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正苦惱著,忽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匆忙間只得躲到了銅鏡后面去,等到腳步聲漸漸消失才慢悠悠地捂著兩只狐貍耳朵走了出來。
是青緣——她看到青緣經(jīng)過大廳去了后面的庭院。也就是說,過不了一會兒,她就要面對青緣了?……她一點都不想用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面對任何人啊。洛兒垂頭喪氣,無計可施,眼下她只想逃走躲起來,躲得越遠(yuǎn)越好……
逃?
對??!青緣能找來,她也可以躲起來呀。
于是,只見洛兒悄咪咪地像做賊似的,趁著青緣還在庭院的工夫偷溜出了竹屋,沿著竹林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鏡湖。
許是在夢中見過這里的緣故吧,對此處她總是有種異乎尋常的熟悉感,雖然攏共來千山的日子也沒多久,但她就是覺得熟悉,說不清道不明。所以在遇到了想要躲起來的事情時,下意識便走到了這里。一看到鏡湖,洛兒便沒有了剛剛的那種無措和焦慮,心緒頓時安定了不少。
直到被青緣找到之前,洛兒一直躲在巨石后面,她想不出來究竟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從前她最是愛惜自己的毛發(fā),可現(xiàn)在——她試圖去揪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她居然開始討厭起了這些。可那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拼命扯了半天,除了痛,和手上幾根扯掉的毛發(fā)之外,什么也沒有改變,也根本不可能有所改變。
洛兒看著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只覺厭惡,這哪里是幻化成人?分明就是幻化成了一只……怪物。
聽到青緣的聲音時,她其實是安心的——還有人惦念著自己,時刻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會害怕——這件事是她從前不敢奢望的,不過,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一個人的時候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可一旦有了心疼自己的人在,委屈感好像瞬間就會被放大數(shù)倍,眼淚不自覺便流了出來,被寵愛的感覺總是讓人貪戀。
洛兒也一樣,自己一個人在巨石后苦惱了那么久,腦袋里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從未想過自己有沒有害怕這件事,或者說……這么多年早已習(xí)慣了自我保護,害怕這件事最無用也最礙事,所以早就已經(jīng)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nèi)了。這次雖是存了想要戲弄青緣的心,可當(dāng)自己的眼淚真的落下的那一瞬間,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她也會害怕啊?
卸下偽裝,眼淚便自然地“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青緣雖不知洛兒為什么又會哭,但是他依然很心疼這樣的洛兒,她該是無憂無慮永遠(yuǎn)調(diào)皮搗蛋的模樣才是,這種梨花帶雨愁眉不展的模樣一點都不適合她。
青緣認(rèn)真注視著洛兒的眼睛,語氣里滿是真誠地說道:“洛兒是青緣在這世上見過最好看的女子?!?p> 洛兒狐疑地抬起水汪汪的淚眼與青緣對視:“你……沒騙我?”
“青緣從不騙人,”青緣抬起衣袖輕輕拭去洛兒臉頰上的淚水,淡笑看著她,“洛兒若是不信青緣的話,大可以等師父出關(guān)再問問師父看。”
“出關(guān)?”
洛兒敏感地捕捉到了青緣話里的重點,霎時便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忘記了哭泣。
青緣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漏了嘴,急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師父閉關(guān)前曾再三叮囑,切不可讓洛兒知道他是為了救她才傷重到需要閉關(guān)靜修的。
這下該如何解釋才好啊……?
青緣面上不動聲色,腦子卻轉(zhuǎn)的飛快。
洛兒一向比他聰明,若是說謊,不消片刻便會被識破,可若是說了真話……怕是等師父出關(guān),頭一個饒不了自己。
青緣頭痛,哪一個他都吃罪不起,真是左右為難啊。
洛兒見青緣一直不語,更是疑惑,忍不住猜測道:“他……受傷了?”
她的猜測并不是沒來由的。離言幫她施法那天,她雖然一直閉著眼睛,可過程中離言一直有在跟她說話,幫她穩(wěn)定心神,所以她能夠聽得出離言的聲音漸漸變得不穩(wěn),從他逐漸吃力的聲音中也能判斷出,施法的過程定是極難的。而最后法陣被破,連她都昏了過去,可想而知作為施法之人的離言,一定也會有所反噬。
雖說實際情況跟洛兒的想法有所出入,但洛兒的猜測卻著實令青緣心頭一驚。
他還什么都沒說呢,居然這么輕易就被猜到了?
他不好騙洛兒,只得避重就輕:“師父只是閉關(guān)靜修罷了,從前也經(jīng)常會如此,過些日子便會出關(guān),洛兒不必憂心?!?p> “經(jīng)常如此?”洛兒好看的眉頭擰起,狐疑地緊盯著青緣,“真的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青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撓撓頭轉(zhuǎn)移話題:“洛兒可知自己睡了多久?”
果然這招對洛兒百試百靈,一旦轉(zhuǎn)成另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她便能立刻將之前的事情拋諸腦后。
“我睡了很久嗎?”洛兒習(xí)慣性抱起自己的尾巴,梳理著毛發(fā)。
青緣看著呆萌的洛兒,下意識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可手才剛伸出去一半便尷尬地收了回來——她現(xiàn)在是位姑娘了,男女有別啊——青緣不自然地拍掌掩飾尷尬的動作:“對??!洛兒這一睡,大半個月可都過去了呢。”
幸好洛兒把關(guān)注點放在了自己軟篷篷的大尾巴上,并沒有注意到青緣的不自然:“???我睡了這么久???”
“是啊,”青緣淡笑看著洛兒,忽又想起什么,一拍腦袋,“??!對了,差點忘記問了。洛兒現(xiàn)在可有感覺哪里不適?”
不適?好像還真沒仔細(xì)瞧過呢。
洛兒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脖子手腳,又拎起裙擺在青緣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兒——好像都還挺好的,啊,不是,應(yīng)該說除了看起來有些多余的耳朵和尾巴之外,都還挺好的。
剛剛被轉(zhuǎn)移了思緒的洛兒,這下又想起了自己奇奇怪怪的耳朵和尾巴,洛兒有些局促地捂著自己的兩只大耳朵重新在青緣面前蹲坐下來,臉頰漲紅:“你就沒發(fā)現(xiàn)……我的耳朵和尾巴不太對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