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充滿回憶的小店
季凌沒有讓司機(jī)接送，決定兩人單獨開車去吃飯。慕隨陽深居簡出，一般出門也有都車子接送，并不會開車，只能在副駕駛里指路。季凌本想帶慕隨陽去最近新開的米其林餐廳就餐，但是慕隨陽似乎已經(jīng)想好了吃飯地點，溫和卻堅定地要帶季凌去他指定的地方。
季凌悄悄嘟囔，難道是因為嫌米其林餐廳太貴了？可是他作為一個較為知名的作家，不至于連一頓飯錢都出不起啊，更何況她也沒想他請客，他要是沒錢，她也可以直接付款啊。唉，難道是男人的自尊心？
慕隨陽仿佛沒有注意到季凌的碎碎念，一路認(rèn)真地為季凌導(dǎo)航，車子離開了繁華的市區(qū)，徑直向近郊行駛，一直開了將近半個小時。慕隨陽雖然不太出門，卻似乎對城市近郊附近很熟悉，帶著季凌在七歪八拐的老巷子間穿行了一會，最終指揮她在一處人家小院邊的空地停下車。
慕隨陽領(lǐng)著季凌在低矮的巷子間步行了一小段路，轉(zhuǎn)過彎，就見巷子盡頭有一家小小的店面，門牌上用突出的大字寫著“二姐小吃”，“二”的底下一行因為歲月的剝蝕已經(jīng)脫落，不注意看還以為是個“一姐小吃”。
季凌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是說要來這里吃飯？”
慕隨陽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地“嗯”了一聲。
季凌簡直想轉(zhuǎn)臉就走。
慕隨陽看出了她的意圖，提前在她身后一擋，眼中帶了一點祈求道：“季小姐，好歹來了，就算給我個面子，進(jìn)去嘗一嘗吧，我保證這家的東西都很好吃，也衛(wèi)生?！?p> 季凌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跟著慕隨陽往里走，店里擺著簡單的白色餐桌和塑料椅，柜臺后用大海報貼了菜單，餃子包子餛飩拌面品種豐富，桌椅擺放不算太密集，差不多已經(jīng)過了中午的飯點，店內(nèi)只稀稀拉拉坐著幾桌客人。季凌找了靠門的位置，不情不愿地坐下來。慕隨陽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看她依舊滿臉不樂意，也不勉強(qiáng)她再去點餐，一個人走到柜臺前。
老板娘是個五十多歲模樣的大嬸，帶著滿臉敦厚的笑容招呼著：“小哥，想吃啥喲？”
慕隨陽輕車熟路地點了吃的，拿著條子回到季凌身邊。
季凌還是不太開心，用手撐著下巴就是不看他。她嬌養(yǎng)這么大，即使是在生活最窘迫的學(xué)生時代，也沒吃過人均百元以下的餐廳，跟別提畢業(yè)后這么多年自力更生更沒虧待過自己，現(xiàn)在坐在這小店里，渾身說不出的別扭。
和她不同，慕隨陽一身名牌服飾，氣質(zhì)卓然，明明渾身也散發(fā)著有錢人的光芒，伸手拿一次性筷子掰開的動作卻很自然，坐在這局促簡陋的小店里也一點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仔細(xì)挑選好了沒有毛刺的一次性筷子，用紙巾包著擺在季凌面前：“我剛畢業(yè)的時候，租住在附近，常常來吃這家小店。你別看它小小的不起眼，老板娘說從她媽媽開始就在經(jīng)營了，快有50年了?！?p> 季凌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經(jīng)常來吃，那老板娘怎么好像根本不認(rèn)識你？”
慕隨陽失笑：“我是什么大人物，老板娘為什么要認(rèn)識我？”
季凌撇撇嘴：“書上都這么寫，虧你還是作家呢。男主人公衣錦榮歸回到家鄉(xiāng)，遇到熟人，都要贊一聲有出息的，要是去這種小店，店主肯定要連男主艱辛困難的過去都得如數(shù)家珍。”
老板娘端著餃子放在桌子正中，招呼道：“全家福餃子，快趁熱吃。”
季凌幫老板娘接著餃子，指著慕隨陽問道：“老板娘，你還記得他不？他說以前常來吃，可喜歡你的手藝?yán)??！?p> 老板娘放下餃子瞇眼瞧了瞧慕隨陽，搖頭：“我這店都開了幾十年了，來來往往的客人那么多，實在是記不住了，對不住啊小哥?！?p> 慕隨陽對老板娘說一聲“沒關(guān)系”，另外道歉說不好意思耽誤她工作，然后滿眼溫和地看她：“你也看那些小說？小說哪里能全部相信了，它不過是為了圓讀者未圓的夢，讓他們覺得有一天他們能成為那個衣錦還鄉(xiāng)人盡皆知的名人。不要隨便打擾老板娘了，她很忙的?！?p> 慕隨陽起身倒了一碗開水，燙了兩個小碗，一人一個擺在身前，又順手拿了個小碟子，倒了淺淺的一層醋，放在季凌右手邊，最后拿了雙公筷燙了燙，給季凌夾了一個餃子：“你嘗嘗這個餃子，這家店一共有4、5種口味，白菜豬肉、玉米豬肉、韭菜雞蛋、素三鮮，味道都不錯，我以前很喜歡。”
季凌在慕隨陽期待的眼神下，拿起筷子放在開水里燙了燙，猶豫再三，夾起了那個餃子咬了一口。她邊咬邊委屈地想，這一個餃子怕是還沒有她嘴上的口紅值錢呢。餃子一入口，玉米的甜味和肉的香氣就在口腔里彌漫開來，這餃子長得不起眼，餡卻調(diào)得很好，咸淡適中，肉汁濃郁松軟，玉米的存在提供了自然的鮮甜味道，兩者彼此結(jié)合又相互獨立，成為了極美妙的搭配。
季凌眼神一亮，沒有想到在這間她十分嫌棄的店里居然能吃到出乎意料的美味。她不再猶豫，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吃起來。餃子蘸醋味道也極好，慕隨陽說得不錯，全家福餃子里這四種餃子味道都不錯。她吃了幾顆餃子，忽然抬頭，正捉到慕隨陽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看，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眼神，又佯裝不經(jīng)意地移開了視線。
季凌心中暗笑，微微歪頭問他：“這么多種味道，你最喜歡哪一個？”
他不直接回答，反問她：“你呢？”
季凌瞪他一眼：“我問你呢，你怎么反過來問我？”她覺得兩人有些幼稚，又提議道：“這樣吧，我數(shù)一二三，我們倆一起說出來?！?p> 慕隨陽說：“好啊。”
“三！”
“二！”
“一！”
“玉米豬肉?！薄坝衩棕i肉?！?p> 她眼里滿滿的笑意，她看著他的眼，他的眼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