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清照懷疑安亭溪是否會出現(xiàn)突然倒地、口吐白沫的癥狀之時,門簾一動,只聽方才那個半天沒有露面的小丫頭打起門簾,說了句:“大娘子,大人散朝回來了?!?p> 聞言,李清照渾身一僵,卻坐在太師椅上沒動。李貴急忙從繡墩上站起來走到門旁彎腰候著。安亭溪也跟著站起來,朝門口看過去。只見一個面白須稀、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冷著一張臉,一搖一擺地進了書房。那男人穿著平常的家居服,也沒帶帽子,雙手背在身后,把頭扭向李貴,問道:“你不是到會稽去了嗎?”即使這么熱的天聽到這語氣,也讓安亭溪覺得寒浸浸的,渾身開始發(fā)冷。
只見李貴畢恭畢敬的道:“回大人的話,本來是要去的,不料昨晚我這侄兒……”說著,伸手指了指安亭溪,接著道:“侄兒亭溪忽然投奔了我來,說是跟父母走散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加上老婆子身體不適,今早就沒去會稽,特來向夫人告罪?!?p> 聽李貴這么一說,那男人走到屋子正中,一屁股坐在小丫頭給他搬過來的繡墩上,盯著站在書案邊的安亭溪,目光肆無忌憚,把她從頭到尾打量個遍。他不僅說話冷,目光里的寒意也讓安亭溪禁不住一哆嗦。難道這家伙是剛從冰柜里出來的么?
只見他看得夠了,從小丫頭手里接過茶去喝了一口,復又遞還給她,扭頭朝著李貴剛要說話,剛才給李貴和安亭溪開大門的小廝青果忽然挑起門簾,探身進來道:“大人,我來給大娘子回個話?!?p> 自從“大人”進門之后始終一言不發(fā)的李清照看著青果,略顯詫異地問了句:“你怎么就回來了?”
青果見問,進到屋里來,行了禮,躬身回道:“回大人回大娘子話,我抱著西瓜去了綦府,看門的宋四叔說二公子昨天確實落進西湖里了,被孫大人家小姐路過所救,還雇了騾子把人帶去康郎中家醫(yī)治,現(xiàn)下已無大礙?!编蓿餐は腥?,原來舞臺劇小姐姓孫呀。這么說,被自己撈上來的那個家伙也沒事了。
李清照又問:“你見到佑隆本人沒有?”
青果答道:“回大娘子,傳話的人回來支應我說,綦大娘子說家里事多,多謝張大娘子記掛,沒讓我進去。”
“傳話的是誰?”安亭溪看到說這話的時候,李清照臉上閃過一絲慍色。
青果答道:“我沒見過,只是我走的時候聽宋四叔對那小廝嘀咕,說他沒眼力勁兒,傳話的時候要說是趙大娘子,或者趙家伯母都成。說什么張大娘子,主母哪里反應得過來張大娘子是誰?”
一通各種“大娘子”滿天飛的話聽得安亭溪稀里糊涂的,來不及細想,就見大人忽然站起來走過去,掄起胳膊一巴掌脆生生地扇在青果臉上,罵道:“作死的奴才,別人家奴才爛嚼舌根的話也往家里頭帶,想是活膩了?”
挨了打的青果看上去和安亭溪一樣茫然,捂著臉瞪了大人三秒鐘,忽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道:“青果該死,請大人恕罪?!?p> 這時,就見李清照扶著椅背站了起來,道:“青果,你起來,下去吧?!庇謱χ切⊙绢^道:“雁兒,時辰也差不多了,去為我準備午飯,吃完好吃藥。”她說話的時候語調平緩聲音不大,一番吩咐完畢,屋里的每個人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又恢復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