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結(jié)束了一上午的課程，我和顧齊去心理咨詢事務所找顧琛。他給自己的事務所取名為“藍天”，預示著事務所要像藍色的天空一樣，永遠守護人們。
顧琛正抱著幾塊干巴巴的饅頭在嘴里啃，很有一種創(chuàng)業(yè)者的艱苦做派。他見我們來了，連忙放下手里的饅頭，招呼我們坐下，還給我們貼心地倒了茶水。
“現(xiàn)在就你一個人？”顧齊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問。
這是一間非常狹小的房間，四周沒有窗戶，被藍色的絨布包裹著，身處其中，有一點壓抑。
“等著你們畢業(yè)，來加入我，”顧琛笑著說。
喝了幾口水后，顧琛關(guān)掉事務所的燈，說：“走，我們?nèi)ヒ惶四莻€男孩的家里面?！?p> 我們打了輛出租車，大概行駛了二十來分鐘，才到達目的地。眼前是一棟很古老的筒子樓，男孩的家，就在這里。住在這種樓里的人，大多都不是富裕家庭，很多或許還掙扎在溫飽線上。
開門的人大概是男孩的媽媽，她一見到顧琛，就變得十分客氣，她臉上有一種得到救助般的表情。
“小超，他上學去了，”把我們請進房子后，男孩媽媽對顧琛說。
房子里的家具都很有年代感了，它們刷著褪了色的油漆，很多角落都剝落了。墻壁是最普通的灰白色，還有很多黑色的腳印踢在了上面。小小的餐桌上擺放著兩碗剩菜，看不出來究竟是什么菜，只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知道，”顧琛說，“這是我的兩位助手，我們來了解一下小超的情況。”
助手？我瞄了眼顧齊，只見顧齊淡淡地點了點頭。
“其實啊，說來說去都怪我，”小超媽媽抹了一把眼淚，“小超前段時間一直說做噩夢，說夢到一個女人在追他，我以為是他學習壓力大，所以就做這種夢，我沒有往心里去，只是簡單地安慰了他幾句，就沒管了。”
“這個噩夢具體是什么情況？”顧琛問，“這個噩夢很有可能就是整件事的源頭，你仔細回憶一下?！?p> 小超媽媽扶起額頭，想了想，說：“小超在那段時間就一直說夢見一個女人在追他，每天半夜幾乎都會被嚇醒，然后跑到我和他爸爸的房間來，說他不敢一個人睡了，我們就說小超這么大一個孩子，怎么還會被噩夢嚇著，我們就打發(fā)他回自己房間，繼續(xù)睡了。都怪我們，我們沒把他的噩夢當回事，讓他一個小孩子承受了這個噩夢的痛苦……”
此時，小超媽媽的臉上全是懊悔的神色，她似乎在心里面已經(jīng)認定，是她的疏忽造成了孩子的改變。
“小超的夢里面是一個什么樣子的女人，他說過嗎？”顧琛問。
小超媽媽搖搖頭，說：“這種細節(jié)他沒有說過，他只說他在夢里很害怕，不想被那個女人追上，但是那個女人似乎很想追上他，跟得很緊。在他每一次夢醒來的時候，他說那個女人離他的距離都會變得更近。反正他每一天就重復做這個被女人追的夢，我們是真沒想到，夢也會影響現(xiàn)實生活……”
顧琛與顧齊對視一眼，像是找到了事情的關(guān)鍵所在，顧琛說：“是不是這一系列的夢結(jié)束后，小超就變了？”
“對?！毙〕瑡寢尯芸隙ǖ卣f，“有一次，他突然大叫一聲，叫得好慘，好痛苦的樣子。那一聲，把我和他爸都驚醒了，我們趕緊跑到他房間去看，結(jié)果他又大喊了一聲：追上了！完了之后，他全身發(fā)抖地起來了，不言不語的，也不說害怕了，也不說緊張了。我現(xiàn)在回憶起來，好像就是從那一次開始，小超就發(fā)生了改變。他以前是個很聽話的孩子，也很溫順，現(xiàn)在卻變得很暴躁，動不動就和我們頂嘴，還和一個女人牽扯不清的，我們真的很擔心?！?p> “那個女人是怎么出現(xiàn)的？又是什么背景？”顧琛問。
“不知道是什么背景，也不是他的同學，也不是他的老師，就是他走在街上遇到的一個女人，還比他歲數(shù)大很多，小超不知道怎么就為她著迷了，本來學都不肯上了，是我下跪求著他，他才勉強答應讀完這個高中?！?p> 小超媽媽最后幾乎是聲淚俱下了，小超是她唯一的兒子，小超爸爸為了生計每天在工地上打零工，小超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原本指望著小超能考一個好大學，畢業(yè)后找個好工作幫家里分擔開銷，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怪事。
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完畢，我們一行三人離開了小超的家。
“現(xiàn)在和小超接觸的女人，估計就是他夢里出現(xiàn)的那個女人了?！鳖欭R說。
顧琛說：“沒錯，我們現(xiàn)在守到他們學校去，等他放學，跟蹤他?！?p> 小超的學校是一所省重點高中，能夠在里面入讀的學生，要么家庭條件優(yōu)越，要么學習成績優(yōu)越，小超想必是屬于后者。眼見小超與父母還生活在上世紀建造的筒子樓里，生活過得也很拮據(jù)，他能入讀這所省重點高中實屬不易。我們幾個都非常想幫助他，走出這次的困局，重回正軌。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天空布滿火紅色的霞光，放學的時間到了，大群大群的學子們，擁出校園。他們的臉上，或陽光、或憂郁、或自信、或失落，但不管怎么樣，都是青春該有的樣子。
“小超來了，”顧琛指著一個男孩叫道。
照片上的小超笑容燦爛，但順著顧琛手指望去的這個男孩，卻顯得很憔悴，像是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他的臉上灰蒙蒙的，像被一層陰霾籠罩。他獨自一人，身邊沒有同伴，步履匆匆地往某個巷子走去。
我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跟蹤這種事情，顧琛和顧齊顯得非常有經(jīng)驗，他們沒有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也沒有留下一丁點兒痕跡，看來他們的確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
走到一家散發(fā)著紅光的理發(fā)店時，小超停下了腳步，他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一溜煙地鉆了進去。
“他是要來理發(fā)？”我疑惑道。
顧齊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fā)，然后搖搖頭，說：“不是?！?p> 顧琛邁開腳步，說：“想必那個女人就在這里面，我們爬到窗戶對面的坡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