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盼盼!”王雪梅沒看到薛盼盼的人影,于是又折了回去,便在門口就叫了幾聲。
空空蕩蕩的大會堂里傳來王雪梅清脆的叫聲,薛盼盼心中一緊,便催促起來,“你到底要不要去衛(wèi)生院的?”她心里有些焦急,想起王雪梅最是積極的批判分子,若是看到自己跟汪忠誠在一起的話,也不知道對方會怎么想?
汪忠誠把對方的表情看在眼里,目光中帶著一絲諷刺,“你走吧,不然給人看到了,你的身份就難說了。”
薛盼盼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聽著對方的口氣不像是好話,倒是在諷刺自己在撞一樣,真是氣死她了。俗話說得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說得就是這樣的人。自己明明是關心對方,怎的說自己用心不良一般。就算自己有一些私心好了,可這世界上真正忘我的能有幾個?若是有的都立地成佛了,還停在人間不成?
薛盼盼偏偏不讓對方如愿,朝大門處高喊一聲:“雪梅,我在這!”說完便朝對方招招手。
王雪梅一喜,樂顛顛地朝對方這邊跑來,卻看到薛盼盼跟汪忠誠站在一起,不由得皺起眉頭,尤其是見汪忠誠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禁有些害怕把身體挪到薛盼盼身后小聲地問道:“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他可是反動分子!是我們的敵人!”心中又想著若是對方真的跟對方是一伙的話,那她以后可不能跟對方待在一塊了,不然的話被人誤會了怎么辦?
薛盼盼白了對方一眼,“你覺得我會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嗎?這樣罪大惡極的人就應該接受廣大人民群眾的批斗!就該吃米糠!喝苦水!這才能體現(xiàn)我們無產階級的光榮和偉大!”
王雪梅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就是就是!”說完之后,又想著既然他們不是一塊的,怎么在一起呢?
湊巧?
“事情是這樣的,我剛要出去,誰知道大會堂里傳出凄慘的叫聲,我心中一嚇,以為是哪個人不好,誰知道便是這人??此麑嵲陔y受,我就問他幾句,便想著叫人把他攙扶著去衛(wèi)生室去看看。雖然這樣的人不該同情,可是咱們可是貧苦農民,心眼好,可不比他們那些壞分子,若是不搭不理的話,怎么體現(xiàn)我們農民的同情心與仁慈,讓他們自慚形穢呢?”
薛盼盼振振有詞的樣子,讓汪忠誠大為不屑,這人他算是看出來了,就是一個表里不一的說謊精,說得跟古代的戲子一樣。
王雪梅信以為真,而且對于自己的小伙伴在今日有了新的認識。想不到盼盼這么有見識,以后她一定想對方學習!打定主意之后,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薛盼盼,頓時覺得對方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薛盼盼被對方的眼神看得很不意思,一時間臉熱。就算是聽到身旁男人不屑的輕哼著,也不覺得有什么。估計臉皮厚的關系。
當然汪忠誠的堅持不讓薛盼盼他們送他到衛(wèi)生室去。
王雪梅好奇地問了一句,“為什么?”
汪忠誠沉著臉道:“我不配!”
薛盼盼嘴角一抽,得,這人還跟自己計較上了,既然如此,對方怎么不上天呢?
但對方痛苦難忍的樣子不僅是薛盼盼,連王雪梅也替對方捏了一把汗。
這時走來一個穿著里面穿著一件灰色毛衣,外面套著一件藍色罩衣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亦步亦趨地走來,步履沉穩(wěn)堅定,樣貌端正,莫名地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王雪梅一見便退縮了,怯弱地躲在了薛盼盼的后頭,薛盼盼一見此人就知道是個大人物,就是剛才坐在主席臺上的那位。聽說是他們公社里新任的主任叫于景明。
“主任,您好?!毖ε闻螒B(tài)度恭敬地跟對方打了一聲招呼。
那落落大方毫無怯弱的樣子倒是引起了于景明的注意,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只見這姑娘不過跟自己女兒相差無幾的年紀,五官長的不錯,只是面色不好,身材瘦弱,穿著一件破舊的襖子,一看家里情況不好。不過他來這地方的這些日子,也沒看到幾家的孩子吃的好,穿的好的,有的甚至連一件遮羞的衣服都沒有,眼珠子呆呆的,看著讓人心酸。
這里真窮??!
于景明暗自嘆了口氣,掃了一眼倚靠在墻上的汪忠誠,便很快移開了,關心地問道:“你們怎么還在這?現(xiàn)在大家都走了。”
薛盼盼連忙指著汪忠誠道:“是他身體不好,也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看他很難受的樣子。我們想要扶著他去看醫(yī)生,可是他僵著不讓我們扶。主任,您看怎么辦?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畢竟對方雖然成分不好,但是我們農民都是善良的,就是一個壞人我們也要給對方一個機會改正。若是得了病,咱們就更應該寬宏大量去給對方看病,這樣才能顯示我們無產階級的偉大。主任,您說說是吧?”
薛盼盼怕對方因為汪忠誠的身份而耽誤對方看病,所以這才把一頂頂?shù)母呙弊油洗鳌?p> 見對方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于景明揚起嘴角道:“自然?!?p> 這話一出口,頓時讓薛盼盼松了口氣。
于景明走到汪忠誠面前,見對方那雙黑滲滲的眼神看著自己,嘴角不由得上揚道:“怎么?這架子倒是大起來了?”
汪忠誠面色更加冰冷,若不是受著身體上的折磨,他今日一定給對方幾拳試試他的架子到底有多大?
薛盼盼一看氣氛不對,連忙擋在汪忠誠面前道:“主任,我看這人一定是痛得腦子糊涂了,咱們還是快點把對方送到衛(wèi)生室去吧?”
于景明見對方急切的樣子,目光一閃,對王雪梅說了幾句,就見對方急急了跑了出去。
回來時見她帶了幾個人來,這幾個人便抬著汪忠誠送到了衛(wèi)生室。
薛盼盼見這幾個鄉(xiāng)下漢子兩個人架著手臂,兩個抬著腳,加上汪忠誠毫無反擊,雙眼充滿黑森森的殺氣時,覺得這個世界確實是有一種叫“一物降一物”的東西。
于景明見少女崇拜的樣子,不由得笑著問道:“怎么,你不去看看他?”
薛盼盼無辜地回答道:“我又不認識他,只是覺得他難受的很,需要送到衛(wèi)生室醫(yī)治而已?!彼挡懦姓J自己跟汪忠誠有過交際呢。而且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若是讓大家誤會他們是一起的,不僅是她,她還會連累自己的爺爺,這樣的蠢事,她才不干呢。
于景明只是笑笑,并未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