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夏郁南專心開車,偶爾在等紅綠燈時轉(zhuǎn)頭看一眼副駕上安安靜靜的屠嫣。
明明小時候特別吵鬧的一個人,長大之后就變得這么安靜了?
夏郁南百思不得其解。
屠嫣腦補了一路虞芷知道她認識夏郁南后,手撕自己的情景。
想想都酸爽。
錦庭墅區(qū)離學校本來就不遠,屠嫣平時如果不趕時間都是走回家的,今天夏郁南開車來接她,回到家就更快了。
夏郁南把車開到屠嫣家的小別墅門口。
屠嫣說了一聲“謝謝后”,就打算背上書包下車,轉(zhuǎn)而又感覺別人把自己送到家門口了不招待一下,顯得自己不太禮貌,于是客氣地問一句,“要進來坐坐嗎?”
屠嫣覺得夏郁南拒絕是情理之中的事。
“好啊?!毕挠裟嫌淇斓匕衍囃T谒业拈T口,下車了。
屠嫣:……
屠嫣一進門,就被早早等在玄關(guān)處的狗蛋兒撲了個滿懷。
屠嫣親了一口狗蛋兒毛茸茸的臉,抱著她進門了。
夏郁南瞥了一眼把頭擱在屠嫣肩膀上的狗蛋兒,輕聲冷哼。
周姨正在廚房中準備晚飯,聽到外面的聲響,把手擦凈走出廚房,便看見屠嫣抱著貓走來,身后還跟著幾天前來吃飯的少年。
只聽見少年的清亮的嗓音喊了一聲:“周姨好!”
周姨樂呵呵的,她的臉長得頗有福氣,一樂就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她可喜歡這個叫南南的少年了,長得又高又俊,而且上次來吃飯,他夸了好幾句她做的菜好吃,煮的飯又香又軟。
不喜歡被夸的廚師不是好保姆!
于是夏郁南給周姨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她聽到夏郁南的問好,趕緊回一聲:“團團帶南南來家里玩啊?周姨給你們端飲料,想喝什么?”
屠嫣對于自家保姆對夏郁南的熱情感到目瞪口呆。
“喝水就好?!毕挠裟蠈χ芤虛P起一個笑臉。
周姨被夏郁南的笑容晃了眼,更加樂了,“好好好,周姨給你們倒水去?!北闳N房倒水了。
屠嫣感覺自家保姆的魂都要被面前這個妖孽給勾走了。
屠嫣坐到沙發(fā)上,懷中的狗蛋兒沒有跑走,而是在她腿上趴下了。
夏郁南看著屠嫣腿上的狗蛋兒,皺眉。
屠嫣打開電視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夏郁南還站在她邊上,正想讓他坐下,便聽到夏郁南的手機鈴聲響了。
夏郁南接通。
“你好,我是夏郁南……回家有點事兒,明天再出發(fā)去排練……機票已經(jīng)買好了,明天早上七點……不用,我和陳軒去就行了……嗯,我還有事,先掛了。”
他掛斷電話后,發(fā)現(xiàn)坐在沙發(fā)上少女正仰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是你的經(jīng)紀人嗎?”
“嗯。”
“你要去排練了?”
“嗯?!?p> “演唱會?”
“嗯,是拾柒的演唱會?!?p> 拾柒是《偶像修煉記》男團出道的團名,“拾”的意思是全民制作人從一百個候選人中挑選,“柒”是“七”的大寫,也代表著最后成團出道的七人。
“怎么沒有聽說過你們要開演唱會的消息?”
夏郁南挑眉:“你關(guān)注我?”
屠嫣的臉頰在夏郁南的注視中紅了。
她的皮膚白,紅暈便更加明顯了。
夏郁南被愉悅了,怕她熟了,就不再逗她,“官方還沒發(fā)出來,大概過幾天就有消息了。演唱會大概在兩三個月后,京都會有一場。”
頓了頓,他又說:“我能預(yù)留幾張票,你要嗎?”
屠嫣抿了抿唇,粉嫩的唇瓣被自己輕輕咬過之后變得紅潤。
她怯生生地看著夏郁南,“能拿到四張嗎?”這樣就可以帶上虞芷、胡洲慈和聶星海一起去看了,胡慈舟和聶星海被虞芷影響的,雖然沒有到狂熱的腦殘粉的程度,但是也挺樂意看夏郁南的綜藝和各種剪輯視頻。
夏郁南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在一瞬間被什么東西撓過,酸軟在心尖彌漫。
“能!”給你十張都行!
屠嫣無法抑制臉上的笑,歡快的說了一聲,“謝謝!”
夏郁南淡淡的說了一聲“不客氣”。
他感覺心尖開始發(fā)癢了。
女孩的大眼被嘴角的弧度影響,和嘴角一樣彎彎的。眸中盛滿真誠,也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他認為她的眼中不應(yīng)該有對他的小心翼翼。
夏郁南的眼睛暗了暗。
明明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算了,畢竟這不是小時候,他們早就已經(jīng)過了光屁股滿屋子跑的年紀,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成年,她也即將步入十八歲。
將近十年的溝壑無法跨過,被時間抹去的熟悉感和日積月累的陌生已經(jīng)在他們之間形成了無形的隔膜,他甚至在她童年的記憶中被完全抹去,不剩一絲一毫。
夏郁南看著屠嫣認真看電視綜藝的側(cè)臉。
嘖,真好看。
舍不得就這么放棄。
熟悉感可以重新建立,記憶可以繼續(xù)編寫。
他無法忍受一個粘人的小奶團變成對他產(chǎn)生抵觸和陌生。
是他錯了,認為他和她依然能夠像以前一樣兩小無猜地相處。
他也是時候從回憶中走出來了。
沒人能活在記憶中。
如果他還在那個名為記憶的鬼打墻中徘徊,他和屠嫣的關(guān)系永遠不能再進一步。
夏郁南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
再進一步?
小時候他媽騙他把屠嫣拐來,給她當兒媳,他的確是當真一段時間,但是那時候的他并不真正理解什么是兒媳,只以為是比妹妹還要關(guān)系好的存在。
還記得他稱呼屠嫣為“媽媽的兒媳”時,不小心被屠泉聽到了,屠泉當場拍了他后腦勺一巴掌,一邊罵道:“我妹妹是你個小屁孩兒能肖想的嗎?”
兒時的玩笑,現(xiàn)在成年的他早就不當真了。
今天潛意識里竟然又浮現(xiàn)了那一段玩笑。
夏郁南感覺自己需要捋一捋。
他丟下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便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屠嫣茫然地看著他匆匆走開的背影。
這人怎么了?
周姨端著水杯從廚房走出來。
“南南呢?”
“剛剛走了?!?p> 夏郁南走到屠嫣家門口,把車開回自己家的車庫中,然后快步走上樓,回到自己的臥室,把門反鎖上。
陪飯團坐在地毯上的郁燃被兒子進門時緊繃著的臉嚇一跳,看到兒子不搭理她,她也撇撇嘴,薅一把飯團的頭頂。
“你哥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把飯團抱起來,盯著飯團琥珀色的雙眼,“還是我們飯團乖,媽媽給你泡奶喝。”
回到房間的夏郁南把自己扔在床上。
盯著天花板良久,放空自己的大腦。
良久,他低笑一聲。
“還有什么要糾結(jié)的呢?”
第二天清晨。
屠嫣比平時早起了十分鐘,因為今天輪到她打掃教室。
他們班打掃教室的順序是按照教室里的座位來的,按列排,一列為一組,一天一列值日,每天輪換。
屠嫣使勁蹬著腳下的共享單車,想要快一點到學校,然后抓緊時間打掃完教室,早點趴下來補眠。
昨晚又看夏郁南的綜藝看遲了,等到她發(fā)現(xiàn)自己該睡覺的時候又是凌晨一點多了。
屠嫣的心在滴血。
今天早上照鏡子,她發(fā)現(xiàn)她的黑眼圈又一次加深了。
她的眼睛本來就大,黑眼圈掛在眼睛下方,黑乎乎的一坨,非常的醒目。
屠嫣只好拿和她膚色相近的遮瑕膏稍微涂了一點在眼下,青黑色的黑眼圈被蓋住了一點點,還是有些明顯,但好歹能見人了。
她現(xiàn)在騎在自行車上,暈乎乎的,感覺自己隨時會摔下去。
好不容易安全騎到校門口,屠嫣松了一口氣。
從來沒有覺得活著上學時這么難的一件事。
在校門口停下,把自行車鎖到指定的停車位,屠嫣晃悠悠地走向教室。
教室里已經(jīng)有早到的值日組員開始掃地了。
昨天已經(jīng)分配好了任務(wù),屠嫣負責擦黑板。
屠嫣捂緊口鼻,揮動著手上的黑板擦,黑板上的痕跡一道一道地被擦除,屠嫣高高束起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搖晃著。
在黑板快擦完時,屠嫣突然感覺自己的頭發(fā)被扯動了一下,但她沒有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便繼續(xù)把最后一道粉筆痕跡擦干凈。
屠嫣感覺自己的馬尾又被扯動了。
她終于發(fā)現(xiàn)這不是幻覺了——真的有人扯她的頭發(fā)。
她轉(zhuǎn)過頭,藍白的校服進入她的眼簾。
“早!”高瘦的少年對她一笑。
禿頭幺雞
改了個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