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戰(zhàn)前(4)
今日例行早朝。樞密使林仁旋起了一個大早，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一宿沒有睡好。沐浴更衣，換上了朝服之后，他就匆匆地出了門。沒有吃早飯，擔(dān)心還沒來得及消化，結(jié)果在朝會上被氣得反胃，就直接噴在了那些言官的臉上。
林仁旋出了樞密使府的大門，上了馬車，來到了威武軍門。再往前就是宮廷了，百官到此都要下車步行。林仁旋下了馬車，向?qū)m門侍衛(wèi)出示了進(jìn)宮腰牌，又被簡單地搜了身，這才進(jìn)了宮門。
眼前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緩緩前行，林仁旋定睛一看，沒想到，又一次在此恰巧遇見了宰相潘承佑。
“宰相早！”
“樞密使早！”
“宰相的氣色真好！”
“樞密使的氣色也不錯！”
面對潘承佑，林仁旋一向謹(jǐn)慎，不敢表露太多的內(nèi)心想法。此前奏請出兵，宰相都沒有直接表態(tài)。這個老狐貍，遲早要逼他把尾巴露出來，看看究竟是白色的還是黑色的。
林仁旋河潘承佑一起并肩默默地走著，突然身后傳來了一個叫喊聲。
“喂喂喂，前面那兩塊木頭，都給我站住咯！”
林仁旋回頭一看，原來是陳大將軍。林仁旋記得，陳誨昨晚喝了不少酒的呀，沒想到這會兒的精神勁兒還這么足。聽說建州人都是在酒壇子里泡著長大的，看陳大將軍這架勢，想來這傳言十有七八是真的。
“陳大將軍早！”
“樞密使早！宰相早！”
“陳大將軍早！”
“我說老潘，昨晚怎么沒有在樞密使府見到你呀，這么不給樞密使面子呀？”陳大將軍當(dāng)著兩個當(dāng)事人的面問道，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潘承佑還是那一套說辭，答道：“我不太喜歡熱鬧的場所，所以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p> “你沒來真是太可惜了，昨晚在樞密使府，你家那位小公子可是出盡了風(fēng)頭，這還多虧了御史中丞夫人那個大嗓門，簡直就跟菜市場買菜的一樣，真是厲害了?！?p> 陳誨一陣嘆服，情不自禁地?fù)u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肯定還是在否定。卻見宰相潘承佑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陳誨轉(zhuǎn)而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問道：“我說老潘，你該不會是給了翁家什么好處吧？我可是聽說，翁家有個小子昨晚連夜去了你府上。”
“哦，確有此事?！迸顺杏尤匀绘?zhèn)定自如，繼續(xù)解釋道：“御史中丞家的五公子翁處廉在此次科考中得了第二名，不過一心想進(jìn)翰林院，所以來找了我。像這樣的年輕有為的有識之士，我還是很欣賞的。”
“那你可不能偏心啊，老潘，我聽說這個翰林院的名額只有一個，那是留給第一名的，這第一名可是老張家的孩子。”老陳家和老張家的關(guān)系是真的鐵。
潘承佑擺擺手，說道：“不會的，不會的，都是年輕有為的有識之士，我怎么可能會偏心呢！”
“諒你老潘也不敢！那可是太后的親侄子！樞密使，你怎么連個屁都沒有？”
“陳大將軍說得在理，非常在理?！绷秩市ЬS道。確實，張子安是張霞的親弟弟，也一樣都是太后的親侄子。
三人終于來到殿前，一會兒，文武諸官逐漸到齊。不久，張?zhí)蠛陀字魍趵^焱也出現(xiàn)在殿上，端坐正上方。宰相宣布，朝會開始，諸事啟奏。
泉州刺史留從效奏請設(shè)立市舶司，并通過泉州的刺桐港和福州的甘棠港，積極招徠海中蠻夷商賈，與高麗、日本、三佛齊等國進(jìn)行貿(mào)易。
工部郎中奏請兵部協(xié)助，調(diào)遣士兵修筑在沿海屯墾的大塘，用于灌溉數(shù)千頃的官田。
兵部侍郎奏請，吳越邊境的長溪縣尚有大量屯兵，軍費缺乏，若將赤鹵地墾辟，可得田千余畝，交給士兵耕種。
戶部員外郎稟奏，雪峰寺和涌泉寺的僧人日益減少，大量寺田無人耕種，這些田地愿是四方百姓捐獻(xiàn)所得，卻有僧人私自出租寺田，奏請清查出家僧人數(shù)目，將多余寺田收為官田。
......
六部的人一一啟奏完大大小小的事情后，殿前終于安靜了。本以為大家都無事可奏了，樞密使林仁旋覺得，是時候再次湊請出兵了。誰知，宰相潘承佑這個時候卻出來，奏請增加翰林院名額，將今歲科考的前兩名都選入翰林院。
林仁旋心想，這個老狐貍，終于也會以權(quán)謀私、無視規(guī)則了，等會兒就讓你露出狐貍尾巴來。于是，等太后滿足了宰相的所奏之事后，林仁旋出來奏請道：
“臣奏請出兵唐國的百勝軍治所，虔州?！?p> 當(dāng)林仁旋說完，殿前的文武諸官似乎都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或者說是冷淡，似乎早就習(xí)慣了林仁旋一個人在這里表演獨唱的戲碼了。御史臺那些人也不急著反對，可能覺得并不需要多說什么，都胸有成竹地留在原地，只等太后駁回林仁旋的奏請了。
太后看了諸官的這等反應(yīng)，也猜出了他們的用意，都在等她先表露心意。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太后的謀算也不比老狐貍潘承佑差，哪會那么容易攤出自己的底牌，轉(zhuǎn)而面不改色地點名道：
“陳大將軍，對于樞密使出兵的提議，你怎么看呀？”
此前林仁旋提議出兵，陳誨都是拒絕的，此次受了樞密使夫人張霞這個臭丫頭的要挾，陳大將軍似乎應(yīng)該改變主意了。陳大將軍看了看對面那些文官的反應(yīng)，覺得他們似乎一個個都非常信任的目光看著自己，心底不禁覺得一陣竊喜，是時候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了。于是，陳誨緩緩地說道：
“臣，贊成出兵。”
此話一出，一直很有秩序的早朝突然就炸了，文官那邊都是搖頭晃腦、唉聲嘆氣，武官這邊熱情高漲、贊嘆不斷。御史臺那些言官終于忍不住，開始了舌槍嘴炮模式。
“請大將軍慎言，你可是手握禁軍的大統(tǒng)帥。”
“就是，出兵唐國，那可不是小打小鬧?！?p> “唐國雖然入侵我大閩在前，但是人家已經(jīng)賠償了我們五千兩黃金，打不得！”
陳誨聽了，一陣哈哈大笑，問道：“瞧把你們給緊張的，你們誰他媽聽見我說，要出兵唐國了？我有說要出兵唐國嗎？有嗎？”
陳大將軍指著那些言官的鼻子，把他們給慫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