉昏暗,好似夜晚。
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仔細一看,還會發(fā)現(xiàn)落葉底下爬動著許多螞蟻,蜈蚣,蝎子,毒蛇……等毒物。
但凡有人稍不留意一腳踩進下面,便會被潛伏在落葉下的各種毒物蟄咬而中毒。
在樹林的深處,有一片上了幾百年的香樟樹。每一棵大樹底下,都分別有著一座石頭砌成或者是用樹木搭建成的房屋。
這里環(huán)境更加的陰沉昏暗,高大茂密的樹木遮天蔽日,幾乎擋住了外界所有能射進來的光線。
一個少女靜靜的睡在一顆千年大樹下,大樹下沒有建房屋,而是掛了一張用藤蔓編織成的網(wǎng)里在樹下。在少女的周圍,圍滿了人。
一個后背上纏著兩條山萬蛇的中年男子湊到少女跟前,伸手在她的眼前揮了揮,“咦,她睡了這么久,怎么還沒睡醒?”
兩條山萬蛇高傲地挺起頭,張開嘴巴吐信子。它和那個中年男子一樣,對這位外來女子的身份充滿好奇。
少主生性冷漠少話,很少有比較談得來的朋友。
就算是在萬毒派里,也總是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杜絕一切節(jié)日和活動,非常佛系。
另一個雙手捧著蝎子來把玩的少年瞥了眼沉睡中的少女,漫不經(jīng)心道:“迷不醒,我們派里研究出來的天下第一迷魂藥。這小妞嫩的跟水豆腐似的,一看就是一個弱小女嬌娃,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一點武功都沒有,聞了能不大睡幾天嗎?”
少年看向少女的眼睛越來越亮,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片香樟樹林,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好看的姑娘。
她的皮膚真好,白里透紅,好看的跟朵花似的,叫人一看心情愉悅。
一個壯實婦女滿臉鄙夷的朝那少年呸了口口水,她把匍匐在頭頂上的那條約成年男子手臂大小的藍色毒蜈蚣的抓了下來,搭在肩膀上道:“我說你們這些臭男人,一見到漂亮的姑娘就兩眼放光色迷心竅,啥都忘了。我告訴你,富英杰。她可是林少主親自帶回來,并親口下令,一定要看緊的重點對象?!?p> 河大娘目光如炬盯著那玩蝎子的少年,語氣不好地提醒:“說不定,她還是林少主看中的女人呢。我勸你還是識相點,給我勒緊好你的褲腰帶,別打什么歪主意。否則,別到時候因為一個狐貍精,惹怒了林少主,被逐出萬毒派就得不償失了?!?p> 藍色的毒蜈蚣好像并不想像條毛巾一樣搭在那個女人的肩膀上,它不停地在掙扎,終于在那婦女分神的時候掉到地上,一下子鉆進厚厚的落葉底下。
富英杰聽了那婦女的話,緊忙收回目光,不服氣地小聲說道:“河大嬸,我也就是隨便看看而已,看看又不會掉兩塊肉。瞧你這話說的?!?p> 那個人會把自己在意的人丟在路邊,讓一群人來觀摩,不管不顧?
看來這個女子并非是如河大嬸所想的那樣,是林少主極為重視的人。
否則,他怎么不直接把人帶回家而是隨意扔在這,兩天都從未過問過。
叫河大嬸的女人雙手插在腰身上,她抬起手指了指對面一個冷酷少年道:“啊二,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一般到了這個時辰煉藥房里都會忙不得了。趕緊的,回家吃個飯過去那里幫忙!”
冷酷少年面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攤開手掌心,任由掌中那只七彩色拇指大的毒蜘蛛吐出絲,然后沿著白色的絲逃到地上,一溜煙鉆進落葉底下,冷冷道:“嗯!”
說完,他便很速度地轉(zhuǎn)身離去。
“還有你,小兔崽子。”
河大嬸挺著腰板,指著一個正在和別人說悄悄話一臉嬉皮笑臉的少年道道:“打小你跟林少主走的最近,他也只和你說話。你去問問他,這姑娘怎么處理?我們總不能一直派人守著她一輩子吧?”
那少年聽著河大娘這般大聲地對他說話,頓覺得臉上無光,臉色黑如鍋底,回以同樣大聲的語氣說道:“喂,河老虎,哦不,河東獅。這是你有求人該有的態(tài)度嗎?”
河大娘冷笑一聲:“呵呵……”她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善生看,盯得他心里直發(fā)毛。
她本來人就長得人高馬大(身高一米八),一介女流長得比許多男子更高更壯。生性隨意,嗓門又很大,說話時像個超級無敵大喇叭非常大聲。這讓許多年輕人誤以為她是個悍婦。
其實河大娘是個心腸很好的女人,平時左鄰右舍誰有困難她都會盡力去幫忙。
由于她沒有成親,又沒有生下個一兒半女,所以平時她很喜歡幫忙別人照顧小孩子。
這些年來,一些小時候受河大娘照看的少年們逐漸長成了小大人。
他們處在了青春期,處在身體成熟而心里不成熟的階段,越來越叛逆,尤其是這個善生。
善生六歲沒了母親,九歲時父親又另外娶了一個女人進家門。
善生對此非常抗拒,雖然母親走的時候他年齡尚小,卻也記得很多事情了,尤其是每當知道這個女人將來要代替娘親的位置。
他娘是個溫柔得像水一樣的女子,任何時候都是溫和地笑著,無論善生如何調(diào)皮搗蛋,闖了什么禍事,從不會去大聲地斥責善生,疼他疼到了骨子里。
后娘一開始對善生也挺好的,不過兩人之間總是有疏離感,始終無法像真正的母親和兒子那樣的去相處。
善生爹爹把那個女人娶進門的第二年,她就生下了一個孩子,他們家又多添加了一條新生命。
善生的爹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年幼的兒子身上,不再像以前那般,每天關(guān)心善生吃的飽不飽,睡得好不好。后娘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她不會刻意去為難,或者是像童話里惡毒的后媽那樣去對待善生。
可是自從生了弟弟之后,她就沒理過善生。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點感情,又消遣得干干凈凈。
而河大娘和善生的娘卻是天差地別,一提起兩人,前者會讓人聯(lián)想到‘母老虎’、‘河東獅’打架的老母雞等等,而后者,卻會使人聯(lián)想到‘天使’、‘小貓咪’之類。
河大娘很關(guān)心善生,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管教。
她經(jīng)常在善生做壞事的時候逮住他,板著臉跟他講人生的大道理。
可是善生年輕,并不懂得這些。他只當她和別人一樣,嘲笑他沒有娘,變著法去打擊他。
河大娘緩步走到了那少年面前,一字一頓道:“哦,善生。那你覺得,我該用什么態(tài)度來求你來幫我問林少主?”
不知何時,河大娘的手繞到了名叫善生的少年身后,速度極快地她抓著他的兩條手臂往后一掰,隨著骨頭“咔嚓”地響了一聲。
她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是這樣嗎?”
是你個大鬼頭!母夜叉。
善生那張頗為秀氣的臉痛得扭曲起來,“哎呦……哎呦,痛痛痛,我錯了,我求您快放手行嗎?我錯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忍住,千萬別惹毛了河老虎,否則雙臂堪憂啊,善生心里不停地勸說自己道。
一定要等到脫離魔抓,才能痛罵這個老孤婆。
“剛才不是還挺囂張的嗎?這么快就認慫?你小子這些年光長個,膽子但是一點都沒長啊。”
河大娘松開了善生,她剛才那樣做,只是想給善生一點教訓,讓他嘴巴收斂一下,懂得該怎么尊重別人。
“你說說看,哪里做錯了?”
善生掙開了束縛后,像只兔子一樣麻溜地逃離了河大娘身旁,七拐八繞不見了蹤影:“一言不合就動粗,難怪一把年紀還嫁不出去?;钤撃銢]人要,老孤婆。”
河大娘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去理會他。
“混小子,沒良心?!?p> 這時,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少女驚訝道:“方大娘,你看她好像要醒了?!?p> 玩著蝎子的富英杰聞言趕緊扔掉了手中的蝎子,重新捋了一遍頭發(fā)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p> 他偏過頭問身側(cè)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鬼妹,你看看,我頭發(fā)還亂嗎?我現(xiàn)在這身打扮俊不俊氣?好不好看?”
叫鬼妹的少女掃了眼富英杰油膩的頭發(fā),和發(fā)絲間雪白的頭皮屑,她無比嫌棄地捂住鼻子道:“你今天這身白衣服很好看,完美的襯托出你的頭皮屑很多……啊呸,英俊陽光,驚為天人,氣質(zhì)不凡?!?p> 說完,她往旁邊挪了兩步,發(fā)現(xiàn)距離富英杰太近,然后又挪了兩步,三步。
富英杰挺了挺腰桿,一臉滿足道:“嗯……在萬毒派中,就只有鬼妹你的眼光是最好。咦,鬼妹你要去哪里?”
此時,鬼妹已經(jīng)挪到了河大娘身旁右側(cè)。
鬼妹扯了扯頭上的粉色頭巾,強忍住不笑道:“我啊娘從小就教育我,男女授受不親。我跟你男女有別,不可以靠得太近?!?p> 富英杰狐疑地掃了眼河大娘身旁左側(cè)站著的玩蛇男子,脫口道:“他也是男的,你過去那里,不也是等于和男人站在一起嗎?”
說完,還不等鬼妹回答,他眼睛大放異彩,一副看穿了鬼妹心思的表情笑著道:“哦!我知道了。也是,像我這樣長得這么好看的男子,哪怕是隨便一站,都會在無意間招來了許多桃花運。唉!長得太好看是一種煩惱?!?p> 鬼妹:“……”
河大娘:“……”
玩蛇的中年男子:“……”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
孩子,快醒醒吧!這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夢?有想象力是一件好事,可想象力豐富得過了頭就太嚇人了。
這會讓大家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或者是眼睛出了問題,才會聽到、見到這種事實與現(xiàn)實嚴重不符的情景。
我雙手撐在頭頂上伸了個大懶腰,“唉……”
剛剛夢到自己回到了陰荒山,和師傅、二姨坐在一起吃飯,旁邊竟然還有娘。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娘走的時間太久了,她的樣子竟然變得有些模糊了。
睜開眼,眼前的上空是遮天蔽日的大樹,光線昏暗,耳邊傳來了一陣細小的,從未聽過的蟲鳴聲。
周邊是?
我正想爬起來查看四周的時候,四個人一齊朝我靠近,八只眼睛默契的盯著我。
“啊……鬼啊……”
我跳了起來,一個鯉魚躍龍門跳出了網(wǎng)中,落在了不遠處的地方。
可是當我的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的時候,樹葉底下傳出一陣窸窸窣窣聲音。
緊接著,兩條拇指大摸蜈蚣從底下爬了出來,三條一米長五斤重的銀蛇也從底下鉆了出來,十幾只黑色的蝎子也鉆了出來……
我不可思議地盯著腳下那些可怕的毒蟲毒蛇,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在一秒鐘的時間內(nèi)飛到了那棵千年大樹上,抱著樹身死活不了都不肯下來。
這到底是回事?我好好的躺在屋子里睡覺,竟然睡到遍地毒物爬行的毒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