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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翼之下

第六章 無愛邊境

六翼之下 后面的正面 4444 2019-08-23 21:09:20

  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勸不住他了,現(xiàn)在,這家伙已經(jīng)被恐懼和焦急沖昏了頭,失去了方向。

  “即使不為自己,你總該也為我們想一想吧?”

  一直沉默寡言的陸松文,出乎意料地開口了。

  “如果你就這么一走了之,且不說你能不能成功,也不談你能不能活著從山里走出去--就算你成功了,我們呢?”

  我繼續(xù)做補充說明:“其他人多半會把氣撒在我們這些人身上,讓我們過得更加艱難?!?p>  劉穎看看林梁,又看了看我們,一副困惑的樣子。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這些話我真不愿意說出口。這樣,總是顯得我們在對林梁進行強制的道德綁架,強制干擾他的腳步。但是,現(xiàn)在也只有這些話,能阻止他的計劃。

  我不知道陸松文是不是和我懷著一樣的想法。畢竟,我捉摸不透這家伙的心思。不過,眼下只要能阻止林梁的沖動行為,那就是件好事。

  “所以,我才要你們和我一起走的?。。俊绷至汉苊黠@急了,語氣也變得急迫起來:“問題是,你們總是不敢行動,這能怪到我身上嗎?”

  “林梁,果敢和盲目,只有一線之隔。我覺得,你還是得把問題想清楚了?!?p>  “問題很明白,那就是逃走。但如果一直把今天的事情留給明天,我們這輩子也逃不掉?!?p>  我深吸一口氣,還想說些什么來勸阻他,但卻無從開口。

  “如果沒人有意見的話,我會繼續(xù)我的計劃。至于你們參不參與其中,全看你們自己。”

  陸松文又道:“那么,如果你足夠信任我們,能否將你的計劃告訴我們?”

  他今天的話還真多。不過,倒是都說到了點上。這也難怪,這種大事,就算是他這種人,也不可能坐的住。

  林梁凝視著他的眼睛。陸松文好不退卻,眼光迎了上去。兩人沒有說話。

  半晌,林梁點點頭,輕聲低語道:“可以?!?p>  “謝謝。不過,我們最好換個地方談談。在這兒待久了,容易引起懷疑。萬一被聽到什么風聲,我們就完了。”

  我站起身:“那么,你們先去談著。我和劉穎還有點兒事,先回去一趟。到時候,你們再決定誰來告訴我?!?p>  “你要去干嘛?”

  “每日的功課?!?p>  陸松文搖搖頭:“看來你們那兒也有些不得了的麻煩啊?!?p>  “這里沒有一個輕松的人。你應該也不是?!?p>  “錯,我感覺良好?!?p>  “你很能忍嘛?!?p>  “如果在這個地方,你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那你肯定沒辦法找到繼續(xù)生活的動力,甚至考慮自殺的事。我不會做那種人。我要活下去,才有更多的機會?!?p>  “我覺得,你一直忍下去的可能性不大?!蔽姨嵝训馈km然這時說這種話很沒有情商可言,但這話不得不說。

  “不必提醒,我會注意的?!?p>  “那你們保重?!?p>  陸松文今天說的話,比他一個月說過的話加起來還多。這是個好兆頭,還是不詳?shù)念A感?那我可說不清楚。眼下,最先該處理好的,是接下來的“功課”。

  …………

  “還疼么?”

  路上,我看著一邊低著頭悶不吭聲的劉穎,終于忍不住問道。

  “嗯,已經(jīng)不疼了?!?p>  “你想離開這兒嗎?”

  “嗯?!?p>  “請再忍耐些時日。這中間的經(jīng)過,可能會很長,可能會經(jīng)受很大的痛苦。但是,這都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事情。”

  “我知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不同意你和林梁一起走,你會因此而恨我嗎?”

  “怎么會?姐姐你一直在照顧我,我也知道,我自己想不出什么好路子。如果沒了你的指導,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樣做。現(xiàn)在的結果不是正好嗎?”

  “話可不能這么說,你也得養(yǎng)成點自己的思想嘛?!?p>  “嘿嘿,反正現(xiàn)在我還小,用不著嘛?!眲⒎f笑嘻嘻道,全然沒有一點痛苦的情緒??磥磉@家伙也是個樂觀主義者。

  …………

  前些天晚上,李村長的大兒子偷喝了兩瓶白酒,借著已經(jīng)相當上頭的酒勁,他不知何時摸進了我們的房間。彼時,我正好不在,房間里只留下了劉穎一個人。

  初時,我還不知道發(fā)生了這檔事。直到我在回房的路上,聽見了劉穎的一聲尖叫,才猛然反應了過來。我心下一沉,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趕忙跑向房里。

  但見大兒子已經(jīng)將劉穎按倒在地,后者雖然盡力抵抗,但奈何年幼體弱,招架不住已經(jīng)十四五歲的青少年,已然節(jié)節(jié)敗退。前者身上透出一股明顯的酒氣,我一準就猜到,這個逼偷了他爹的酒喝,現(xiàn)在是很有些迷糊了。

  跟清醒的人,尚且還可以勸阻勸阻,嘗試讓他回心轉意--雖然對于這種野蠻人而言,多半也是對牛彈琴,但好歹也強過一個醉酒的莽夫。

  話雖如此,當時我可分析不過來那么多東西,我甚至一下子都沒認清楚他是誰。我只知道,我得處理掉眼前這個淫賊。

  我很清楚,赤手空拳,就是再來三個我,也是不夠他打的。因此我沒有急著上去拉開對方,而是首先尋找武器。奈何臥室之中,實在沒有什么趁手的東西,我還是心急如焚,索性抓起了一把簸箕,用它鏟子的那一頭向下,猛地砸在了大兒子(因為不知道名字,我們姑且將其簡稱為大兒子)的后背上。

  當時是夏天,對方上身是打了赤膊的。這一下,沒有任何阻攔和防護,還算鋒利的簸箕,登時就在他背上砍出了一條長長的血印,看著都疼。大兒子怪叫一聲,整個人頓時就從劉穎身上竄了起來,滾到了一旁,將房里的桌椅一齊撞翻在地,上面的擺設散落一地,場景煞是混亂。

  劉穎大概受了傷,或者是被嚇到了,一下子動彈不得。我也差不多,長這么大,這是我第一次動手打人,順便還見了血。而在我愣神間,大兒子已經(jīng)竄了起來,兇神惡煞般地轉移了目標,向我這邊撲了過來。

  我哪里敵得過。且不說對于我而言,全金屬制的簸箕是多么沉重的東西,就算我能靈活揮舞它,也干不贏一個飛奔而來的,喝醉了酒的莽漢。我都沒怎么抵抗,就被當胸一拳,打翻在地。然后,大兒子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將我固定在地上,整個人壓了上來。

  酒精和口臭味,一下全噴在我臉上,差點讓我當場吐出來。我竭力轉過頭,不讓他的臉靠近。那人并不講究,一口咬在我臉上。舌頭不斷滑動,腥臭而粘稠的口水也因此流下來,我感到惡心至極,然而四肢都被壓住,無法抵抗。我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咬緊牙關,將頭轉過去,保護好自己的嘴,獲得最后一點精神上的慰籍。

  我?guī)缀醣罎?,終于“咣當”一聲巨響,大兒子又一次慘叫起來,松開了我的手,嘴也終于從我的臉上挪開。我如蒙大赦,抬手戳在了大兒子眼角,他怪叫一聲,身子也翻了下去。我迅速向一邊滾去,連滾帶爬地,摸到了一張翻到的椅子,我終于憑借支撐,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來。

  劉穎剛剛在那人頭上,又來了一簸箕。她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她拿捏不穩(wěn),簸箕都摔在了地上。不過倒是很有效,我成功掙脫了對方的壓制。顧不得擦去臉上黏糊糊的骯臟口水,我一把拉住已經(jīng)呆若木雞的劉穎。門的方向被大兒子的身子堵住了,我們只能向窗邊靠近,爭取跳窗的時機。

  我已經(jīng)做好跳窗的準備了。然而大兒子的身體,卻忽而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酒精的作用終于徹底發(fā)揮了。

  事情正是這般湊巧。然而問題并沒有徹底解決。這會兒的動靜實在鬧得太大了,以至于李村長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李村長扶了扶老花鏡,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大兒子,然后凝神望了望他的傷痕。緊接著他抬起頭:“誰打的?”

  我自然不可能讓劉穎把自己給供出去,于是我悄悄按住了她的肩膀,緊接著向前一步:“我打的。但是并非沒有理由,他……”

  我的語速已經(jīng)夠快了,然而李村長估計沒聽見,也完全沒想去聽我的話,他只要知道我說的前三個字就夠了。在我開口說出我的理由以前,他就已經(jīng)到了我面前,叉開五指,一把扯住我的頭發(fā),然后向后一拽,就給我拽彎下去。

  “你敢打我兒子?”

  李村長惡狠狠道,索性連頭發(fā)也不拽了,而是一把把我甩開,試圖將我摔翻在地上。但我抓住了桌子,沒有倒下。

  “她欺負我朋友,就該打!下次我還他媽打!”那時,我也算是惱羞成怒了,以至于沒怎么思考,就將心里的真話脫口而出。我說得那是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抑揚頓挫,至少氣勢上,并不輸給對方。

  “操你媽?!崩畲彘L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將臉向我湊近過來。那感受,比他的大兒子也強不到哪兒去。

  “劉穎,那是我大兒子未來的媳婦,今天這碼事兒,現(xiàn)在不做,日后也要做!你別他媽的壞了老子家的好事!”

  我竟然因此笑了:“跟著你家大兒子,真是糟蹋了人家。也不去照照鏡子,你家……”

  我的小腹上挨了重重的一下,劇痛讓我吞掉了接下來的話。我竭力克制住涌上來的胃酸,然而依舊沒法完全攔住嘴角里流出來的某些液體。這些不重要了,我為什么故意說這些話,我心知肚明。反正,只要今天李村長的怨氣全都往我這邊轉來,劉穎那兒就不會有事。

  我半蹲在地上,止不住地發(fā)出陣陣抽搐一樣的笑聲,繼續(xù)挑釁著李村長的神經(jīng)。

  后者全身發(fā)抖,肌肉和骨骼痙攣一般地顫動,咯咯直響。我也不肯退卻,繼續(xù)著我的挑釁。

  李村長終究什么也沒對我說,而是對著外面看熱鬧的人大吼了一聲:“把他弄出去!”緊接著,便摔門而去。

  眾人扶走了躺在地上的大兒子,這個過程之中,他們自始自終沒有看我一眼。這倒令我感到相當意外,我原以為,我又得挨一餐暴打的。

  劉穎靠近了我,抱住了我。我忍住劇痛,伸手將她攬住,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李村長絕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的,這我心知肚明。他現(xiàn)在,只是懶得動手打我,順便想一個更能整到我的方法。無所謂,既然無法阻止,那就順其自然,橋到船頭自然直。

  那天晚上,自然是沒有我的一頓飯的。據(jù)劉穎說,她本來想給我?guī)c兒東西,然而李村長用眼神和敲打,制止了她的行為。她還是沒帶回來什么,也因此而顯得郁郁寡歡。但我不怪她。

  我就是要跟李村長繼續(xù)耗下去,看看最后的結果,究竟會是怎么樣。

  但在那以后,我就沒感覺到什么異常了。每天,我的出入并沒有受到限制,也沒有經(jīng)受到什么嚴重的報復。一切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平靜地有些不合常理。我總感覺,在這其中,隱藏著什么更大的陰謀。

  …………

  我收回回憶的思緒,邁進了李村長家的門檻。

  “你又跟那些小孩見面了吧?”

  李村長端坐于搖椅上,背對著我,手里拿著一柄大蒲扇,看起來煞是悠閑。我冷眼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和他們談了些什么?”

  “和往常一樣,只是一些閑雜話題罷了。”我毫無感情波動,冷冷回應。

  “真的嗎?”

  “我從不騙人?!?p>  我說著,一邊牽著劉穎,從李村長身邊走過。

  “你要好好記住,你今天說的這句話。”

  李村長平靜道。這句話似乎蘊含著什么魔力,讓我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哦?你肯說出實情了?”

  不能著了他的道。我在心里提醒自己。隨即我深吸一口氣。

  “我說的就是實情?!蔽宜ο逻@最后一句話,隨即帶著劉穎進了房間。

  我關上了房門,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姐姐,你這么說,會出什么問題嗎?”劉穎壓低聲音,悄悄地向我發(fā)問。

  “不知道。”我搖搖頭。“但是我也只能這么說?!?p>  劉穎還想繼續(xù)發(fā)問,但我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后指了指門外,她便會意,向我點點頭。我也點了點頭,然后歸于平靜。

  是啊,究竟會不會出事呢?

  得看他們了。

  那以后幾天,我沒有見到林梁,乃至是陸松文的機會。我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然而天不遂人愿--什么天,分明就是人禍!李村長想斷了我和他們的全部聯(lián)系。

  我大概能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這些天,姓張的大概會在李村長的指示下,加大對林梁的施暴力度。然后,不堪重負的林梁,終于會忍不住,向村外逃跑。然后,李村長早已布置好的人,就會抓住林梁,林梁的下場,多半只是一個死字。然后,我剛剛的那句“我不會騙人”,就會成為繼續(xù)對付我的借口,給我來一次新仇舊恨一起算的復仇行動。

  媽的,老娘明明已經(jīng)看清楚了這些局勢,但是只能往這個坑里頭跳。無疑,這是個死局。

  沒有其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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