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門,簡短問話后,魚玄機竟直接被收押了。寂靜的夜,雖是初夏,卻涼風蕭瑟?;颐傻脑?,黯然無光,猶如一葉扁舟在浩瀚的夜,緩緩前行。魚玄機心中惆悵,遙望此景,又感隱隱作痛,無奈間,仰天長嘯。
唐宣宗大中八年,平康坊,一座古色古香的雕花鏤空窗后,粉紅輕紗隨風搖曳,飛舞間陣陣濃郁香味襲面而來,輕紗后,朦朧可見數(shù)道妙影交錯,環(huán)肥燕瘦,姿態(tài)各異,風情萬千,似彩蝶般翩翩起舞,細看之下,個個柳眉媚眼,眼底藏春,身姿玲瓏,嫣然一笑,勾心勾魄。
后院,有一個約莫十歲的女娃娃,她的臉紅潤的很,如街邊掛著的燈籠。眼睛忽閃忽閃的,像兩個成熟的葡萄。兩邊的頭發(fā)一縷縷地扎著,有一縷頭發(fā)垂到她櫻桃般紅潤的小嘴邊。她奔跑起來,腳上的繡花鞋子掉了,她去撿,扎裙子的帶子一下子散開,風一吹,裙子鼓起來,從遠出看,像一朵小小的彩云。
”薇兒,慢一點,別摔著了。“一個年近三十的婦人,看著小女兒跑進來,慈愛地說道。
此婦人一身布衣,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雖然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但依惜可以看出,年輕時相貌甚美。
此時,雖已到了春天,但乍暖還寒,此婦人正用冰冷的水漿洗衣物,院里曬滿了衣物,中間還堆著好幾堆衣物,而婦人的手紅腫的跟蘿卜一樣。
”娘,娘,您嘗嘗這個?!靶∨⑿⌒囊硪淼貜氖峙林心贸鲆粔K糕點來,塞進婦人的嘴里,“這是酪櫻桃,是前院的一位公子給我的。”
唐人的口味大約比較重,春天吃新鮮櫻桃的時候,喜歡澆以蔗漿,增加其甜度。實際上,蔗漿澆櫻桃是唐朝長安春季最受追捧的高檔甜品之一,屆時人人都以能一嘗其甜鮮為榮,甚至在百官上朝之后的工作餐上,它也是招人喜歡的重要角色。
唐人品嘗櫻桃,還有一種非常流行的方式,就是以奶酪澆到鮮摘櫻桃果上,同時配澆蔗漿,簡稱“酪櫻桃”。
這里所配的“酪”是未經(jīng)風干的鮮奶酪,狀態(tài)接近今天的酸奶,呈半固態(tài)、凝凍狀,
所以,吃櫻桃的時候,是把這樣的乳酪像澆鹵一樣,澆到鮮紅的櫻桃上。以鮮乳酪的肥濃滋潤,相配初熟櫻桃的鮮甜多汁,再輔以琥珀色的冰蔗漿,其口感之美,可想而知。
”薇兒,娘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隨便拿客人的東西嗎?還有,你年紀也漸漸地大了,不要老是往前院跑。“
”娘,不是薇兒拿的,是客人給薇兒的。“魚幼薇歪著頭說,”薇兒到前院只是跟他們對對詩,今日來了一位客人,夸薇兒作詩好,賞給薇兒的?!?p> ”那薇兒自己吃吧,娘嘗一塊就好了?!?p> ”娘都吃了吧,薇兒剛才在前面吃了很多,娘您看,薇兒肚子都撐著了。“小女孩把糕點都塞進女人的嘴里,然后掀開自己的衣裙。
”好好好,娘知道了,你還不快放下,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婦人寵溺地拍了一下小女孩的頭,“快回屋喝口茶,消消食吧?!?p> “薇兒不累,薇兒要幫娘晾衣物。”小女孩小小的身軀,端不起一個盆,就半端半拖地把洗好的衣物端到晾衣繩下面去了。
這個小女孩就是幼年魚玄機,這個時候她還不叫魚玄機,她叫魚幼薇。魚幼薇的父親,是個落魄秀才,雖飽讀詩書,但奈何苦求一生,卻無半點功名。于是,父親把心思全放在了魚幼薇身上,日日對她諄諄教導。而長年的懷才不遇,讓父親一直郁郁寡歡,久病纏身,去年冬天,父親終是沒有熬過去,不幸離世了。
父親離世后,除了母親,家中再無親人,族中也無人相幫。為了生計,無奈之下,母親只好帶著年幼的幼薇四處幫人漿洗衣物,賺點吃食。
平康坊雖然是風月之地,但活計多,客人出手也大方,雖是辛苦些,但也能吃口飽飯了,于是,母女倆慢慢就在此落腳了。
古代青樓是中國歷史最為悠久的產(chǎn)業(yè),無論是繁華的都市,還是偏僻的小城,青樓都是最為人群最為聚集的地方,當時的各種資訊消息,都是通過青樓妓院進行傳播的;各種文藝詩詞歌賦,也是通過妓女們的吟唱而傳誦的。
在唐宋時期,詩人每有新詩,詞人每有新詞,無不希望歌妓們歌唱傳誦,讓它更快地流傳。唐詩宋詞中的名篇佳作,經(jīng)歌妓們的傳唱,流向大江南北、長城內(nèi)外……
在古代,青樓更多的是女子唱歌跳舞,才子吟詩作對的好去處,青樓也成了文人雅士切磋交流之地,相當于當時社會上文學傳播的中心。
平康坊是長安城東區(qū)第三街第五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相鄰,南鄰宣陽坊,都是“要鬧坊曲”。而尚書省官署位于皇城東,于是附近諸坊就成為舉子、選人和外省駐京官吏和各地進京人員的聚集地。當時地方各方鎮(zhèn)駐京辦事處叫做進奏院,崇仁坊內(nèi)有進奏院二十五個,而平康坊內(nèi)就有十五個。
平康坊和崇仁坊夾道南北,考生和選人每年少則數(shù)千,多至數(shù)萬人,云集京城赴選應(yīng)舉,上述兩坊“因是一街輻輳,遂傾兩市,晝夜喧呼,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因此平康坊成為諸妓聚居坊曲自可想見。據(jù)《開元天寶遺事》卷二載:“長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俠少,萃集于此?!瓡r人謂此坊為風流藪澤?!?p> 而小幼薇從小熟讀詩書,七歲能作詩,且詩作朗朗上口,平日里,來平康坊的文人雅士偶爾也會請小幼薇一起吟詩作對,起初權(quán)當逗樂子,沒承想,這個小姑娘出口成章,有幾次竟對出了幾個絕對,把幾個所謂才子都對得啞口無言。后來,漸漸地,大家都知道了平康坊有一個小詩童,魚幼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