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睡覺
身下駿馬奔馳,前方道路逐漸開闊,不再像方才那般顛簸。
寧嵐衣后知后覺還攥著李靖宸的衣角,才若無其事撒開手。
忽有陣陣花香伴著微風(fēng)拂過,她抬眼,姹紫嫣紅映入眼簾。兩岸楊柳夾道,路的盡頭高聳而立一座山峰,野花自山腰綻放,一路綿延到山腳下,美不勝收。
寧嵐衣抬手,揉了揉眼。
身后的人兀自旋身下馬,悠悠向她遞來一只手。她猶豫幾秒鐘,還是伸手拉挽住他。
男人的手掌寬厚有力,薄繭劃過掌心,帶過些癢意。
寧嵐衣有一瞬間的失神,落地不穩(wěn),被腳下突出的石頭絆了下,身體往后仰。
李靖宸眼疾手快,長(zhǎng)臂一伸撈住寧嵐衣,朝身前一送,她就穩(wěn)穩(wěn)落入懷中。
寧嵐衣頭撞到他的下巴,發(fā)出“咚”的一聲。
“哎呀!”寧嵐衣疼地呲牙咧嘴,下意識(shí)去摸頭,混亂中卻摸到一張薄涼的唇。
“噓——”男人臂膀收緊,將她圈在懷里,下巴抵在頭上摩挲兩下,嘴唇翕動(dòng):“香?!?p> 寧嵐衣愣神,一只手僵在半空中,身子緊繃著。直到他松開手,才緩過一口氣。
李靖宸將馬繩拴在樹上,回過頭看,寧嵐衣早就走了老遠(yuǎn)。
他追過去,望著寧嵐衣的背影笑道:“生氣了?”
寧嵐衣垂著頭,步子不停往前邁,聽到這話身形一頓,原本泛紅的臉此刻嬌艷欲滴。
“原來是害羞啊?!彼惨衾暮荛L(zhǎng),末了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
“沒有?!睂帊挂履_步不停,連頭也不抬。
藍(lán)色的身影晃過,擋住了去路。
“抬頭?!?p> 寧嵐衣雙頰酡紅,執(zhí)意不肯抬頭。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寧嵐衣這才硬著頭皮抬眸,頃刻被眼前所見震撼住。
再往前一步,漫山遍野鮮花五彩紛呈,浩瀚如海。不遠(yuǎn)處幾棵老樹依山而生,枝葉茂盛。清風(fēng)拂過,簌簌作響。
寧嵐衣下意識(shí)往前賣了一步,半個(gè)身子便被遮在花叢中。
李靖宸站在身后,忽地開口,“到這來,不必拘著?!?p> 他不知從哪掏出個(gè)笛子,放在嘴邊,悠長(zhǎng)的笛聲便響徹山谷。
寧嵐衣覺得自從來到這,身心都輕松了不少,心思隨笛聲飄散,恍若真回到了二八年華的心境。
少年豪情,壯志凌云。
隨手拾起地上的長(zhǎng)木棍,她伴著笛聲而起,以棍為劍,動(dòng)作行云流水。
那些稀碎的記憶涌上心頭,令人熱血沸騰。
棍子沾了花草,挑起散在空中。少女鬢發(fā)微亂,被揚(yáng)起的花瓣圍在中央,動(dòng)作敏捷矯健。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角不覺間帶了笑意。
寧嵐衣一曲舞畢,雖已大汗淋漓,但覺得周身暢快無比,連人也跟著輕快了不少。
她兩步走上前,抱拳失禮,“多謝陛下?!?p> “這里,沒有天子?!崩罹稿份p笑,從懷里掏出酒壺,輕易打開,“只有酒徒。”
他仰頭喝下一大口酒,清冽的酒水滑過喉嚨,醇香便綿延千里。
寧嵐衣望著酒壺,咽了口唾沫。
李靖宸察覺到她的意圖,似笑非笑地抹了下嘴角,直接將酒壺扔到她懷里。
她下意識(shí)接住,愣愣地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望著懷里的東西。
“怎么,嫌棄?”他目光掃過來,寧嵐衣堪堪反應(yīng)過來,連忙搖頭,“沒有,沒有?!?p> 她擰開蓋子,照著李靖宸的模樣,猛地喝了一大口。
酒香甘甜清冽,在唇齒間纏繞,令人回味無窮。
寧嵐衣砸了下嘴,贊道:“好酒!”
風(fēng)吹過,幾縷散落的發(fā)絲隨風(fēng)耳動(dòng),草葉粘在鬢發(fā)上。她未曾察覺,半瞇著眼作回味狀。
李靖宸看她果然一改往日循規(guī)蹈矩的模樣,樣子傻的很,忍不住笑起來。
然后越笑越大聲,直到寧嵐衣轉(zhuǎn)過頭,一臉費(fèi)解的望著他。
收起笑,李靖宸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小山,道:“上去?!?p> 此處雖是座不高的小山,但卻十分陡峭。
寧嵐衣幾次險(xiǎn)些滑下去,都是李靖宸從旁邊扶穩(wěn)她。
她眼睛飄向別處,耳根微微泛紅。手攀上身旁叢生的灌木,小聲道:“我自己來。”
他的手沒松開,沉聲道:“有些事,我能幫你?!?p> 他說的是“我”,寧嵐衣有些驚訝,但很快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黯然道:“沒人幫的了我?!?p> 她本就是個(gè)睚眥必報(bào)的人,林晟欠下的債,她要他拿命來償。
可這些事,她決不能說與別人聽。
李靖宸停下,她被他鉗著衣角,被迫立在原地。
時(shí)辰近傍晚,西邊已是霞光萬丈,火紅的云彩映在他半邊臉上,男人的眸子漆黑,死死盯著她:“有你主動(dòng)開口的那天?!?p> 她背地里努了努嘴,不屑。
兩人步履不停,不過一柱香的時(shí)間就爬上去了。
此山雖然陡峭,但山頂上倒是意外的平坦,野草雜生。
李靖宸朝她招招手,寧嵐衣走過去,立在山頭。
望都的燈火匍匐在腳下,星星點(diǎn)點(diǎn)。頭頂雁群飛過,撲棱下幾根羽毛。
“那個(gè)地方,是紫禁城?!彼钢贿h(yuǎn)處燈火最盛的地方,道:“城里有個(gè)位置,叫皇帝,無數(shù)人為它爭(zhēng)地頭破血流?!?p> 他扯唇,似是自嘲的笑了,“阿渺,我亦是其中之一?!?p> 寧嵐衣聽見他喚她乳名,有一瞬間動(dòng)容。下一刻,整個(gè)身子被他扳正。
“我人處在深淵,所以更明白何為無助。”
他一雙眸子半隱在黑暗里,她竟聽出了無助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寧嵐衣道:“謝謝?!毕肓讼?,又加上一句“真心的?!?p> 那頭李靖宸神情變得古怪,半晌,噗嗤笑出聲來。
“什么意思?。?!”寧嵐衣秀氣的眉毛擰在一塊,面上慍怒。
李靖宸覺得小姑娘有意思的很,有時(shí)候一點(diǎn)心思也不藏。他挑眉,“那就是說,之前都不是真心的?”
她面色坦然,講得毫不心虛,“自然是真的。不過前者是宮妃之禮,而后者……是朋友之誼?!?p> 她對(duì)自己這番說辭十分滿意,末了還得意洋洋地昂頭看他。
得了,這丫頭說啥是啥吧。
李靖宸看了看天色,一手覆上腰間,去解腰帶。
對(duì)面的人注意到他的動(dòng)作嚇了一跳,連連往后退。
磕絆道:“干……干嘛?”
他松開腰上覆著的玉帶,順勢(shì)脫下外衣,“不干嘛,睡覺?!?p>
晚夜清眠
我,朱漢三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