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爹爹抱。”
沈游咧嘴一笑,當即把小丫頭舉高高,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嘍,去找羊叔叔玩?!?p> 出了家門,對面就是縣衙。
此時的縣衙門口正擁擠著一群百姓,他們紛紛向里張望著什么,偶爾有竊竊私語。
“讓一讓,讓一讓……”
沈游好容易擠到人群最前面,兩名衙役走上前來,笑瞇瞇地向他執(zhí)禮。
“沈郎君,您怎么來了?”
經(jīng)過施舟一戰(zhàn),沈游在縣里也算是個名人,再加上他與知縣楊墨的關(guān)系很好,因此這些看門的衙役也都認得他。
“我有事來找屈白兄。”沈游還了個禮,順帶往縣衙大堂里瞅了一眼。
卻見幾名衙役分列兩側(cè),手執(zhí)殺威棒,神情嚴肅。而楊墨穿著七品青色官袍,頭戴烏紗,腰佩烏帶,正襟危坐于大堂之上。又有一男一女跪于堂下,神情皆是有些害怕。
“這是在審案么?”沈游微微一愣,感覺有些新鮮。
“是啊,今天這案子可不好審,一時半會兒是審不完的。”衙役好心說道,“沈郎君,不如你先去后院等候,等老爺審完案子,我立刻就替你通報?!?p> 沈游點點頭,目光忽然落在楊墨身后的那道屏風上,低聲問道:“我從后院過去,可以繞到那扇屏風后面嗎?”
衙役回頭瞧了一眼,篤定地道:“當然可以,那屏風后面有一道門,正是通往后院的?!?p> “多謝相告?!鄙蛴涡α诵?,當即托著曦兒穿過人群,繞到縣衙偏門走了進去。
大堂之上,審案還在繼續(xù)。
只見楊墨一拍驚堂木,英俊的臉上滿是肅然,冷冷地看著跪在堂下的男女,大聲喝道:“嫌犯孫德海何在!”
跪在堂下左邊的男人急忙磕了個頭:“小人在?!?p> “昨日,你兄長孫德業(yè)在家中溺井身亡,而據(jù)目擊者稱,曾看到你昨日出入孫德業(yè)家,你可承認?”
男人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小人承認?!?p> “昨日案發(fā)之時,孫德業(yè)家中并無他人,只有你和兄嫂劉氏在家。”楊墨沉聲說道,“想那孫德業(yè)乃是成年男子,素來無病無疾,怎會失足掉入井中?定是你二人之一,趁孫德業(yè)不備,從背后將其推入井中,是也不是!”
堂下二人,頓時齊呼冤枉。
“大人,賤妾冤枉啊!孫德業(yè)是我丈夫,我怎么會害他!”女子掩面而泣,她本就頗有幾分姿色,此刻梨花帶雨,更顯得柔弱可憐。
“大人,我也冤枉!”一旁的男人也叫起冤屈,惶然道,“那天我去兄長家,是應兄長之邀前去吃飯,席間兄長他說去提水,誰料竟會失足跌入井中,釀成此等悲劇!”
“還敢狡辯!”楊墨又一拍驚堂木,“來人,大刑伺候!”
“大人,我冤枉啊!”男人見勢不好,急忙拼命磕頭,哭得鼻涕眼淚橫飛,連連叫著冤屈。
楊墨只得喚住兩旁衙役,望著堂下的景象,一時有些頭痛。
裕朝的刑律不同以往,相對比較寬松。規(guī)定若非掌握證據(jù),不得擅自動刑,違者按情況酌情處罰。
否則的話,他早就一頓棒子打下去,自然什么都招了。
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他手里并沒有證據(jù)。
雖然有人看到案發(fā)當日,孫德海曾出入孫德業(yè)家,但也不足以成為他謀害兄長的實證。
倒是那個劉氏,一直在替孫德海喊冤,也對審理此案產(chǎn)生了極大的阻力。
就在這時,楊墨忽然聽到,自己身后,似乎傳來一道熟悉的微弱聲音。
他不禁眉頭一跳,當即拍了拍驚堂木,宣布暫緩休審,便是起身向后面走去。
“沈兄,果然是你!”
走到屏風后,看到沈游托著曦兒正站在門外,楊墨不由得快步上前,有些激動地道:“沈兄,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夠理清此案么?”
“咦,你怎么知道?”沈游微微一愣,自己這還什么都沒說呢。
“若非如此,沈兄又怎會這種時候叫我出來。”楊墨學著沈游的習慣,翻了個白眼。
“想讓我出謀劃策,你好歹先把事情說清楚嘛……”沈游無奈地道。
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楊墨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才從頭開始說起。
說完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后,楊墨便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沈游。
沈游卻不說話,陷入一陣沉思之中。
倒是騎在脖子上的曦兒敲了敲他的腦袋,道:“爹爹,那倆人是壞蛋?!?p> “我家丫頭真聰明?!?p> 沈游微微一笑,隨即開口道:“屈白兄,你方才說,曾派人搜過孫德業(yè)的家,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楊墨略一思索,立刻答道:“嗯,孫德業(yè)家中少了一些財物,還有他家的房契也不見了?!?p> “這樣啊……”沈游若有所思地道,“接下來,可否讓我來審案?你只管在堂上坐著,問話的活交給我就行了。”
“好!”楊墨毫不遲疑地點點頭,便是領(lǐng)著沈游重新走進大堂,從屏風后繞了出來。
見楊墨稍刻便回,身旁還多出一人,堂下的一男一女不禁面面相覷。
外面圍觀的百姓中,更有人認出了沈游,當即高聲喊道:“這不是沈郎君嗎?”
“咦,還真是!”
“難道是縣尊大人把沈郎君請來的?”
“肯定是,不過……沈郎君雖然獻計大破海賊,卻跟審案是兩碼事啊?!?p> “不好說,不好說!”
聽著身后百姓們的議論,堂下跪著的孫德海與劉氏,臉上皆是流露出一絲緊張,顯然也聽說過沈游的大名。
楊墨卻不理會這些,回到高臺上坐下,大手一揮:“來啊,給沈郎君看座!接下來,就由沈郎君代本官問案!”
眾目睽睽之下,沈游先是將曦兒放到地上,然后牽著她的小手入座。
見那對男女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語氣輕緩地道:“不要緊張,最多再有一炷香,此案就破了?!?p> 說完,他就讓人在堂前點起一炷香,然后要來筆紙,認真地在紙上寫著什么。
一邊寫著,還時不時地停筆思量一會兒,再也不看孫德海和劉氏,仿佛將他們徹底忘了一般。
而眾人也是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好奇地盯著這一幕,唯恐錯漏了什么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