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東京,軍事部。
很安靜,玻璃幕墻隔絕了外邊的暴雨聲,只是外邊的玻璃上滿是湍流的滾珠,偶爾暴濺開水花,像一把把黯淡的劍從玻璃上刺下。
門被“砰啦”一下推開,那人和飄飛的雨沫一起涌了進來。
是小島野夫,他沒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走進了部長辦公室。
進入了榆木房間以后,他快速地關上了門,然后扣上了密鎖。
隨后他的目光旋悠了一圈,最終落到了桌面上的那把被鞘扣住的日本長刀上。
樸實無華,縱使在燈光下也反射不出一絲的光。
可小島野夫卻握住了它,用力地握住了它,仿佛握住的是某種舉世無雙的權柄。
他隨意地往桌上看了看,糖缸里擱著兩塊白兔紙?zhí)?,他拿起了一塊撕開包裝,一邊嚼一邊走出去。
······
海里似乎有一陣陰冷的風,連綿不絕地從極深的淵底里吹起。
忽然一絲微光映亮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一個水殼出現(xiàn)了,里面的三個人聚精會神的觀察著這里的一切。
“就是這里?!绷盅┖龅亻_口。
楚北慕點頭,掃視一眼,月魄發(fā)出的光一道道拂過,照著渾濁而暗淡的海水。
混雜有千萬塵埃和角質(zhì)的水波還在微微起伏,顯示著這里不久前才爆發(fā)過一次海暴或者海下地震。
林雪卻覺得渾身發(fā)冷,幾乎不能呼吸,似乎有一柄刀對準了水殼,同時超越了所有的距離和阻礙,直接對準了她的雙眼,她的心神。
她差點要崩潰了,好像有無窮暴力的水壓擠著水殼,眼看什么都要破碎,萬千的水波猶如萬千雙手敲打著罩殼。
只是她微微抬頭時,看到了一個背影。
楚北慕。
高大的,像挺立的峭峰般,擋住了她。
與此同時,擋住了所有的壓力。
楚北慕雙掌很快地已經(jīng)攥成了拳,骨頭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力。
仿佛過不了多久,一切將要破碎,水殼被魔鬼般的壓力泯滅,所有的將化為齏粉。
黑暗里,似乎有魔鬼,在洞察人心。
可這深海里,依然空無一物,唯有孤單的海浪,逆流而上,沒有盡頭。
林雪一怔,所有的一切消失了,只有海,只有水,只有黑,她沒有了一切,只有深不見底的孤獨,沿著海流,滔滔不絕地涌動。
“是我嗎?”
林雪似乎聽見深淵里傳來的輕聲,空靈而孤寂,猶如蒼白的回音。
“是我嗎?”她不禁重復了一次。
再度抬起頭時,眼前的所有一切再次變了!
黃色。
荒蕪。
沙漠。
林雪使勁搖頭,想看得更清一些,可怎么也看不清,一切都是虛無而模糊的。
“棄族的命運,永葬于黃沙,無法逃脫,不可沉淪,或許饑餓致死,或許寒熱交迫,甚者自相殘殺,一切皆是棄族之命運?!被秀钡纳澈@?,從遙遠的天空傳來了一陣淡漠的聲音。
“不?!焙龅赜幸坏缆曇舴瘩g。
“那你便一道吧,和他們一樣,永生永世沉淪于黃沙里。”
“不。”林雪大驚,忽地睜開眼睛,還是在深海,楚北慕站在她的身前。
“林雪?!背蹦接幂p的不能在輕的聲音叫她,仿佛在從喉嚨里發(fā)音。
“我在聽?!绷盅c頭,她不知不覺感到了一種生死一刻的危機。
“用月魄劍封印這里,方圓一千米?!背蹦秸f。
“我……”林雪看向了手中的月魄石,前幾次她都成功了,但她現(xiàn)在還是有點擔心,會不會這一次就失敗了。
來吧。她在心里默念。
月魄石猛然一閃,林雪再度看到了那個在冰山里的劍影,起舞間清影紛紛,攪動天地寒風,從中心開始蔓延,千里冰封。
林雪握緊了月魄石。
蕭子明有些吃驚,看著林雪的背影。她的背影上抹了層淡淡的冰光,竟然整個水殼里揮發(fā)出一股冷空氣,溫度瞬間下降十度。
再看四面的海水,似乎流動的速度在無限減緩,連每一絲每一毫的塵埃和角質(zhì)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楚北慕終于感到那股莫名的壓力消失了,那就猶如鬼魂似的刀正對著身體的每一寸,失重感,窒息感,撕裂感,讓人覺得生命就要不知不覺地消逝,是寂零,永不歸來。
而月魄,太陽與水之水,水中的天之驕子,傳說自亞特蘭蒂斯古國流傳而來的文明之器,再次在深海里發(fā)出了它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皆逃不過月魄劍的冰封。
······
海水里仿佛流淌著陰寒之至的風,像極了凄厲的哭聲,嘩啦嘩啦的,又嘻嘻哈哈的。
忽然之間,林雪似乎聽見像鬼在哭泣的海潮里有了另一種輕輕的聲音,像極了女孩的絮語或者是啜泣。
“是我嗎?”
“是我嗎?!绷盅┲貜湍盍艘宦?。
“看那里?!笔捵用髦钢懊妗?p> 林雪聞聲抬起頭,只見漆黑的深海里,不知為何突然多出來了無數(shù)的白紙奶糖,肆意妄為地漂浮在海水里。
可卻被凍結,一瞬間,一動不動。
似乎那只看不見的手,剛剛剝開了一半的糖紙,卻永遠凝固在了這一刻。
水聲像是“它”剝糖時發(fā)出的輕笑一樣,也永遠地停頓了。
紫色的,黑色的光出現(xiàn)在了正前方,散發(fā)出不可名狀的死氣。他們卻又是筆直的,像橫貫的閃電般,有著擊穿一切的鋒芒。
“剛剛的殺機,就是來自它們嗎?”蕭子明說。
楚北慕點頭,“我猜測是一種異兵,強度不亞于貪狼之甲,或許已經(jīng)可以比肩日冕刀和月魄劍。”
“是嗎?”蕭子明沉吟一聲,“不是誕生于源石里的異兵,那會是什么?”
“我曾經(jīng)聽說過古老的東京城有過一個傳說?!背蹦皆诔了?。
“傳說?”
可就在這樣剎那,林雪卻忽然松開了握緊月魄的手掌。
水流的凍結解除,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恢復了它們最開始的流速。
那道紫色的,黑色的光穿梭了無數(shù)次,仿佛破開了一層層密結的寒冰,海里蕩漾著冰層開裂的聲音,一切重歸于漆黑。
楚北慕看向林雪。
林雪一怔,她剛剛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個女孩,穿著蕾絲的連衣裙,卻被凍在了冰川中,瑟瑟發(fā)抖。
她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