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道路之中趕路的幾十人,并不知道遠處山崖上的異樣,此時這些人身影如鬼魅,忽明忽暗,讓人看不太真切,而且行走間竟毫無聲息。
在隊列之前的季云,一馬當先,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走位很奇特,手拉韁繩,忽左忽右,就如同一片浮云,飄忽不定。
而他身下赤紅的寶馬,隨著指令左右騰挪,在狂風中鬃發(fā)飛揚,像極了一團烈火。
身后的士兵也跟隨著,那方向不同轉(zhuǎn)換,如同一條靈蛇般蜿蜒運動,而他們扛的長槍,有的向左,有些向右,形成一種玄奧之勢。
幾十人同時移動,槍尖上的紅穗迎風飄揚,如火花燃燒一般,甚是壯觀。
若是從山頂往下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整個部隊,此時就像一片火燒云,紅的耀眼,漂浮之間,好似漫無目的。
若有敵人埋伏左右,見到這種情況,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八成會急不可耐的直接發(fā)動攻擊。
因為這戰(zhàn)陣看上去,像云朵一般綿軟無力,好似只要一波攻擊就能沖散。
可只要有見識的將領在場,就絕對不會輕易進攻,因為老道的經(jīng)驗,他們只要仔細一些,就會察覺出這戰(zhàn)陣的異樣。
這戰(zhàn)陣看似綿軟,實則虛實難辨,在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之間,無論從何處進攻,都難以攻打到實處。
好像處處都是破綻,可是仔細一看,卻又無處下口。
那一隊士兵的長槍向左右擺設,看似毫無章法,可一個隔著一個,若是貿(mào)然上前,必然遭到對方的猛烈一擊。
只要被抵擋了一下,對方就能借此空檔,完成布防,到時若人手不夠,面臨的將是火一般的反擊。
這卻是季云通過基礎陣,以自己風格所創(chuàng)出來的“火燒云”,行走間虛實不定,看似綿軟無力,實則內(nèi)藏烈火。
在一路行軍之間,更有誘敵之功效,只要不仔細觀察,強行來攻,必然會遭到強烈反噬。
只要踏入戰(zhàn)陣范圍之內(nèi),一經(jīng)觸碰,必如附骨之蛆,將來犯之敵焚燒殆盡。
一路之上,所有人高度行軍毫無停歇,每個人步伐沉穩(wěn),手握長槍,面容嚴肅,一副隨時出擊的模樣。
行軍了半晌,可一個個卻沒有半點汗滴落下,若是有高手在此,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腳步切換之間,氣機牽引,渾如一人。
一行人奔至墳塋不遠處,那一條紅線就開始盤旋起來,從內(nèi)至外,每個軍卒只要站定身形,都是槍尖朝外,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
直到最后一個軍卒站定身形,整個墳塋被他們團團圍住,就如同刺猬一般。
而在最中心的季云,此時已翻身下馬,檢查那兩個隊正的情況,在仔細辨別了一番后,他長舒了一口氣。
隨后神色一凝,手掌一陣翻飛,一道毫光浮現(xiàn),射入兩人眉心之中。
做完這一切后,季云臉色有些泛白,好似耗力不小,看著地上兩人,他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蹲下身子,在兩人頭肩胸三處,連拍數(shù)掌,隨后站起身來,腳步有些漂浮,搖搖晃晃幾欲摔倒。
那受到救治的兩人,眉頭皺了皺,隨后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來人后先是一驚,隨后翻身而起,恭敬地喊道“大人”
見兩人醒來,季云擠出一個微笑,強撐著站穩(wěn),擺擺手說道“你二人無需多禮,自我調(diào)息恢復吧?!?p> 聽到這話,兩人感知了自己的情況后,皆是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直接盤膝而坐,開始調(diào)息起來。
季云微微一笑,隨后也準備找個地方坐下調(diào)息,可是剛邁動步伐,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在他身旁,一臉擔心的杜峰見此,立馬上前將其扶住,低聲詢問道“大人您沒事吧?”
面色蒼白的季云,只是擺了擺手,隨后做了幾個手勢,盤膝坐下,調(diào)息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面色稍有恢復,他才睜開眼睛道“巫蠻的巫術!”
聽到這話,杜鋒先是一愣,隨即面色一怒,憤然道“這伙蠻子,殺了人還不算,居然追到此地,莫不是連楚大哥的骨灰,都不想放過?!?p> 說完這話,他面色一變,快步圍著墳塋轉(zhuǎn)了一圈,見沒有異處后,臉色這才好看起來。
其嘴中還不住地自語道“萬幸沒出什么意外,若是讓他們得逞,如何對得起峰火營的其他弟兄?!?p> “看來這幫蠻子還沒動手,應該是察覺到我等過來,這才匆匆離去。”
季云卻沒有接話,只是看著墓碑前,眉頭緊鎖,像是在思索著什么一般。
杜峰察覺到了異樣,也是向那處張望,很快他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只因此時墓碑前的地上,通紅一片,像是染血了一般。
季云走上前蹲下身子,用手微微一探,眼睛瞬間瞇了起來:“酒氣?”
杜峰聞言微微一愣,他聞著那充滿血腥的氣味,還以為那是一攤血跡,卻沒想到會是酒。
就在此時,蹲下身的季云面色突然一變,瞬間站起身向著四周張望一番后,高聲喝道“請問是哪位蠻族高手來我楚大哥墳塋前,意欲何為?”
他這聲音甚是洪亮聲傳四方,剛剛趕過來的楚衛(wèi)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這話后,他面色瞬間一變,直接掀開車簾,向著不遠處的墳塋沖去。
牛稱斤和陳休對此并未阻攔,所有人都知道,其父是為蠻族所害,此時有蠻族高手來此,顯然不是什么好事。
楚衛(wèi)一路狂奔,圍在墳塋前的軍卒紛紛讓行,讓其毫無阻攔的到了墓碑之前。
季云見此并沒有說話,只是警惕地看向四方,像是在戒備著什么一樣。
好一會兒后,周圍還是那毫無動靜,他略一思索,再次高聲喝道“雖不知前輩與楚大哥是何關系,但請不要有什么歹意,若不然哪怕晚輩拼上性命,也要領教一下前輩的高招?!?p> 隨后他對著周圍的軍卒,高喝一聲道“眾軍士聽令,結聚云之陣。”
聽到號令,本長槍橫立,如刺猬一般的眾人,瞬間分散開來,十丈之內(nèi),眾軍士皆是盤坐在地,看似隨意,卻形成一個莫名的圖案。
待戰(zhàn)陣布好后,在眾人中心處的季云,身上的月白儒袍,無風自動,像是得到莫名力量的注入一般,整個人的氣勢開始爆漲起來。
他這是在展現(xiàn)自身的實力,想讓暗中人知道,自己并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
對于這一切,楚衛(wèi)是毫無所察,他看著那墓碑,感覺有些哀傷,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紅。
雖說過不再流淚,可看到父母墳塋時,一種莫名的傷感,就不住的涌上心頭,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而突然間,楚衛(wèi)微微一愣,看著墓碑上的文字,他感覺有些茫然。
對于父親,他早就知道名叫楚山,可是母親的名諱,卻一直不曾知曉。
而此時墓碑之上,連他母親的名字也銘刻在其上,這讓楚衛(wèi)感到頗為疑惑。
他記得鄰里一直叫母親為楚氏,也聽那些大嬸聊天時說過,女人在嫁人以后,名諱是不得向外泄露的。
“哪怕父親和這個季叔叔關系再好,也不大可能提及母親名諱?。 币粫r間他看著墓碑,愣愣不語,整個人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而另一邊,在山崖之上,關注著事態(tài)進展的青衣男子,見到季云展開的大陣,眼中閃過一絲饒有興致的意味:“有點意思,真沒想到楚兄弟竟將此法,運用到如此地步,那就讓我來試試,你這個傳人的成色如何吧?!?p> 說完這話,他屈指一彈,只見一顆血紅色的水滴,跨越千丈之距,幾息之間,就落在了墓碑前的酒水之中。
那水滴一落入,就如同掉入沸油之中,開始劇烈翻騰起來,隨后那酒水開始蒸發(fā),變成一縷縷紅煙,開始向四周飄散。
突生的異變,讓季云面色大變,端詳了幾眼后,他對的四周盤坐的軍卒,高聲喝道“眾軍士換陣,展開煞氣,準備廝殺?!?p> 聽到號令,一眾人齊齊起身,腳步連移,手中印決翻飛,待他們再次站定身形后,一道道稀薄的黑氣,在他們身前溢散開來。
季云見此面色微松,隨后發(fā)現(xiàn)楚衛(wèi)還站在墓碑前,愣神不語,他想也沒想,直接走上前,喝道“此地即將發(fā)生大變,你遠離一些,切勿進入?!?p> 說著抓住其衣袖,幾個閃身,將他送到了遠處的丘陵之上。
隨后再次囑托道“你在此地不要亂跑,等叔叔解決完這場變故,就過來。”
此時滿心疑惑的楚衛(wèi),只是點了點頭,隨后坐在熟悉的大樹旁,思索起之前所看到的事情。
季云現(xiàn)在沒時間猜他的心思,在將其送到安全地方后,腳步一點,連續(xù)幾個縱身,離開了此地。
回到了大陣中心后,他盤坐在地,接著閉上眼睛,手印連轉(zhuǎn),身上也是一股股黑氣涌現(xiàn)……
而相對于其他軍卒身上稀薄的黑氣,他身上的黑氣明顯要濃郁了很多,如同縹緲黑煙一般,將他全身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