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有什么好的?!蓖蝗挥腥颂岢霎愖h,溫詠言看見是桃香,桃香道,“雖然嫁了尚書之子,但那尚書之子外貌粗陋,性格粗鄙,更是可惡之人,佟國公府把丫鬟給他,也是抱了勸慰之心,因尚書之子垂涎這個丫鬟的美貌。要我說,這還不如嫁個老實本分人,免得平時多忍氣吞聲,多受牽連?!?p> 桃香性子在丫鬟里算是極倔強的,講出來的話也頗為有銳氣,還好周圍丫鬟基本都不放在心上,這話要是被夫人聽了得好生修理一番。
“那丫鬟名叫如意,也是個苦命人?!北逃駬u搖頭,“不過要我說,吃飽穿暖,一生富貴,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如意這個名字仿佛有些耳熟,溫詠言沒放在心里去,便又去查賬了。
佟國公回來了。就在新年這段時間,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佟國公,佟國公有一張國字臉,濃黑的眉毛,深黑色威嚴(yán)的方形眼,顯出一派非凡氣勢。
“老爺回來了?”佟夫人放下茶盞,整了整衣服,“妾身這就去迎接?!?p> 然而,雖然新年理應(yīng)是喜慶之時,佟國公卻一臉嚴(yán)肅,仿佛有化不開的沉思。佟夫人自然知曉佟國公為之發(fā)愁的是什么,沒說什么,只是與佟國公輕輕談笑,一派和諧。夜里,夜涼如水,佟夫人遣了丫鬟下去,給夫君奉上一杯熱茶。
“有心了,夫人。”佟國公嘆了口氣,“最近事情太多,搞得為夫沒空回來?!?p> “妾身知道,夫君做夫君想做之事便好。”佟夫人溫和道。
纏綿過后,佟國公睡不著,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大少爺可還好?”夫人掛心自己遠在邊疆的兒子。前幾天他匆匆上路,不知道還習(xí)慣不習(xí)慣。
“女人家就是管得多啊?!辟珖@了口氣,言語里卻沒有蔑視的意思,“夫人不用擔(dān)心,他過得不錯。至于苦,那是該的,歷練歷練,就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了?!?p> “江兒在家里時,便不是一個令人掛念的孩子?!辟》蛉宋⑽⒁恍?,“妾身其實不太關(guān)心他的遭遇,但是江兒性格那般溫和,到了軍中,只怕……”
“歷練一下也好?!辟诲N定音,佟夫人不再說話。佟夫人心里其實覺得,自己的大兒子不該去邊疆苦寒之地,但佟國公既然已經(jīng)讓兒子去了,兒子又不反對,而是想去,那佟夫人一個人表現(xiàn)出意見也沒什么用,便抿嘴笑了笑,提起另一樁事:“太后似乎有讓郡主給大少爺提親的念頭。”
“郡主,若此話當(dāng)真,現(xiàn)在合年齡的,也就寧秀郡主、合歡郡主了。那兩個小郡主,年紀(jì)都太輕,只怕和江兒有所不合?!辟櫫税櫭碱^,似乎在冥思苦想,“唔,只是太后若提親,我們也沒有理由拒絕。”
“萼兒如何了?”
聽到佟國公這么問,佟夫人皺起眉頭,比起大兒子和小兒子,自己的女兒才真正讓她疼惜,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大的小棉襖。
“萼兒啊,唉……”佟夫人長嘆了口氣,“在宮里為佳和妃,很受帝王寵愛,按理說做到這地步,也是不虧了。畢竟她才入宮兩年,就有如此成就,據(jù)說宮中勁頭無兩。美中不足的是……”
“美中不足的是?”佟國公問道。
“萼兒現(xiàn)在還沒有子裔?!辟》蛉藘蓷l漂亮的柳眉蹙在一起,兩個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這確實是個致命的事情。皇上的寵愛不是實實在在的,孩子才是實實在在的,尤其是龍子,那才是真正在宮中長久生存下去,讓自己家光耀宗族的保證。
“或許總有一天會有的。”佟國公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期許太不切實際,皺皺眉便不再提這些女人家的事情,“既然萼兒現(xiàn)在還沒什么事,那便先那樣吧。”
佟夫人似有些猶豫,終究提到:“二少爺……”
“他……”佟國公也大為頭痛。佟多隆一直是佟夫人和佟國公頭疼的對象,這個二兒子不知是慣壞了還是怎么著,就是不喜歡正常男子要干的那些事,和大少爺正好形成了鮮明對比。
“唉!小兒無才?;蛟S,讓多隆去軍中跟著江兒歷練歷練……”佟國公思索著。
“多隆沒學(xué)過多少武藝,就這么去了,豈不是容易害了他?!辟》蛉说馈?p> “說的是,但若不是這樣去了,多隆日后又如何成才?!辟L嘆一聲,“凡事靠歷練,若在那活不下去,那就只能這樣了。我府最近形勢越來越危險,已經(jīng)沒有時間顧忌他的想法。”
風(fēng)聲吹的窗紙沙沙搖動,佟夫人恍惚間想起佟多隆清澈的眼睛,她雖然也一直恨佟多隆不成才,但卻也未曾想過真正讓他成才。許是習(xí)慣了那副古古怪怪,成天伺候花鳥的樣子了吧。只是男兒這個樣子,終究是不行的。佟夫人想。若是以前或許可以,然而佟府最近要經(jīng)受到的考驗,真是越來越大了。
佟國公依然輾轉(zhuǎn)難側(cè),疲憊不已,似還有什么心事放在心里,沒說出來。佟夫人知趣得沒有問,她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什么時候不該說什么。
春節(jié)前,溫詠言決定開始行動。她率先打聽了管事房的用人,趁寬松些的賬房先生來時請了一天假,稱病,畢竟她膝蓋也確實太酸癢,只是間歇性發(fā)作而已。賬房先生本來是不同意的,被她塞了兩塊碎銀,便也同意了。
溫詠言一身輕松,讓晴兒假裝自己在房里,便換了身衣服,從狗洞偷偷出了府。到了街上,只覺得自己一身神清氣爽,好久沒有上街了,如今這副樣子,看著這番各種堵塞的街道,又與平時不太相同。回頭看看佟國公府,又覺得佟國公府竟然如此高大輝煌,不愧是國公的府邸。
溫詠言走在街上,心里卻回思起與妹妹分離一事?,F(xiàn)在她包袱里都是銀子,不怕那些小玩意買不起。看到一個撥浪鼓,便走了過去,記得這叮當(dāng)作響的玩意,是溫詠言小時候的渴望。溫詠言買了一個握在手里,她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但拿著這個搖晃的時候,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