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牛三歸來
牛母去世,消息傳開,牛二那離家出走的弟弟牛三忽然歸來。
幾年前,牛三因賭博成性,將原本打算給他娶妻成家用的一座新蓋的宅院輸?shù)?,被村里的賭徒王麻子贏去,將老爹牛大貴當(dāng)場氣死,老娘和牛二將他亂棍打出家門。
牛三雖然在外流浪,可是消息靈通,得知老娘被二哥殺豬時撞入熱水里活活燙死,覺得二哥終于有了短處,理直氣壯而來。
但見牛三身穿喪服,被一年輕貌美的白衣女子攙扶著走進(jìn)院門,二人齊聲哭嚎著進(jìn)門,直奔老娘的遺體而去。
牛母遺體直挺挺地躺在堂屋的地上,牛三高舉雙臂,嚎哭不止,那白衣女子似乎哭聲干澀,還被牛三斜了一眼,女子連忙將哭腔扯得高了些,擠出幾滴淚來。
牛三和女子的哭喊聲引來眾人圍觀,一看這身喪服,眾人就知是牛家子嗣。
牛二正守著老娘哀傷垂淚,此時抬頭見出走多年的弟弟歸來,心中五味雜陳,不覺淚水洶涌,和三弟一起嚎哭起來。
牛三一眼看見二哥,哭嚎間立刻夾雜了怒罵,直撲跪在地上的牛二,將牛二撲倒在地。
牛二自從當(dāng)年將這個不成器的三弟趕出家門后,心中時有悔意,此時被弟弟撲打,心中窩火。
他無法解釋老娘如何就被一頭偷來的黑豬撞入水里燙死,也無法解釋那黑豬似乎就轉(zhuǎn)世成了自己的兒子,也無法開口告知老娘曾經(jīng)殺小丫未遂。
牛三向牛二連連揮拳擊打,二人在地上扭打一處,翻滾不止,喪服染泥,臉上臟污,頭發(fā)蓬亂。
牛二雖然殺豬多年,臂力不弱,可是最近幾日接連死人,令他心神俱疲,竟然不是牛三的對手。
眾人見這牛家兄弟動了真格打架,連忙上前去攔,沖在最前面的卻是個白凈文弱的男子,名叫牛四郎。
四郎是牛二的堂弟,人雖然瘦弱,一身書卷氣,卻是個看不慣動粗的年輕人,大約十八九歲年紀(jì)。
四郎見殺豬漢牛二平常殺豬時厲害,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令他佩服不已,此時卻被個不成器的賭徒牛三按倒在地,還連連擊打臉面,搞得滿臉臟污,頓時覺得堂哥受了委屈。
四郎也加入戰(zhàn)團(tuán),直撲而上,壓在了牛三身上,雙腿騎馬一般,拳頭捶在牛三后背。
那牛三只顧捶打二哥,哪里會忌怕牛四郎那輕輕捶打,只是回頭瞄了一眼,見是細(xì)皮嫩肉的外號四姑娘的牛四郎,又毫不在意地扭頭打他哥哥去了。
一旁的白衣女子看不下去了,見牛三被壓,也直撲上去,將四郎撲倒,粉拳就捶在了他的背上。
圍觀眾人見四人堆疊一起亂打,不覺想笑,怎奈喪事場面,不宜露出笑臉,都忍著笑,想拉開他們,無奈屋里窄小,大都擠不過去。
一時間,堂屋的門窗口外,都擠滿了圍觀的村民。
那牛三本不是什么善茬,誰敢真去打他,他們親弟兄間巴掌拳頭打一頓,都不會記仇,誰真去攔架動了真格,多打他一巴掌就怕記上仇了。
眾人也都不太當(dāng)回事,口里喊叫別打了,卻也不頂啥用。此時,外圍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粗啞的喊叫聲。
“誰在打俺家四郎?看俺不剝了他的皮!”
眾人聞聲回頭,一時間,屋里屋外的鄉(xiāng)民,齊刷刷閃開一條縫兒來,讓那個叫嚷的胖姑娘沖了進(jìn)來。
胖姑娘名叫牛如花,是牛二的堂妹。四郎他爹叫牛二貴,如花他爹叫牛三貴。
如花和四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四郎長得清瘦,身高一米七二,一張白皙的臉龐上,雙眼靈動似水,說話斯文,喜歡讀書,舉止優(yōu)雅,雖然是個農(nóng)民,長在鄉(xiāng)野,卻不似鄉(xiāng)下人那般曬得膚色發(fā)黑。
如花長得粗笨高壯,最喜護(hù)著四郎,見四郎被人欺負(fù),定會上前相助。
如花身高一米七五,一張黑紅的圓盤子大臉,濃眉大眼,厚嘴唇,粗嗓門,黑頭發(fā)梳了兩個粗壯的大辮子,發(fā)梢系著兩條紅頭繩,像兩只紅蝴蝶一般在肩頭飄飛。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紅綠相間的方格子襖,天藍(lán)色的洋布褲子,兩只黑辮子在肩頭忽前忽后地飄舞,走路帶風(fēng),大腳丫咚咚咚地邁動,幾步就沖入了堂屋。
如花沖到屋里中央,眼看著牛四郎被一個陌生的白衣女子撲打,不覺大怒。
但見那白衣女子穿著一身布料柔軟的衣褲,身材玲瓏有致,大約二十來歲,一頭黑發(fā)披肩,猶如黑色瀑布一般順滑。
如花本來生氣四郎被人欺負(fù),此時忽然見那白衣女子身段苗條,俯身細(xì)看,臉龐還長得標(biāo)致。
但見她那一張漂亮的臉蛋,雖然帶了些怒氣,正用兩只小拳頭敲打四郎身體,卻仍然眉目如畫,俏麗無比,不禁怒火更盛。
“我叫你再打俺家四郎,看我不打死你!”
如花只一彎腰,伸出一只長滿繭子的粗壯大手,一把薅向白衣女子的長頭發(fā),但聽一聲尖叫,白衣女子被薅了下來。
四郎頓時覺得身上輕了,回頭一瞧,見如花正摁住白衣女子,大拳頭高高舉起,一拳揍向女子身上,白衣女子尖聲呼救:
“牛三,救我!”
牛三聽到白衣女子呼救,也顧不得捶打他哥了,一把掀翻四郎,直撲如花而來,口里大喊:“李蓮兒,你怎么樣了?”
四郎被掀翻在地,跌了個屁股墩兒,疼得齜牙咧嘴,小白臉兒上眉頭緊蹙,露出雪白的牙齒,如花見狀,連忙松了手,去地上攙扶四郎。
一時間,如花去攙四郎,牛三去扶李蓮兒。牛二也從地上爬起,滿臉被牛三打得開花,臉上一片血污,呸呸地吐著嘴里的血沫子。
此時,東廂房的阿香從炕上抱著一個襁褓擠了過來,襁褓里露出牛小寶的小腦袋,兩只小眼睛望向屋中央的奶奶遺體,忽然小嘴兒撇動,抽泣兩下,哇地一聲放聲大哭。
眾人都扭頭去看小寶,但見小寶正瞪著淚眼,直勾勾地看著奶奶的遺體,眾人也都轉(zhuǎn)眼去看。
但見牛母遺體被白布所蓋,似乎被打斗聲和哭聲驚擾,那白布下面忽然一動,眾人都心頭一跳,一齊住了聲。
那白布下又動幾下,似乎死人活了,眾人都嚇得臉色煞白,互相看看,更加驚惶,不知是誰一聲尖叫:“詐尸了!”
眾人一聲哄喊,尖叫聲四起,頓時人群大亂,你推我搡,發(fā)了瘋似的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