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我們一起看看錄像?！蹦钗衾死蛴畹氖帧Ｏ蛴钸@時好像才意識到念昔主動牽了他，心中的苦澀和壓抑似乎也被沖淡了一些。
“你想看什么？”向宇好像想掩飾下自己的心情，第一次沒有看著念昔的眼睛說話。
“你看著我！”念昔說出這句話時，有種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的即時感。曾幾何時，都是心怯、困窘的她被逼到不得不抬頭?！霸谖倚睦锉任页墒?，凡事都成竹在胸的向宇什么時候變成不敢直視的膽小鬼了？”
“喲嚯！小念昔膽子不小啊！”沈青衣真是安靜不過三秒。
“閉嘴！”向宇不看念昔，可不代表不看沈青衣。他一縷眼風(fēng)飄過去，沈青衣立馬慫了，“行，我不說了，我們?nèi)齻€人只負責(zé)斗地主好吧。”
劉雨和靜芝在旁邊看著他猶如看著一塊朽木，二人不約而同嘆了口氣，劉雨對向宇說：“我們上樓去你書房找點書看行嗎？”
向宇點點頭示意他們自己上去就好，并指了下沈青衣，劉雨會意，在經(jīng)過這個腦洞長歪了的青梅身邊時一把扯住他拉走了，還留下一長串哀叫，“你干嘛？劉雨你個男人婆！輕點輕點，衣服拽得沒有型了。真是的！......”
念昔每次看見沈青衣和劉雨，就仿佛看見一對小兒女如何打打鬧鬧從小到大，那種遠超一般朋友勝似家人親友的情感讓獨生子女的她其實挺羨慕。“真好！”輕輕的感嘆不自覺溢出嘴角、
“什么真好？劉雨和沈青衣那樣？一個是笨蛋不開竅，一個是畏手畏腳，有什么好的？”向宇再次眼望念昔，“我們這樣才好！”
念昔微皺眉頭，“誰規(guī)定說那樣不是好，我們才是好呢？每個人對于好的理解不一樣，好也應(yīng)當(dāng)有很多種形式才對。”
向宇看著念昔認真的樣子出了神，他坐下來，用力一反拉，念昔一個瑯蹌沒穩(wěn)住，直直跌入他的懷中，向宇順手摟住了念昔。
這下念昔是真慌了，她下意識用力推了下向宇，卻發(fā)現(xiàn)后者根本不為所動?！跋蛴?，你讓我起來，我真生氣了！待會兒你爸回來看見了怎么辦？快點！”說到最后，念昔都帶了哭腔。
“別怕，昔昔，別怕，我就想這樣抱抱你，沒有別的心思。我心里難受的很。”向宇低著頭，一只手虛虛環(huán)抱念昔的身體，一只手始終牽著未曾放開。
念昔最是看不得別人示弱，尤其面前這個男孩幾乎是她長到現(xiàn)在唯一有過心動異樣的人。她的掙扎終是歸于平息，“你愿意和我說說你媽媽嗎？”
念昔不知道自己提起這個話題合不合適，很顯然向宇的情緒變化是從他媽媽進門后開始的。
不料，向宇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首先來了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以后別叫我向宇了?！?p> “哈，什么？”念昔也沒想到他腦電波怎么一下跨到了這個問題。“不叫你向宇，叫你什么啊？”
“我平常都叫你念昔，私下現(xiàn)在叫昔昔，你總是全名叫我，感覺是和陌生人打招呼。”向宇的語氣中充滿了委屈。
念昔哭笑不得，“你是個小孩兒嗎？還計較這個！真是！”
“我不管，今天我生日，再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不過分吧。”向宇看樣子是下定決心先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你怎么像個小孩？”念昔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那你說希望我叫你什么？和劉雨沈青衣一樣叫你向老大或是老大？”
“你能和他們一樣嗎？你對我上上心吧！”向宇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孩居然還能這么調(diào)侃他。
“我平常也沒有經(jīng)驗，怎么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念昔很狡猾地把鍋丟給了向宇。
向宇抬起頭，看著念昔說：“有人的時候你叫我阿宇，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叫我宇哥哥吧?！?p> “不行，阿宇還行，宇哥哥不行，我叫不出口?！蹦钗粢宦牼突帕?，她沒想到向宇給出的兩人昵稱這么黏糊。
她不敢說向宇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真的順著心里默叫了一聲，那霎時涌上的情感和羞澀讓她差點不知怎么說話了。
“為什么不行？我們開始在樓上不都做好了約定嗎？宇哥哥只是我們私底下的稱呼，好不好，昔昔？”向宇抬起頭殷切地看著念昔。
念昔第一次發(fā)現(xiàn)男孩子的眼睛也會說話，也能傳情，也會讓人移不開。她恍如被蠱惑一般傻傻地點頭說：“好?！?p> 向宇臉上光彩大盛，他情不自禁舉起那只一直沒被自己松開的手，放在嘴邊，將嘴唇貼了上去?！拔粑簦疫€是得再說一次，今天我真是太開心了！”
“哦，哦，~”看著他的笑容和動作，念昔整個人像喝了老酒，始終暈暈乎乎的。
“我說了小念昔肯定被老大吃的死死的，你們還不信?！边€是沈青衣，他一句話像聲炸雷驚醒了迷迷糊糊的念昔。
她聞聲看去，之前那三人已經(jīng)倚在樓梯上，沈清依和劉雨一臉燦爛，靜芝面上平靜，眼里卻略有擔(dān)心。念昔想掙扎，低頭看見向宇目光后，向朋友們坦然一笑。
“餓了沒？你們下來吃點水果吧，我要小劉哥哥給我們?nèi)ボ妳^(qū)食堂帶飯了，一會兒就能吃午飯?！辈恢朗遣皇沁^生日的原因，向宇今天難得的話多和親和。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老話還是有道理的?！眲⒂陮o芝說，“不要太擔(dān)心?！膘o芝點了點頭，可是看著攜手并肩走向外面小花園的兩人，她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邊兩人可不知道后面朋友們的多慮，初夏的月季花開得正艷，即使帶刺也依然讓念昔忍不住掬手一朵湊近欣賞。
“小心點，別扎到手了，到時哭了別怪我笑你！”
“我會那么不小心？”念昔輕瞥了他一眼，話音還沒落，“?。 笔直辉?。
“你看你！”向宇急得連忙把念昔的手拉了過來，放在眼皮子仔細端詳，“還好，刺沒有斷在里面。疼嗎？”
“不疼?！蹦钗袅硪恢皇诌t疑了下，還是很堅定地放在了向宇的臉上，然后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心臟位置，緩緩地問道，“你疼嗎？”
向宇愣了，他真沒想到念昔會問的這么直接，啞然一笑，“昔昔，看來我對你的了解還是不夠啊。”
“別轉(zhuǎn)移話題，……”念昔停了下來，就在向宇以為她忘記了什么時，一聲柔柔的聲音再度想起，“宇哥哥，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向宇的心緊了緊，頓時酥軟一片，“我爸和她屬于那個時代典型的相親介紹，或者說的不好聽，也帶點家族聯(lián)姻的味道。我爸，你看見了，就是一個典型的部隊大漢?！?p> “誰說的？我覺得叔叔很好，雖然和我爸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可氣質(zhì)也很棒，很陽剛的。”念昔覺得向宇對自己父親的評價太簡單了。
“我也覺得我爸很好，男子漢一個，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有同樣的看法?！毕蛴钔ｎD了一下，調(diào)整了下情緒，“比如我的媽媽，她可能覺得和我父親生活是件極其痛苦和煎熬的事情，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印象很深刻。她走的那天天氣很好，也是這個季節(jié)，大院里面紅花綠草大樹。她拖著一個行李箱頭也不回，我跟著她從房里出來，一邊喊一邊追，直到軍區(qū)外面公交車站，她一次頭都沒有回過?！?p> 向宇的聲音很平淡，似乎當(dāng)年媽媽冷漠離去未曾留下什么印記，也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但念昔卻意外地深切感受到了若干年前那個小小的他還在傷懷的心。
“也許你媽媽有一些苦衷和說不出的原因?！蹦钗舨恢涝撜f些什么，因為之前她的世界中只有吳爸吳媽和靜芝爸媽這類的版本。向宇父母的一切顯然大大超出了她的認識，本能地不想讓向宇太過于傷心和沉溺，她只好用自己都覺得拙劣的理由來開解勸慰。
“沒事，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哭喊媽媽不要走的小男孩了?！毕蛴蠲钗舻氖?，“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的生活中只有爸爸，爺爺和奶奶。但小學(xué)四年級的時候她突然回來了，只問我和不和她一起生活，我當(dāng)然拒絕了，她和爸爸不知道說了什么又走了，還是像之前那樣毫不回頭。不過我已經(jīng)不傷心了?！?p> 向宇覺得手背一熱，念昔的淚水滴落了下來。“傻姑娘，你哭什么？”向宇趕緊從口袋中掏出紙來輕輕拭去了念昔的淚水。
“我是真的不傷心了，要說怨恨也沒有了。從道理上我承認這是我媽，和普通人一樣。只是這幾年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經(jīng)常和我爸商量讓我去她那兒住一段時間，上次給你帶禮物就是。”
“也許是你媽媽想彌補你，很少有母親不愛孩子的。”
向宇笑笑，“我不覺得她是覺醒了遲來的母愛，最有可能是其他原因?，F(xiàn)在想來最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沒有感情，也分開多年，甚至不在一個城市可他們也不離婚？不過管他呢，我做我該做的。”
念昔鼓勵似的回握了向宇的另一只手，“這樣就很好，坦坦蕩蕩，問心無愧！就像你給我的第一印象。”
“我在你心里這么好？！”向宇確實高興聽到念昔對他的高評價，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境下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