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軟柿子

　　也不知該說些什么的白辰，已經(jīng)看到不少身形消瘦，衣著襤褸的人影從居民樓內(nèi)走了出來，或背或提的拿著一些工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個都是目光呆滯，神情麻木的朝著那幾處山包走去。

　　“這，就是末世……”

　　不論破舊居民樓還是坑洼的水泥路，都可以看不見一絲皮肉的骨架，有人的，也有動物的。雖然只是這么幾樣簡單而又充滿血腥的畫面，卻冰山一角的向白辰聲明，這里，正是他筆下描繪的世界。

　　此時正值三月，氣溫也并不是很高，仍舊是哈氣成霧的時節(jié)。

　　天蒙蒙亮，那些男女老少，就已經(jīng)被迫從睡夢中驚醒，在幾名監(jiān)工的喝罵聲中被驅趕著帶上簡陋的工具，開始了又一天的礦工生涯。

　　哦不，應該說是礦奴生涯。

　　而有些人，則被聚集在一起，滿身傷痕的準備趕赴那還未打掃完整的尸場。

　　無論是死去腐尸身上的衣物首飾，還是心臟位置可能存在的變異晶核，都是極為稀缺，可以用于兌換成食物或是其他生存資源，而這些，都需要如紫雷這般的拾尸者，冒著失去寶貴生命的危險去收集。

　　至于這些人在收集過程中是否會被感染成為新的腐尸，是否會因為惡劣的衛(wèi)生條件而患病，這些，都不是眼前那些掌控了這一處聚集地監(jiān)工們該考慮的。

　　他們所要考慮的，是盯緊這些該死的奴隸，壓榨他們身體里的每一份卡路里，在他們快要不行的時候，分發(fā)給他們一些可供維持生命的食物即可，至于前一種情況……哦上帝，他們連一枚子彈都不舍得浪費，只會在那些渾身散發(fā)惡臭的奴隸，不能繼續(xù)被壓榨之后，將他們丟進火盆里。

　　所以，想要在這種聚集區(qū)內(nèi)活下去，那你只能祈禱自己不要生病，更不要被病毒感染，當然，更要祈禱你還有力氣拿起那些該死的鋤頭和籃筐，否則等待你的，只會是無情的死亡。

　　通過跟紫雷的溝通，早就知道這種由強權統(tǒng)治聚集區(qū)情形的白辰，仍舊啞然于紫雷口中那冷漠、殘酷和血腥的事實。

　　“現(xiàn)在聚集區(qū)內(nèi)的人口大概有四百多人，沙老大他們出去，除了獵殺變異獸和腐尸之外，還有就是搜尋區(qū)域內(nèi)的其他活人將他們帶回來。而挖掘出來的礦石和收集起來的物件，也由沙老大他們出面和衛(wèi)星營地進行交易，換成食物、槍械、酒和女人?！?p>　　白辰臉色平淡，這些他都知道，而在這世界上，比起這種更為嚴苛的聚集區(qū)比比皆是，可當身臨其境，并且親耳從紫雷口中得知后，結合自己的親眼所見，這種沖擊感，可不是端坐在電腦前碼字時的那種心境所能比擬。

　　“包括沙老大在內(nèi)，這一處聚集區(qū)有一共有五個異能者，現(xiàn)在沙老大他們出去，應該還會留下兩名異能者老大?！?p>　　白辰略一點頭，除開那兩名異能者之外，還有那三十名年輕力壯手持槍械的監(jiān)工。

　　至于那兩名異能者的實力以及異能屬性，白辰也已經(jīng)問過紫雷，他并不清楚。

　　“看來，只能親自去問問了?！?p>　　由于兩名負責紫雷等人的監(jiān)工失蹤，所以并沒有人來催促安排紫雷的工作。

　　其次，很是明顯的，對于這個松散的團體，無論是那兩名留守的異能者還是其他監(jiān)工，對于人口失蹤這件事，也并沒有將三人的死，懷疑到紫雷頭上。

　　畢竟，即便在暗紀之前，人口失蹤都屬正常，更何況是這個秩序崩壞，律法蕩然無存的末世，或許是因為一句口角，也可能是看了某人一眼而被抹喉拋尸，更或者是那三人出去散心了？

　　這真是太正常不過了。

　　很顯然，以沙老大為首的幾名異能者和其他監(jiān)工，對此也是習以為常。

　　就他們的習性而言，最關心的，是自己晚上的酒杯里是否還有烈酒，以期待可以在醉酒時，回到末世前那陽光明媚的秩序時代，或者是能否在某個女人的肚皮上宣泄馳騁，以此來揮灑因為恐懼而倍感壓抑的荷爾蒙。

　　至于他人的生死，呵呵，誰他娘的有那個操蛋閑心去理會？有那時間，還不如多巴結一下幾位老大，多壓榨一下眼前這些該死的奴隸。

　　這，就是這幫人在這個末世中的生存方式，更是他們自我麻痹沉醉，并且賴以生存的原則！

　　所以著，這幫人看不得除了他們之外的人過得比他們好，更不允許在這一片聚集區(qū)內(nèi)，居然有人能如他們一般站著不做事！

　　繼而，白辰和紫雷并未站上多久，就有兩名提著砍刀和鐵棍的監(jiān)工小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著：“你們兩個干嘛！??？還不快給我滾進礦洞里！”

　　吞入了三顆變異晶核外加一整晚的恢復，此時的白辰身上基本看不到任何皮外傷，是一個看著就十分健壯的棒小伙。

　　而面前的兩名監(jiān)工，其中一人裹著棉襖，下身穿著一件嶄新牛仔褲，哐啷哐啷踩著一雙黑色皮鞋，顯得很是時髦，只是那光溜溜的锃亮頭顱，配上那張一毛不長的臉，活脫脫就是個勞改犯模樣。

　　另外一人，身上的衣物就顯得有些破舊，而且多處沾有血漬，一看便知這一身行頭多半來源于腐尸的供養(yǎng)，臟兮的臉上頂著一副圓框眼鏡，結合那一張文質彬彬的清秀面龐，無論怎么看都跟兇狠二字沾不上邊。

　　值得一提的是，兩人走路的姿勢那叫一個威風八面，扯開了喊的嗓子，再配合這大步流星的架勢，倒也有幾分江湖混混的模樣。

　　走到跟前，兩人此時看向白辰的眼神，就如啃了幾個月發(fā)霉饅頭的乞丐，突然被人賞了一整只燒雞似的興奮。并且那名光頭男堅信，以自己多年來錘煉出來的人販眼光，眼前這陌生人，絕對是塊可以大肆壓榨的好材料。

　　以至于，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把白辰摁進自己所轄的礦洞里好好蹂躪了。

　　殊不知，此時白辰看著他們的眼神，同樣如此，也是那樣的饑渴與興奮。

　　“兩名成年人，嗯，看上去還不錯。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等走到白辰和紫雷跟前，光頭男面皮扯動，顯出一副兇狠模樣，打量了白辰兩眼，啜了口唾沫，看也不看紫雷，喝聲問道：“石頭，這人是誰？從哪來的？”

　　邊上，眼鏡男抬了抬眼睛，陰陽怪氣了一句：“我記得，這是石頭前些天從尸場里撿回來的吧？”

　　紫雷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光頭男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搞笑模樣，再次打量了白辰一眼，似在回憶著什么，邊上眼鏡男趕忙補充道：“哎呀，當時這人渾身是傷，而且傷的很重，身上的衣物被拔了之后，就被石頭拖到這里……”

　　說到這，眼鏡男就停住了口，邊上光頭男卻是心領神會，只不過，仍舊是好奇的吸了一口氣，嘖聲道：“管他娘的是重傷還是輕傷，反正能站著就得給老子做事，我們營區(qū)可不收留廢物！走，給老子挖礦去！”

　　看著光頭這般做派，紫雷微微捏緊了拳頭，只是這一動作被白辰用眼角余光掃中，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趕忙賠笑道：“對對，大哥您說是，我這就下礦，這就下礦。不知我們要被分配到哪個礦洞？”

　　邊上紫雷一愣，轉頭看向白辰。這心里忍不住嘀咕：你也是名異能者，怎么會對一個普通人這么客氣？甚至于……

　　不知怎么形容的紫雷選擇了保持沉默，而對面，見著白辰如此的光頭和眼鏡，則很是高興能大清早的就撿到這么顆軟柿子。

　　至于白辰為什么能恢復得如此之快，更似乎前些天還是個瀕死廢人之類的事，早就被兩人拋開，誰管他呢。

　　眼下，還有什么比擁有更多的礦石，更多的酒水和女人還重要的？

　　要知道，這可事關兄弟兩人每天能獲得多少口糧，有這么一個青壯勞動力，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吶。

　　瞥了眼不遠處幾名手持槍械的核心人員，白辰和紫雷便拿著簡陋的工具，匯入人群，走向了幾公里外，那幾座蘊含礦藏的小山包。

　　在這一處已經(jīng)被衛(wèi)星營地清理過的區(qū)域，不論是腐尸還是變異獸，數(shù)量都極為稀少，即便偶爾有幾頭變異獸或者腐尸闖入這一處臨時聚集區(qū)，也會被那幾名荷槍實彈的核心人員，以及幾名異能者清理掉。

　　所以大致上，這片區(qū)域還算安全。

　　除非遇到較大的獸群或者腐尸群，否則不會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人員遷徙。

　　至于為什么將臨時聚集點選擇在這，那是因為末世前，這是一處專以出產(chǎn)礦石為主的工業(yè)園區(qū)，蘊含可觀的鐵礦、銅礦以及少部分稀有礦石。

　　而通過挖掘這些礦石，則可以向江泉營地甚至于貝爾生存區(qū)換取可觀的生存資源。

　　雖然，當時這一處礦區(qū)內(nèi)仍舊盤踞著不少的腐尸和變異獸，不過在沙老大等核心人員的清理下，終于是在這里定居下來，其原因不言而喻，便是為了眼前這幾座小山內(nèi)的礦石。

　　而在以五名異能者為首的核心人員強壓下，那些慕名投奔而來，被營救或者是擄掠過來的男女老少，無一例外，只要是普通幸存者，都成了這些核心人員的壓榨對象。

　　走在人群中，得到白辰示意的紫雷一言不發(fā)，恢復到了蛻變前那一副逆來順受、不茍言笑的模樣，而白辰呢，則發(fā)揮了起了自身的口語專長，話癆般穿梭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打探消息。

　　對此，那些監(jiān)工倒也不做阻攔，畢竟同為普通人的他們，若不是在體能和某些特長方面優(yōu)于這些礦奴，而聚集區(qū)也需要一定的人手來管理，否則的話，他們的下場也將如這些礦奴一樣，不是沒天沒夜的面對那些低矮的礦洞，就是成天和腐尸打交道。

　　對于掌握了絕對武力和食物的他們而言，這些監(jiān)工們并不介意在放風和督工的時候，給予這些礦奴們一定的言論自由，畢竟，人是群居動物，還是多少需要溝通的嘛。

　　當然，前提是他們不能停下手中的活。

　　“真想不到吶，王哥，您末世前居然是一家機械公司的老總，手底下管轄著兩百多號人，厲害，厲害。更讓我驚訝的是，您在這一處聚集區(qū)內(nèi)也呆了這么久，想來對這里的情況也十分了解吧。”

　　終于，在搭訕了幾個人之后，白辰終有是撈到了一位稍微可以攀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