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翟家村到臨平縣城,足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再加上那些沉重的陳設(shè)物件,讓沈游一行人走得更加緩慢。
于是,當(dāng)沈游等人到達(dá)縣城的新家時,已是暮色四合。
將幾輛板車停在塵封已久的小院里,孫管家不由得長長地舒了口氣,隨手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總算到了,這一路可著實太累了?!?p> “諸位辛苦了?!?p> 沈游走上前去,從袖子里掏出一串銅錢,遞到孫管家的手里,笑道:“我們手里也不寬裕,只能拿出這么一點錢,請大家伙兒喝點茶水,還望孫管事和諸位弟兄不要嫌棄?!?p> “這……”
孫管家卻猶豫了一下,擺擺手道:“我們是奉老爺之命前來相助,豈有拿錢的道理?你們初到縣城,還有許多用錢的地方,就算了吧?!?p> “為了幫我們搬家,諸位都出工出力,若是沒有一點表示,小子良心難安。”沈游卻搖了搖頭,不容置疑地將錢塞到孫管家手里。
見沈游說得堅決,孫管家只好把錢收下,然后轉(zhuǎn)身分給了那幾名壯漢。
他身為翟家的管事,每個月都能領(lǐng)一大筆月俸,這點銅板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可對于這幾位雇工來說,卻是相當(dāng)于一天的工錢了。
幾人領(lǐng)了錢,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動幫沈游把那些個陳設(shè)物件從板車上卸下來,然后搬到屋子里去。
把東西都搬得差不多后,孫管家方才拱手告辭,帶著一行人往翟家村的方向趕去。
沈游則是找一張長凳,在院子里坐了下來,懷里抱著曦兒,一臉滿足地打量著新家的每個角落。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三間房分落有致,白墻灰瓦間卻有幾分小家碧玉的精巧。在院子?xùn)|北角上,一棵柳樹倚墻而立,只被風(fēng)輕輕一吹,柳條便如同招搖的小手探到墻外去,顯得分外婀娜。
嘩~
忽然一盆清水潑到地上,濺起陣陣清涼,讓院子里漂浮在空中的塵埃落下許多。
沈威收回木盆,回頭瞥了一眼沈游,沒好氣道:“臭小子,你倒是清閑得很。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吃的,買一些回來,丫頭可還沒吃飯呢!”
“哎,好嘞!”
沈游尷尬地笑了笑,便放下曦兒向外走去。
沈游走出門去,下意識地看向街道對面,卻瞬時微微一愣。
坐北朝南的威嚴(yán)大堂,左右兩尊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雕像,以及門前架著的那一面大鼓……
“這是縣衙?”
沈游忍不住低呼出聲,再看看左右兩側(cè),街道上儼然一副熱鬧而又井然有序的景象,他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居然把坐落在縣衙對面的小院,以如此低廉的價格租給了他們。這個翟大善人出手如此闊綽,卻是讓他們一家,從此欠下一份好大的人情。
沈游又想起翟老爺請他幫忙的那一幕,心里愈發(fā)覺得,這是人早就謀算好的計劃。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早知道這是一個局,沈游估計自己還是會跳進(jìn)來。
因為這樣一個遠(yuǎn)離是非的安定之地,正是沈游目前最需要的,最無法拒絕的。而在他的能力范圍內(nèi),翟老爺是唯一能提供這種幫助的人。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承受多大的人情,以后想辦法盡量償還就是了?!?p> 想通了這一關(guān)節(jié),沈游反而釋然了,當(dāng)即把這些煩惱丟在腦后,大步向不遠(yuǎn)處一個賣包子的小攤走去。
“伙計,這包子怎么賣啊?”
“素包一文錢一個,肉包三文錢兩個?!?p> “怎么漲價了?”
沈游微微一愣,心說咱雖是新來的,可也不能讓你這么坑騙,便道:“我前不久才來買過,應(yīng)該是素包一文錢兩個,肉包一文錢一個吧?”
聽到沈游的報價,蒸籠后面的伙計抬頭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道:“前不久?你說的那是兩個月之前的價錢了。我也不是坑你,最近這兩個月,一直都是賣這個價?!?p> 沈游聽后一愣,隨即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預(yù)感。無緣無故地漲價,這其中必定有著其他的原因。
想到這里,他急忙追問道:“這是為何?”
包子攤的生意不忙,伙計也算清閑,便跟沈游聊了起來:“你是最近才來的吧,外鄉(xiāng)人?”
“我原來住在翟家村,今天剛搬到這附近?!鄙蛴螕u搖頭,“最近縣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何止啊,根本就是出大事了。”
伙計嘆了口氣,估計是心里的苦楚沒人傾聽,此刻好容易遇到沈游,登時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原來,就在兩個月前,一伙海賊在魯州北海岸登陸。
這伙海賊實力強悍,在魯北一帶不斷地流竄搶掠,不過十幾天的時間,竟搶掠了五縣之地,影響極其惡劣。各地官兵紛紛出動,卻連海賊的一根毛都沒有抓到。
倒也不是官府無能,而是海賊實在狡猾,在縣城周邊搶完就走,絕不停留,如同泥鰍一般讓人難以拿捏。
臨平縣近來也受到了波及,各大商戶人心惶惶,紛紛暫緩了運貨,除非高價才肯冒險,以至于很多貨物補給都出現(xiàn)了阻滯,連帶著縣城的物價,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聽完伙計的訴苦,沈游先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卻又說道:“其實要解決這伙海賊,也并不困難,難道各地官府,都對此束手無策嗎?”
伙計聽著頓時一樂,笑道:“客官你可真有意思,堂堂官府都對那群海賊無能為力,你居然說對付他們并不困難,難不成你有法子?”
“當(dāng)然有法子?!?p> 沈游還真就點了點頭,卻又有些遺憾地嘆道:“可惜,跟你一個伙計說了也是無用。”
“跟我說是沒用,”伙計只當(dāng)沈游是在吹牛,當(dāng)即朝某處抬了抬下巴,眉開眼笑地道,“斜對過就是縣衙,你可以去那里說啊,倒要看看那些官老爺們,會不會聽你胡吹一氣?”
沈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盤算了一下手里的銅錢,便要再去別處逛逛。
這時,在他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你不妨說說看,若是真有良策,或許我可以代為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