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山居秋月只剩得月光下的石階山道是能站得住腳的,其余地方皆隨著屏風(fēng)的毀壞,而從這方世界消失了。
要是猜得沒錯,他們來時,空中劃下的白光該是來源于松樹枝頭的那輪明月。
也就是說,他們是通過月亮來到的畫中世界,這么看來,出口十有八九也會在那處。
陌星離嘗試著御劍抵達(dá)月亮那端,只是明明每次都近在眼前了,卻終是無法到達(dá)。
之前在小木屋研究山居圖,周圍的一切突然莫名消失,他們就被傳送到了這松樹下;而那時,季光年手中正捏著畫的一角。如今她再次將畫攤開,畫中的景象竟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
山居秋月只余下了松月之景,而這景也被放大了好幾倍,畫中那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模糊掉的筆墨字跡竟是變得分外清晰。
“甲子年子慕留。子慕是誰?”季光年好奇地問道。
“子慕是我烈祖的字。本命江穆林,我書房還留存有他的作品。”江留賀解惑道。
“孤松人不知,月重色更濃。踩來凌云志,高共錦冠辰?!奔竟饽晁伎贾@詩中意思。
江留賀眸光微動,“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把鑰匙?”
季光年看了眼身旁的松樹,又看了眼掛在天空的月亮正思索著會有什么聯(lián)系,陌星離已是將那幅畫自她手中抽走,下一瞬便爬上了松樹,對著那輪皓月,將手中的畫卷一扔,畫卷立馬消失不見了。
她與江留賀面面相覷,不一會兒,這畫中世界卻是變成了清晨時的樣子。
而一旁的松樹下則現(xiàn)出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色直裾搭著靛藍(lán)色開衫,雖是中年大叔模樣,卻是異常的俊美。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江留賀,連忙跪在了地上,對著那人磕了三個頭,“六世孫江留賀叩見烈祖?!?p> 江穆林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自家后輩頗為滿意,開口說道:“尋木筆可在?”
季光年聞言,將筆拿了出來,遞予江穆林。
江穆林接過筆,喜道:“原來紫途的靈魂已被解了封,投胎轉(zhuǎn)世去了??!”
他望著季光年,“紫途可有說過什么?”
“他說,恩已報,情已了,是時候離開了!?!?p> “如此,我也了卻心愿了!”
他將筆還給季光年,卻是不由分說,對著她磕了三個頭,季光年不明所以,有些惶恐。
江穆林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當(dāng)日先祖承神木之恩,許諾必將尋來神木之主,怎料后輩動了私欲,竟是將神木一分為幾,據(jù)為己有。
幸得紫途相助,才不至于落得個滿門滅族的下場,之后種種皆是對我族的懲罰,如今神木找到主人,我也能安心離去了?!?p> “尋木找到了主人?在哪里?”季光年不太明白。
“早在紫途離開的時候,神木就已尋得主人?!?p> 陌星離和江留賀的目光都落在了季光年身上。
季光年吃了一驚,江留賀說過,尋木筆和主人會有所感應(yīng),可是這筆一直都在她身上卻是一點(diǎn)感應(yīng)也沒有,會不會弄錯了?
一旁的陌星離嗤笑:“這筆既是神木,又怎會輕易認(rèn)主,不要也罷!”
他說完,便將那筆奪了去,扔于半空中,手中的紫光劍一閃而過,神木立刻分成了兩半。
“你……”江留賀被他的舉動給嚇傻了。
季光年將筆撿起,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人與人之間是需要相互交流的,而做為神木,它雖然褪去了昔日的神格,卻也仍是需要被感應(yīng)的。
就像上次,為幫江柔芷恢復(fù)容貌,明明也是神木幫助的她,可是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沒有感應(yīng)過它的存在,或許它是覺得自己被丟棄了吧!
她將斷裂的尋木筆捧于雙手,閉上眼睛,感應(yīng)著它的存在:“我是季光年,你要找的人可真的是我?”
只覺得那筆輕輕抖了一下,而后,便飛離了她的掌心,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便見得斷裂開的尋木筆不但恢復(fù)如初,還隱隱泛著金光,懸于她眼前。
她想伸手去取,金光反而愈來愈強(qiáng)烈,她一時適應(yīng)不了那刺目的強(qiáng)光,只得用手背去擋。
一旁的陌星離似是感覺到什么,昂首向那松樹枝頭的月亮看去,只見得金光乍現(xiàn),又一支尋木筆自月中飛來。
“這是……之前我攜帶于身的那支?!苯糍R見著飛來的尋木筆激動萬分。
兩支尋木筆在季光年眼前停下,光芒隱退,之后逐漸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十六,越分越多。不知分了多少支,那些筆最后通通都并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根很大的尋木。
“江家后人的人生終于能走上正軌了,我也算有臉去見江家的列祖列宗了!”
江穆林看著那根尋木,說完此話,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
之后,這尋木又恢復(fù)成了筆的模樣,只是依舊是很大的一支!
突然之間狂風(fēng)驟起,地動山搖,一道雷光自頭頂劃過,這方世界立馬被撕裂開。
“這是……天劫!”陌星離反應(yīng)過來。
他們已經(jīng)從畫中出來,現(xiàn)下該還是在畫意軒中,只是這畫意軒已是面目全非,那頭頂?shù)耐咂脖慌紶枎е凉獾暮谠扑〈?,三人站立的地方,亦然是個大坑,周圍火光點(diǎn)點(diǎn),一股焦味撲鼻而來。
“快離開這里!”陌星離喊道。
又是一道閃電自天空直線而下,轟隆隆的雷聲隨之而來,讓人心慌害怕,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被劈中。
季光年看著那道劈下來的天雷頓覺心慌,只是心慌不過數(shù)秒,她已顧不得害怕。
因為她發(fā)現(xiàn),之前那道閃電雖是沒能擊中尋木,卻是落在了距離尋木不遠(yuǎn)的地方。
而距離那地方不遠(yuǎn)處,偏偏還站了一個江留賀,江留賀顯然被剛剛那一幕給嚇傻了,現(xiàn)下的他站也站不穩(wěn),竟是一臉驚恐地坐在原地。
此時又是一道驚雷打下,她自然而然地就沖了過去,運(yùn)起自身的靈力欲將尋木引離一邊。
“不可用靈力!”“不可用靈力!”
季光年動作迅速,兩道聲音重疊傳來。
只是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已是為時已晚,運(yùn)起的靈力一時之間收也收不回,如磁鐵一般附著尋木之上。手也如被吸附的磁鐵,生生的握住了尋木。
又一道天雷劈下,她只能帶著尋木躲閃開,好在之前運(yùn)起的靈力也不多,不宵片刻,手與尋木已是能分開。
因著剛才靈力附著在尋木上,她與尋木也有了些感應(yīng)。
她急忙道:“尋木,去空曠沒人的地方!”
尋木感應(yīng)到她的意思,便自動飛了去。
看著一路狂追尋木而去的閃電,季光年本以為這事終于度過了危險期,怎料又一道閃電自黑云中垂下,對象竟變成了她自己。
好在沒劈中,被嚇得直往后退的她臉色一陣煞白,看向了星夜和陌星離,“怎么回事?”
星夜沒好氣,“讓你胡來,天雷將你當(dāng)成歷劫對象了。”
“我又沒渡過劫,怎么知道!”
她想調(diào)出狼毫筆畫符,調(diào)了好久手中依舊空空如也,這才想起,那筆早就被她丟在屏風(fēng)下了。
她只得向兩位師兄求助:“你們可有疾行符?”
話剛脫口,又想到陌星離和星夜都有飛行之物,疾行符這種下品符箓自是沒有的吧。
那邊星夜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她亦是愁眉不展,陌星離已是攬腰將她帶起,御劍前往人煙稀少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