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牛大歸來
牛家院里眾人,見牛母從院門口走了出去,都松了口氣,一個個從門縫兒里擠了出來。
牛三最先從西屋里沖出,來到牛二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聲說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將咱娘給變成了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牛二無言以對,皺眉不語。
四郎看不慣牛三的浪蕩樣兒,不屑置辯,一把薅開牛三的手,將一根木棒遞給他說:
“咱們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處置我大娘這個僵尸!”
如花也點頭贊同,從院里柴火垛上翻找出幾根粗壯的樹枝,掰斷細小枝杈,一人一根,拿在手里自衛(wèi)。
牛二仰望了一下陰沉的天空,但見烏云密布,他神情凝重地說道:“走,咱們出去看看我娘!”
說罷,牛二、牛三、四郎、如花四人,各執(zhí)棍棒,邁步出門。
阿香見眾人出去,忙返身回屋,閂門前,她往西屋窗口望了一眼,看見李蓮兒的臉龐在玻璃后面貼著,兩只眼睛正直勾勾地望著窗外的一棵槐樹,見阿香望她,連忙縮了回去。
阿香抬頭看了一眼那棵槐樹,但見樹頂枝杈上有一個鳥窩。
她若有所思,連忙將門閂好,和她娘、小丫都在炕上坐了,縮在一堆兒,靜靜地等待著眾人傳回消息。
小丫歪頭望著她娘:“娘,我奶奶變僵尸了嗎?”
阿香說:“小孩子懂什么,不要瞎說!”
小丫撇了一下小嘴兒,盯著娘說:“我看你是不知道吧!”
阿香眉頭微蹙,眼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怪異光芒,忽然一巴掌扇出。
“啪---”
小丫尖叫一聲,愣怔當場。捂著小臉,眼里淚花閃爍,一扭頭撲向姥姥懷里。
阿香娘正抱著小寶亂哄,在懷里晃著,見小丫挨打,連忙騰出一只手來,將撲過來的小丫攬入懷里。
阿香娘問:“你咋打孩子?”
阿香道:“小丫頭片子,都是她搞的鬼!”
小丫從姥姥懷里探出頭來,定定地看著她娘,但見她娘的臉龐上似乎浮現出和奶奶一樣的猙獰之色。
牛二等人來到院門口,往南北兩頭望望。這是一條南北通透的胡同,南面直通東西大街,是牛家村的前街。
料想牛母去了南面,眾人便邁步往南走去。剛走幾步,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四人互望一眼,都是一驚,使個眼色,一齊回頭,舉起棍棒要打,忽然看見是一群手執(zhí)棍棒刀斧的村民,約莫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四人臉色一變,牛三面露不悅,伸手指點著眾人,口氣強硬地說道:
“你們這幫兇徒,拿個棍棒還差不多,有些人竟然還拿著刀斧,這是要殺了我娘嗎?”
幾個手拿刀斧的村民,其實是膽子最小的,連忙笑嘻嘻地將刀斧藏到身后。
其中一個叫孫懷水的,是個劁豬的,哥哥是個郎中,自恃懂得比常人多點兒,手里握著一把雪亮的尖刀,開口反駁道:
“人死可就變成了僵尸,可是要吃人的,我們不拿刀子出門,難道要坐等被僵尸吃了嗎?”
牛三輕蔑地瞟了一眼孫懷水手中的尖刀,說道:“現在又不去劁豬,你拿個劁豬刀干什么?”
孫懷水訕笑一下,將尖刀別在腰里,忽然往懷里一摸,又抽出一把菜刀來。
他將菜刀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又一吹雪亮的刀刃,吹掉上面沾著的一小片菜葉,問道:“這個總行了吧?”
牛三知道攔不住村民拿刀,他也心中懼怯僵尸,只好冷哼一聲,不再找茬兒。眾人這才一起出發(fā),向著胡同南口而去。
快到街口時,忽然聽見一陣怪叫聲傳來:
“嗷嗷---”
眾人都嚇得動作一滯,幾個膽小的連忙收住腳步,扭身想溜。
孫懷水伸出手臂一攔,說道:“抓僵尸是大家共同的事兒,難道你們不怕夜里僵尸去你們家,撞開屋門咬死你們?”
想溜的幾人轉轉眼珠,見孫懷水手里的菜刀寒光閃閃,也不想落個膽小的名聲,一個說:“我就是想回家解個手!”
另一個說:“我這肚里有點餓,想回家吃個窩頭填填肚子!”
牛三晃著手里的棍子,戳了一個人一下,氣哼哼地諷刺道:“怎么不撐死你呢?!”
說罷,牛三一揮手,高喊道:“走!”
眾人在牛三的帶領下,又浩浩蕩蕩往胡同口走去。
距離胡同口兩三步時,牛三忽然停住,眾人也都停住。牛三拖著棍子,貼到墻跟兒,探頭往大街上瞧去。
但見大街之上,牛母正從頭到腳掛著一個白布單,兩只胳膊在前面伸展著,像個盲人一般摸索路徑。
她的嘴里不時嘶吼幾聲,聲音里充滿了憤怒之意,在牛家村的上空久久激蕩。
牛母的對面正站立著一個身著僧衣的光頭和尚,他就是牛家的大兒子牛大。
牛大從村西而來,和一個身披白布單的怪人相遇,聽其怪吼連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僵立原地。
牛三雖然和大哥分離多年,到底是弟兄們,長得也極其相像,一眼就看出是他那出走多年的大哥。
“大哥---”
一聲高喊響徹街道,牛母虎軀一震,白布單一陣抖動,兩手高舉,又發(fā)出一陣嘶吼:
“嗚嗚---嗷嗷---”
牛大不知白布單下是誰,見大白天街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個怪人在當街亂喊亂叫,聲音似野獸一般,心中不由浮出一個恐怖的猜想。
牛二的喊聲令牛大心中略安,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唯恐驚動對面的怪人,只是伸手指了指怪人,急得在地上跺腳。
牛二、四郎、如花也都擠到街角偷看,見是牛大歸來,都欣喜萬分。
牛大和尚卻在原地僵立,雙股戰(zhàn)栗,雙手合十,在原地直念阿彌陀佛。
牛母雙手在空中亂抓亂撓,口里狂吼亂叫,忽然將白布單撕扯下來,口里噴出大股的臭氣來,將牛大和尚嗆得一陣惡心,他連忙掩鼻后退。
剛退兩步,腳下一崴,撲通一下跌坐在地。
牛母腦袋轉了轉,似乎感覺到了牛大和尚的方位,直沖著和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