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瀟瀟,許仙望著眼前空空蕩蕩的小巷,心中滋味難言,良久,方才喟然一聲輕嘆,就欲轉(zhuǎn)身離去。
就在此時(shí),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兄弟是在找我嗎?”
聽到這聲音的瞬間,許仙心中又驚又喜,猛地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先前的中年道士正站在巷口,笑望著自己。
在他身后,道童怯生生的探出半個(gè)小腦袋,雙手懷抱鮮桃,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打量著許仙,憨態(tài)可掬。
“道,道長好……”
突然的相遇使許仙有些措手不及,微微喘息著結(jié)巴說道,心里卻在想著該如何開口求取修道的法門。
中年道士見他氣喘吁吁,分明是奔走了許久,因此也不催促,只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小友跟了貧道一路,莫非是有什么話要說?”似乎早就看出他有事相求。
“我……”
這個(gè)時(shí)候,許仙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一路上想的話全都憋在了肚子里,自己與這道人素不相識,縱然人家果真是修道人,又憑什么要傳授自己修道的法門?
但求道的機(jī)會近在眼前,不試試的話又如何肯甘心?
就算不成,也好趁早斷了這份念想。
心中霎時(shí)轉(zhuǎn)過千般念頭,一瞬間便有了決斷,開口問道:“適才我見道長您手段神奇,因此欲斗膽問上一句,道長您是否是修道之人?”
中年道士微微點(diǎn)頭,自報(bào)家門道:“你猜的不錯(cuò),貧道乃乾元山碧霞洞修士,道號元清?!眳s未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聽到對方肯定的回答,許仙心中不由為之一振,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cuò)嗎?
這個(gè)世界果真更近似于神話世界,仙妖長存,鬼怪作魅,其實(shí)想想也很正常,畢竟自己未來可能的娘子不就是一條修煉了一千七百年的蛇精嗎!
許仙收拾心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神情誠懇道:“實(shí)不相瞞,小子一直對仙道向而往之,不知道長您可否收我為徒呢?”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期許。
元清道人卻似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臉上不見半點(diǎn)驚訝之色,目光盯著許仙瞧了半天,方才笑道:“好啊!”
少年許仙聽到這兩個(gè)字,高興地差點(diǎn)跳起來。
“天下之大,你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便是緣分,而你能瞧出我的不凡來,又肯一路追尋至此,更是難能可貴,授你道法亦無不可,不過……”
“我卻不能做你的師父,非是我不肯教你,而是我自家道法不成,只能算是末流,又怎能誤人子弟。倘若你真有心求道,我這里有道法一篇,便免費(fèi)贈與你參悟。”
元清道人從袖中取出一卷顏色略有些發(fā)黃的道籍,遞到許仙面前,目光復(fù)雜道:“求道之路萬分艱難,不定便有性命之危,甚至可能會禍及家人,連累朋友,最后孤獨(dú)終老,即便如此,你還要學(xué)嗎?”
“要學(xué),要學(xué)!我如果足夠強(qiáng)大的話,不就能保護(hù)身邊的人了嗎?”
許仙雙手接過經(jīng)卷,脫口而出道,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得授仙法的喜悅,哪還有心思去仔細(xì)思量元清道人的話。
“是嗎?”
元清道人盯著面前清秀少年的臉龐,一時(shí)默然無語,神色竟有些恍惚,卻不知想到了何事。
片刻之后,方才輕嘆一聲,道:“修道的法訣已經(jīng)授給你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貧道這便告辭了?!?p> 許仙聞言連忙挽留道:“道長何必這么急著走,正好我家里還有幾間閑屋,不妨去我家中暫住幾日,我也好報(bào)答您的恩情……”
“這卻不必了,貧道云游四海,自在慣了,最是受不得拘束。”
元清道人淡淡一笑,不再多言,牽起身邊小童手掌,轉(zhuǎn)身便走。
許仙本待追趕,奈何對方的身法比他快了何止數(shù)倍,幾乎如同鬼魅,根本追之不及,無奈只能看著兩人不斷遠(yuǎn)去的背影大喊道:“道長一路順風(fēng),不知你我何時(shí)才能再見……”
“有緣自會相見,無緣何必去尋……”晚風(fēng)中聲音斷續(xù)傳來。
許仙緊緊握著手中道卷,看著元清道人的身影在斜陽里逐漸消失,好像散去的水墨畫,心中忽然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
此一別,不知何時(shí)才能再相逢呢?
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道卷,許仙驀然生出一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修道的法訣何等珍貴,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追尋一生而不得,自己卻這么簡簡單單的得到了?簡直像是做夢一樣。
“啊,疼死我了……”
小巷當(dāng)中忽然響起某人的慘叫聲,沒過多久,許仙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淚眼汪汪’的走了出來,將道卷珍而重之的放入自己的懷里,又使勁拍了拍,這才準(zhǔn)備回家。
只是沒走幾步,許仙忽然想起某件事來,猛地一拍腦袋,滿臉懊惱道:“該死的醬油!”
春風(fēng)中,少年沿著湖堤小跑起來,終于在一條巷子里找到了醬油坊,將手中銅錢拍下,氣喘吁吁道:“店家,我要兩角醬油!”
該死!怎么就忘了臨出門前姐姐的囑托呢?
片刻之后,醬油娃許仙一手提著沉甸甸的醬油,另一手提著一包杏花酥——這自然是回來的路上順手買的,一路狂奔,穿街過巷,終于來到家門前。
這是一條稍顯破舊的小巷,地上鋪著青石板,略有些潮濕,縫隙中稀稀疏疏生著青苔,在他面前是一處破舊的門臉兒,兩側(cè)的立柱已經(jīng)退漆,門窗泛著舊色,門上匾額當(dāng)中書有“百草園”三個(gè)大字。
空氣當(dāng)中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草藥味兒。
正是許仙的家。
此時(shí)前堂當(dāng)中并不見半個(gè)人影,看樣子并沒有前來抓藥的人,姐姐也不在這里,許仙露出半個(gè)腦袋向屋子里偷瞄了幾眼,探頭探腦,確定沒人之后,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進(jìn)去。
“許仙!”
沒走幾步,一道夾雜著幾分怒意的嬌喝聲忽然傳來,嚇得許仙一縮脖子,匆匆忙忙想要溜進(jìn)屋子里去,繞過內(nèi)門,卻正巧同迎面來人撞了個(gè)滿懷。
“壞了!”
許仙暗自叫糟,身子一轉(zhuǎn),就想溜之大吉,奈何耳朵卻被一只玉手揪住。
“姐姐,姐姐,輕點(diǎn)兒,疼!”
許仙連連討?zhàn)垺?p> 許嬌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揪著許仙的耳朵,無不氣惱道:“臭小子,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叫你打個(gè)醬油怎么用了這么長時(shí)間,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喝酒了!”
許仙眼珠亂轉(zhuǎn),厚著臉皮狡辯道:“哪有,我就是讀書讀累了,順便散散步,所以才回來的晚了?!?p> 許嬌容哪里肯信他的鬼話,手上又加大幾分力氣,道:“我信你才有鬼,瞧你這渾身的酒味兒,難聞死了!”
“哪有?”
許仙聞言下意識抓起胸前的衣服聞了聞,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上了自家姐姐的當(dāng),不禁苦笑道:“好吧,姐姐,我知道錯(cuò)了。我就喝了一點(diǎn),真的,男子漢大丈夫許仙對燈發(fā)誓!”
說著眼珠一轉(zhuǎn),提起手中的杏花酥,笑道:“我?guī)Я私憬隳阕類鄢缘男踊ㄋ?,姐姐你快些嘗嘗吧!”
許嬌容接過杏花酥,笑罵道:“男孩子家不要喝那么多酒,對身體沒好處的。不過看在你這么有孝心的份上,這次就先饒過你罷!”
又哪里真的肯生他的氣,她們姐弟二人父母雙亡,從小就相依為命,對于她來說,許仙便是她的命根子,疼愛還來不及。
弟弟許仙雖然性情跳脫,愛玩愛鬧,但身上并沒有沾染那些惡俗習(xí)氣,著實(shí)讓她省心不少。就是愛喝酒這一點(diǎn)讓她有些放心不下,但大乾朝的男子幾乎少有不飲酒的,幾乎形成了一種風(fēng)氣,因此倒也算不得什么。
許仙笑嘻嘻道:“多謝姐姐手下留情!”
“你臉上哪兒來的手指印兒,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
“姐姐,你看我像那種打架的小孩兒嗎?”
“像!”
許嬌容一臉認(rèn)真。
“……”
您可真是我親姐姐!許仙欲哭無淚。
“好啦好啦!快去休息吧,晚飯一會兒就好。”
姐姐見他一副吃癟的模樣,不禁淺淺一笑,接過醬油,開始在廚房里忙活起來,生火,切菜,煮飯……
許仙望著自家姐姐忙碌的身影,心中一時(shí)涌起萬般滋味,這就是普通人家的生活,雖然平凡,但卻純真幸福。
沒過多久,飯菜便端上桌來,騰騰的冒著熱氣,菜色并不豐富,只是清炒白菜加燜燉蘿卜,但許仙卻絲毫沒有挑食或者嫌棄的意思,拿起窩頭狼吞虎咽起來。
“吃慢點(diǎn),小心噎著,又沒人跟你搶?!痹S嬌容見他這幅“兇惡”吃相,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嗯嗯……”
許仙口齒不清的說道,心思卻早就飛到了別處,三口兩口吃罷,伸手一抹嘴巴,道:“我吃飽了!”起身飛奔向自己的房間內(nèi)。
“這孩子……”
北斗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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