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同的決心
“查理！”杰妮驚呼著沖了過去，將他拖離囚籠，而那兩頭熊嘶吼著，仍心有不甘的用爪子往前快速掏挖，鐵籠也被猛撞的“哐哐”搖動。在確認已無法傷害到那個矮小子后，它們的視線才移向了團長，發(fā)出了抗議和挑釁般的咆哮。
在剛才當(dāng)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查理身上時，陳啟卻死盯著團長，兩頭熊發(fā)出攻擊的瞬間團長也動了動，僅僅是動了動，就像是震落滴在身上的露水，但陳啟分明感覺到一股氣息像是團黑影般撞向了囚籠，將兩頭熊揮動的怒爪打了回去，削減了鋒銳的力量，不然查理現(xiàn)在必定已是肚破腸流。
陳啟終于下了個決定，他放棄了，放棄和外婆的賭約，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他打算認輸。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之所以目前還只是個中級游戲測試員，正是因為缺少了一份毅力，雖然這是整個新人類都存在的共通問題，不只體現(xiàn)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何況病痛帶來的不適，像是個虛弱DEBUFF一樣，不斷打擊著他的意志力。
但即便要撤退也得先搶點金條才行，反正測試規(guī)定寫明了，淘汰時會結(jié)算挑戰(zhàn)中獲得的所有獎勵。如果自己獲取了一大筆財富，然后再向POLI選擇退出，到時一樣可以拿到大筆可觀的回報，從而減少現(xiàn)實中的債務(wù)壓力。
不錯，就這么干，何況目標也已經(jīng)有了——宮殿里的那個寶庫。像是冥冥中注定的，讓陳啟在昨晚知道了有這么個寶庫的存在，要是從不知道或許他還能想辦法再堅持堅持。
喧天的大笑聲如潮水般一陣陣襲來，守衛(wèi)們像是看了場有趣的小丑表演，指著衣衫破損、狼狽不堪的查理嘲笑著。作為一名小丑能獲得觀眾的笑聲是值得驕傲的，但此時的查理只感到了無限的屈辱。
“我沒事。”他向杰妮說道，爬了起來，又要走向囚籠。
“你瘋了，這不是你能馴服的動物?！苯苣菟浪雷ё∷?，怎么也不松手。
“我沒想過要馴服它們，我只是想減少他們的痛苦，這也是作為人類的我一點小小的贖罪?！?p> 杰妮知道查理一直是個倔強和不服輸?shù)娜?，為了一個表演動作可以苦練幾個月。她攔不住他，只能目送他繼續(xù)步入危險。
杰妮跑向了自己的父親，懇求道：“爸爸阻止他，他會死的?！?p> 團長卻搖了搖頭：“這是他的決心，沒人可以動搖......其實，他也和我們一樣，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可以付出一切。”
查理沖著籠中的兩頭巨熊靦腆的笑著，將已經(jīng)成了碎片的衣服徹底脫了下來，露出瘦小的身板。那兩頭熊也顯出了詫異的眼神，不知道這個矮個子到底想做什么。
“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我不會傷害你們的?！辈槔泶蠛暗溃白屛铱纯茨銈兊膫?，我可以幫助你們?！?p> 所有士兵安靜了，而后又是一陣地崩山摧般的嘲笑。
“這小子一定是瘋了。”
查理不理會這些笑聲，光著上身毅然決然的走向囚籠。褐色的那頭巨熊愣住了，疑惑不解的看著他，而另一頭黃色的巨熊先是目露詫異，最后還是撲上前來，竟將鐵籠略微撞凹，它的兩只厚爪也打在了查理的雙肩上。
查理悶哼一聲，被巨力推飛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肩頭上滲出了駭人的青紫色淤血。如果沒有團長的斗魂從旁救護，他的兩臂肩骨肯定已是粉碎。
看到查理受傷，里歐也從車上沖那黃色的巨熊發(fā)出了怒吼，而巨熊也給予相同的回應(yīng)。
“我沒事的！”查理大吼道，制止里歐繼續(xù)挑釁，輕輕推開來扶他的杰妮，又要走向巨熊。
“好小子！”柯鎮(zhèn)惡由衷的贊許道，他雖然看不見可依然能從步伐上判斷到底在發(fā)生些什么，“陳啟，查理才十六歲，你從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他是個不要命的瘋子?！标悊迪胫?，依舊盤算如何從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讓齙牙驢帶他去寶庫。
士兵們嬉笑著圍了過來，只聽有人說道：“小子，知道厲害了吧，沒有武器和工具你怎么馴服它們？”
查理也笑了笑，點頭道：“您說的對，我確實需要道具，麻煩誰可以給我找根鞭子或者藤條過來。”
“這些東西都太小了，對它們沒有用，你需要大點的家伙?！?p> “不，藤條就足夠了?！?p> 聽他這么肯定，一個士兵從鎧甲的腰帶中解下自己用的馬鞭，丟了過去。
“這根東西行不行？”他并非出自什么好心，而是想看這奇怪的矮個子到底想干什么。
查理撿起馬鞭，抽開來在空中甩了甩。他肩膀受傷使不上力氣，就那么動了兩下已疼的冷汗直流。
“這個足夠用了?！彼嘀R鞭又靠近囚籠，杰妮根本拉不住他。
見到矮個子手中這次出現(xiàn)了武器，兩頭巨熊反而不再隨意怒吼，眼神中透露著一股嘲弄和木然，仿佛這樣的場景才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查理走到離籠子大概還有四五步的距離就停了下來，仰頭望著兩頭熊，笑道：“我不想馴服你們，只是想和你們做朋友?！闭f著，掄起鞭子往自己的身上狠狠一抽。
長鞭清脆的破空聲令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顫，擊打在查理身上的“啪嗒”聲更讓陳啟“奪寶”的思緒也為之停止，如果不是他身上真的出現(xiàn)了一道綻開的肉花，陳啟真以為剛才是自己的錯覺。
沒有嘲笑也沒有任何的竊竊私語，所有士兵都只一個念頭：“這小子瘋了。”
團長也露出了詫異的眼神，嘴巴張開久久不能閉合，相處了幾年他也低估了查理的毅力和決心。
“我知道你們恨人類，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我想和你們做朋友，這些就當(dāng)做是我表達的誠意和贖罪?！?p> “啪嗒”他又在自己身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籠中的所有動物都震驚了，瞧著這令它們難以相信的事實。公主歪著腦袋，無法理解他在做些什么?？粗粩喑榇蜃约旱牟槔恚苣菸孀∧樛纯奁饋?，最后撲進了父親的懷里。
查理咬著牙整整抽動了十八鞭，對應(yīng)著面前的十八個囚籠，他已疼的沒了力氣，顫抖著丟掉手里的馬鞭，步履蹣跚的走向巨熊。
“讓我看看你們的傷口吧。”他依然掛著笑容。
兩頭巨熊靠在鐵條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四只厚爪不斷抖動仿佛在掙扎是攻擊還是順從。眼看著查理滿是鮮血的手就要摸了上來，黃色的巨熊鼻尖聳動，喉頭發(fā)出野獸的低吠，右爪猛地抬起。此時，身旁的同伴阻止了它，那頭褐色的巨熊按住了它的爪子，沖它搖了搖頭。
黃色的熊愣住了，望著自己的同伴，眼神也漸漸變得柔和。過了一會兒，兩頭熊都靠著鐵籠坐了下來，向查理露出了自己柔軟的下腹和雙足。
查理查看著它們的手掌和胸腹，翻開絨毛檢驗著那些傷口，而兩頭熊只默默的看著他，眼神再無絲毫兇悍。
這瘦弱的小子竟然成功了，他竟然讓兩頭巨熊變得溫順，所有士兵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公主也站了起來，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微笑。
此時一只信鴿從王城的中心方向飛來，在公主頭頂盤旋了幾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公主從信鴿脖子上的小木桶中抽出一小張箋紙，打開來看了看，立即露出了笑容，欣喜道：“陛下找我商量舞會的事宜，我要趕緊過去。齙牙驢，這里就交給你了?！彼咧鴼g快的音樂，快步跑回城堡。
一見公主離去，留守的士兵精神就變得松散，都好奇的向查理靠近，那兩頭熊又爆發(fā)出怒吼將他們喝退了。
“我需要清水和草藥，他們身上的傷必須立即處理?！辈槔韺κ勘鴤冋f道。
“不好意思，我們軍庫里的藥都是給人用的，可沒有它們的份?！?p> 查理無奈，只聽團長喊道：“我們的車上應(yīng)該還有些傷藥，都拿去用了吧。”說著，主動走向六輪大車。
查理目露感激，忍著疼痛來到其他的籠子。在兩頭巨熊都順從了查理后，其他的動物也選擇了相信這個矮小子，紛紛向他展露出各自的傷口。那頭小狼和小豬一直在偽裝兇狠的外表來恐嚇人類，此時都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眼含淚水“嚶嚶”哀叫，讓查理心疼不已。
而杰妮心疼的卻是他，望著他滿身的傷口，抽出手絹為他輕輕擦拭。
陳啟見眾人各自忙碌，趕緊跑到齙牙驢身邊，扼住他的脖子，低聲道：“寶庫在哪里，打聽到?jīng)]有！”
“是打聽到了啦，但你那么急干嘛，不會打算大白天的就去闖寶庫吧？”
“反正都要走了，鬧個天翻地覆又如何?！?p> “?。。渴裁匆馑迹俊?p> “你不用管，快告訴我寶庫在哪？”
另一邊，柯鎮(zhèn)惡主動來到六輪車旁幫團長找藥。
“查理是個難得的好孩子?！笨骆?zhèn)惡再次贊許道，他可是很少夸人的，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徒弟吧。
“是啊，有他護著杰妮，我就放心了。”
這言外之意讓柯鎮(zhèn)惡心念一動，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決心。
“團長，你之前對查理那么嚴厲，是不是不想拖累他？”
“不錯，那孩子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當(dāng)年也是機緣巧合才收留了他。我們有復(fù)國的重任，為此雖死無憾，可這些跟他并沒有關(guān)系，不能害了他?！?p> 里歐和芒克在車里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柯鎮(zhèn)惡道：“那您剛才話中的意思，是指……”
“我下定決心了，不管未來怎樣，我都要去找魔王算賬。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早在五年前就該做的事。至于杰妮，她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就讓她跟查理走吧。”
柯鎮(zhèn)惡感到了一股“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英雄氣概，他敲著木杖道：“好，柯某愿與你等同往?！?p> “多謝?！眻F長感激著，望向在和齙牙驢暗暗商量的預(yù)言之子，“其實陳啟又何嘗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呢，你看即便我不同意帶他去見國王，他也沒想過放棄，一直糾纏著你們那位內(nèi)應(yīng)，估計是在打聽老國王的下落?！?p> “……，或許吧?！?p> 團長將現(xiàn)有的傷藥都找了出來，放到籃子里，讓艾麗用鼻子卷著送了過去。她當(dāng)年可是有名的醫(yī)護者，正好能幫上查理。團長則和柯老頭拎著木桶，到噴泉邊打些清水。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幽光，注視著這發(fā)生的一切。
“快，趁著他們都忙，公主又不在，趕緊帶我去寶庫?！标悊⒁琅f在催著齙牙驢。
“跟你說了，大白天不合適啊。而且這個時候，城堡里的守衛(wèi)要比晚上嚴的多?！?p> “沒關(guān)系，我有辦法脫身的，你帶我去就行?！彼麎焊蜎]什么辦法，只想著在失敗前撈幾個值錢的東西就行。
齙牙驢一臉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縷幽幽的問后，鉆入陳啟耳內(nèi)，像是夜晚飛蛾的震翅，若有若無。
“預(yù)言之子，來我這里。預(yù)言之子，來我這里……你，想找到三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