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安(十)
認(rèn)為自己被撞暈了的,不止是綦友嘉。這位李大人的問題讓安亭溪無言以對。原本李清照是讓自己逃出來找李老伯,把偷聽到的消息告訴他來處理的??勺蛱彀l(fā)生了那么多事情,李老伯的騾子又被莫氏夫婦偷偷騎走了,自己又很擔(dān)心李清照的安全,竟然自告奮勇要來歸安,還拉了綦友嘉墊背……說實話,如果沒被綦友嘉撞暈,自己也沒那么足的底氣到這里來。不過現(xiàn)在她可是心虛得很。安亭溪開始打量起自己來,除了三塊碎銀子是李清照給的,渾身上下再找不出什么信物來。這可咋辦?
她不由抬頭看著綦友嘉,希望他拿個主意。
綦友嘉定了定神,也不便坐下,一直站在李迒面前,微微彎下腰,道:“李世伯,事出緊急,李夫人知道情況之后就馬上讓亭溪動身到歸安找你,生怕李世伯公務(wù)在身,在歸安待不長,錯過了。所以,并沒來得及準(zhǔn)備手信?!?p> 李迒的神情嚴(yán)肅起來,直了直腰,似乎坐得離綦友嘉遠(yuǎn)了些,道:“哦,是嗎?這么說,家姐沒有委托你來找我,而是委托了一個……”一個什么沒有再說,只朝安亭溪揚了揚下巴,道:“來辦理關(guān)系到她身家性命的事情?”
綦友嘉張嘴看著李迒。
只聽李迒又道:“佑隆啊,我平日里與你最是契合,知道你年紀(jì)雖小,卻是個有心胸的。若有什么事瞞著我,便說了來,看我能不能幫你。若是沒什么可說的,讓李榮引你先去歇息,我這里還有公務(wù)。晚上咱們小酌一杯,拉拉家常,如何?”
看李迒沒有怪罪綦友嘉的意思,安亭溪不由松了口氣??墒牵钋逭赵趺崔k?她忽然想起張汝舟白皙消瘦的臉上那刻毒的眼神來。綦友嘉怎么可能把自己離家出走的事情跟李迒去說呢?
他會說嗎?
安亭溪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綦友嘉。只見他用右手搔了搔頭,又換成左手抹了抹額頭,忽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唉,算了,李世伯,干脆都告訴你好了。”
似乎為了下決心,綦友嘉端起茶杯一氣把里面的茶水都喝了,吐了口氣,道:“昨天晌午,我在街口正準(zhǔn)備擺脫濯石,然后到江西找岳統(tǒng)制投軍去。忽然亭溪滿臉是血一頭撞在我身上,青果跟在后面追了來,說是張大人先是要把亭溪打死,后來又要把他送官,哎,反正就是要把他置于死地。還聽說李夫人為了讓亭溪逃跑,自己也暈倒了。我本想即刻到李夫人家里去的,青果卻說是李夫人讓亭溪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也不要回去。我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個擺脫濯石的好機會嗎?便吩咐濯石跟著青果去李夫人家打探消息,希望張汝舟看見綦府去人會有所忌憚。然后,自己趁此機會一走了之。不過,也不能把滿臉是血的亭溪扔在那里不管。聽青果說亭溪是貴叔的侄兒,我便打算把他送到王姐姐家再走。吉祥跑得快,即使濯石回到家發(fā)現(xiàn)我沒回去,也追不上我了……”
這時,李迒打斷綦友嘉,道:“慢著,你說什么?他是李貴的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