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衙后院的刑房辦事房里,馬典史泡著一壺香茶,懶洋洋地縮在椅子里,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手里的一份案卷。
房間里溫暖宜人,馬典史很快就看得倦了,便放下案卷,舒適地伸了個懶腰,瞇上眼睛準備睡個好覺。
砰!
門口卻傳來一聲巨響,馬典史嚇得人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溜下來。
他惱怒地往門口看去,呵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
卻見張寶頂著豬頭一樣的腦袋闖進屋來,直接撲到桌案前,神情難掩驚恐地道:“馬典史,不好了!張公子快要被人打死了!”
“你說守義被人打了?”
馬典史微微一愣,隨即皺起雙眉,有些疑惑地道:“不要著急,慢慢說,這到底怎么回事?”
張寶欲哭無淚,急忙將剛才發(fā)生的一幕,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遍。
馬典史聽罷,眉頭愈發(fā)緊鎖,哼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那個沈秀才回來了。”
說著,馬典史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之色。
其實早先張守義來找他的時候,他是想拒絕的。
因為他知道,沈游雖說只是一介秀才,但他和楊墨的關系卻很好,兩人相交莫逆。自己如果找沈游一家的麻煩,難保楊墨不會出面阻止。
但是架不住這個外甥苦苦哀求,再加上那一大筆錢的誘惑,馬典史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在他想來,張守義和張寶不過是上門討要賠償,鬧不出什么大事,他掌管一縣刑事,這點小事還是能罩住的。
更何況,自己背后也有靠山,就算楊墨知道了,頂多也就是警告一番,也不會拿自己怎么樣。
所以,他就趁著楊墨外出查案,特意將平時與沈威交好的幾名捕快關在刑房里,任由張守義和張寶帶著家丁,去沈游家里大鬧一番。
卻不想沈游在這個節(jié)骨眼回來,倒是讓事情變得束手了許多。
“是啊是啊,張公子可是您的外甥,您可不能不管他啊!”看出馬典史有些猶豫,張寶急忙勸道,“那個沈游跟瘋了一樣,若是去晚了,張公子恐怕性命危矣!”
馬典史略一思索,那張守義畢竟是自己親外甥,若是坐視不理,姐姐那邊不好交代。再說,自己又剛收了他的錢,于情于理都該幫這個忙。
于是,他當即站起身來,沉聲道:“無妨,我這就帶人去看看。若他真敢行兇,我就當場將他拿下,替我那外甥報仇出氣!”
說罷,他就從桌案后繞出來,大步邁出屋去,帶上一班衙役捕快,氣勢洶洶地走出縣衙。
剛剛走到縣衙門口,馬典史卻一眼瞧見,對面的院子門大開著,有人像是丟垃圾一般,將張家的家丁一個個地扔了出來。
“真是不像話!”馬典史面龐抖了抖,感覺威嚴受到了侵犯。
張守義再不濟,也好歹是他的外甥,對方如此膽大妄為,顯然是不把他這個典史放在眼里!
不可饒??!
馬典史終于動了火氣,當即隔街大喝一聲:“住手!”
院里那幾個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退了回去。
“再怎么囂張,還不是我一句話就……”馬典史不由得冷笑一聲,話還沒說完,卻見那幾個人去而復返,一起抬著血肉模糊的張守義,干脆利落地扔了出來。
“大膽!”
馬典史的笑容頓時凝固,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當即怒氣沖沖地向街對面走去。
等走近了一瞧,看著張守義的凄慘模樣,馬典史先是嚇了一跳,而后怒火更甚,當即大手一揮,眾衙役就圍了上來。
處理完了張守義和他的家丁,易靜州等人正要回去,看到馬典史率人氣勢洶洶地過來,便主動擋在了門口。
“你們有事?”
盯著馬典史,易靜州淡淡的道。
馬典史不屑地瞥了一眼易靜州,冷哼一聲道:“沈游呢,讓他出來見我!”
“我們老大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見,你們請回吧。”易靜州卻依舊平靜地道,說著就要把門關上。
“打了人就想躲起來?想都別想!”馬典史怒極反笑,身后的一班衙役和捕快就沖上前來,想要強行沖破大門。
砰!
砰砰砰!
只聽幾道沉悶的聲響過后,幾名率先沖上去的衙役卻是被踹飛回來,躺在地上痛苦地叫喚個不停。
“我已經(jīng)說了,老大正在休息?!币嘴o州微蹙著眉頭,挺身堵在門口,頗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再敢上來,休怪我不客氣!”
就在這時,院子里卻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靜州,讓他們進來吧。我正好也想看看,本縣典史究竟是什么樣子?!?p> 易靜州這才后退幾步,把大門讓了出來。
馬典史有些羞怒地哼了一聲,便大步走了進去,身后的衙役和捕快緊跟著魚貫而入,唯有張寶唯唯諾諾地走在最后面。
此刻,沈游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樹下,抱著受到驚嚇的曦兒耐心安撫。
眼瞅著人陰沉著臉走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堆衙役捕快,心知他就是馬典史,沈游便將曦兒輕輕放下,淡淡地道:“不知馬典史造訪,有何貴干?”
“大膽沈游!你明知張守義是我外甥,居然剛將他打成那副模樣,真當我這個典史是擺設么?”馬典史怒氣沖天,上來便大聲喝問道。
“那雜碎是你外甥?這我倒是剛知道?!鄙蛴芜屏诉谱?,仔細端詳了一眼馬典史,“的確,他那副狗樣子和典史你倒是很像。”
說完,他又是微微一笑:“不過,就算早知道又如何?那種人渣,我揍他一百遍都不過分。怎么,馬典史此番前來,是為外甥報仇來了?”
“人渣?”
馬典史雖然頭一次聽說這個詞,但也知道這不是什么好話,他看著沈游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頓時忍不住地怒氣上涌。
不過是個窮秀才,你牛什么牛!
眼珠輕輕一轉(zhuǎn),馬典史計上心頭,當即冷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兇傷人,我身為一縣典史責無旁貸!來呀,給我將兇犯拿下,押回縣衙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