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詠榛的理想是嫁個父親這樣的人:開明、幽默、有風(fēng)度,愛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雖然母親只生了自己,但是父親卻一直沒有納妾,對母親依舊溫柔,把自己也捧在手心,甚至不顧家人的反對把自己送進(jìn)了洋學(xué)堂。給了母親最有承擔(dān)的愛,給了自己通明的教育,給了這個家庭所有的責(zé)任。
若說還有哪點不滿,可能就是父親的眼中少了幾分純粹,多了幾分商人的算計。那幾分偶爾流露出來的算計,讓自己有著一種被利用的錯覺。雖然詠榛把這種錯覺歸結(jié)為青春期的叛逆,但終究是有些不舒服。
而眼前父親這個生意伙伴,眼神卻是真誠明朗,像是一顆通透的水晶,一望到底,也一望著迷。
第一次見面,在父親的生意場上,詠榛記住了他的名字——珺旻;
第二次見面,在朋友的舞會上,詠榛學(xué)到一個名詞——相思成疾;
女友純?nèi)缡藲q的生日,是一個西式派對。
四五十號人中,詠榛一眼就看見了珺旻。相較于生意場,舞會上的珺旻更是光芒四射,加讓人移不開眼。一向大膽的詠榛竟然只敢拿著杯子躲在窗簾之后偷窺,沒有上前的勇氣,低下頭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番。
再抬頭,珺旻竟站在自己的身前:“聽說最會跳舞的詠榛小姐今天會來,但是我卻一直沒見芳蹤,還是托了壽星的福才在這里找到你。詠榛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伸出來的手白皙修長,指甲修的圓潤平整,尋不見一點瑕疵。
詠榛握了握自己的手,手指上因為彈琴而磨出的繭子還沒有消退,有點懊悔為什么以前沒有在彈琴之后好好的保養(yǎng)。
前進(jìn),后退,旋轉(zhuǎn)……一晚上,詠榛都在各種各樣的舞步里懵懵懂懂、明明白白,這月色可真美!詠榛心里嘆息。
“我們的詠榛小姐這是春心萌動了?”在純?nèi)绲拇蛉ぶ?,詠榛覺得臉燙的快要燒起來。
大部分的巧合,都是刻意的安排。
之后的日子里,總是在各種各樣的場合遇見珺旻。朋友宴會,春日里的踏青,夏日里的賞荷,秋日里的泛舟……
若說生日宴上還是春心萌動,在各種“巧合”后,就是情根深種。
終于,在一次舞會上,珺旻演奏了一曲音樂,說是送給在場最可愛的小姐!
詠榛內(nèi)心有一萬種情緒滾過,臉上卻極力掩飾著激動與緊張。回去的路上,珺旻把手中的單簧管放在詠榛的懷里“最可愛的小姐,你能替我保管一下么?”
沒有告白的告白,隨著一根單簧管跌進(jìn)了詠榛的心里,奏響一段綺麗的愛情故事。
此后,每每在一處,大家都要打趣一番。
珺旻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睛望住詠榛,仿似有千言。
詠榛紅透的臉隱在發(fā)下,心里卻急得很。是要告白么?若是他告白,自己是立馬答應(yīng)呢,還在再矜持一下?
時不時的也有點小脾氣,怎么還不告白?這樣子算做什么趣味?
告白沒有等來,卻等來了好友的口訊,說是珺旻家里有一些事情,要回趟老家,過些日子再回來。
相思成疾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隨便向街上看上一眼仿佛就看見了那個身影;小說里的每一個情節(jié)仿佛說的都是自己和他,詠榛捧著臉坐在梳妝鏡前。
“小姐,前廳有位先生說找您!”傭人的聲音嚇得詠榛一個激靈,匆忙整理好衣裙和頭發(fā),深吸了幾口氣,裝作悠閑的樣子下了樓,若不腳步有點凌亂,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端莊的可人兒。
“大小姐,你的架子是越來越大了,這次可是足足等了你十分鐘!怎么?許久未見。想不想表哥?”
詠榛的一腔熱情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失望。自小相熟的表哥自是見到她眼中并沒有刻意隱藏的失望,但是也只當(dāng)是因為自己沒帶禮物在撒嬌使小性子。便帶詠榛除去挑選禮物,途中遇見兩位好友,看見美女自然是大獻(xiàn)殷勤,詠榛覺得這樣的青年真是淺薄,只是坐在卡位上小口小口地吃著牛排,有一搭無一搭的聽著表哥和好友之間的聊天。
“聽說了么?珺旻那小子終是沒拗過家里,娶了個土妞!”
“聽說還裹著小腳呢!”
“不說是青梅竹馬的么?”
“也是,這么久也是沒有聽說過珺旻有什么心上人?!?p> ……
這個心心念念的名字猝不及防的鉆進(jìn)了詠臻的耳朵,然后像電鉆一樣刺破猛烈跳動的心臟,一片血肉模糊。
詠榛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家人都圍在自己的身旁,表哥一再自責(zé),說是明知詠臻身體不好,還帶著瞎逛;詠榛只是說自己最近課業(yè)有些累,躺躺就好。
這一躺,就躺到了三月有余。
在這三個月里發(fā)生了好多事:好友訂了婚;父親的生意又有了新的方向,將要舉家搬往另一個地方。
每個人似乎都在成長,唯有詠榛,還留在舊時光里不肯向前邁出一步;而每一件事情,詠榛似乎也覺得與自己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新的生活很好,房子更大,傭人更多,只是覺得無聊。這期間也有好友的信件往來,偶爾也提及珺旻:他的婚姻是舊式婚姻,不幸福;他反抗過,但是沒用;他妻子生了一個男孩……
有一日,母親坐在詠榛床前,摸著瘦了許多的女兒,輕輕嘆氣。在母親的嘆氣聲中,詠榛終于不爭氣的留下了淚。
那一日,用真覺得是自己與母親最親密的時刻,流了很多淚,也說了許多話。
終于,詠榛決定和表哥一起去留學(xué),聽說外國的生活很快樂。
的確不錯,她結(jié)識了許多有趣的朋友,有個叫JONE的英國男孩很喜歡詠榛。外國的男孩子熱情奔放,不似珺旻靦腆內(nèi)斂,經(jīng)常是手捧鮮花,雖羞紅臉,卻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我愛你”,引得圍觀的小伙伴一陣歡笑。
再一次見到珺旻,是在回國之后的一次朋友聚會上。
他還是那樣瘦弱,眼神里多了憂郁,讓人心疼。憂郁多情的眼神望住詠臻時,密密麻麻的針刺感讓詠臻的心軟了下來。
“我當(dāng)時是被綁著成親的……被困了半年多才允許出來……我回來就去找了你,可是他們說你家已經(jīng)搬了……我一定會休了她,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