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后熾熱的時候,四個人都在信子家中。
“冰奶茶好啦?!毙抛佣酥璞P往茶幾上一放。
她不會做飯,可是煮奶茶卻很拿手,雖然只會煮一種,但也總算有樣東西能做出來和大家分享。
費城在木椅上看書,尹慕弦也在沙發(fā)一邊翻著信子給他推薦的小說,兩個人都是安穩(wěn)地坐姿。
只有尹慕哲,大喇喇地癱在沙發(fā)上,頭枕在尹慕弦的腿上,舉著手機不知道看些什么,腳很小心地沒有踢到沙發(fā)。
桌上的盤子里還剩些蛋糕,信子把盤子往里收一收,免得不小心打碎。
一聽說冰奶茶好了,看書的兩個人將手上的書暫時放到一邊。
前一秒還因為太熱癱在沙發(fā)上的尹慕哲,立馬直起身來。
“我想要最好喝的那杯。”
“這不是每一杯都一樣嗎!”信子瞅他一眼,給他一個眼神。
這茶盤里每個人都是用了客用的玻璃杯,只是信子用了她的小瓷杯,卻并不是最大的那個。
“明明有個瓷杯?!?p> 信子先給尹慕弦遞過去一杯,又回頭給費城遞過去。
兩個人都接過去開始喝。
“那個瓷杯是我的杯子,我是一起煮的,味道都是一樣的?!?p> 信子把最后一個玻璃杯端給尹慕哲。
尹慕哲再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只好接過。
“你別說,丫頭,你煮的奶茶可比外面買的好喝?!?p> 尹慕哲大大地喝了一口,清涼的奶茶在口腔中一下子趕走大半熱氣。
“真的耶,信子姐,很好喝。”尹慕弦豎起拇指,朝信子笑。
“嘿嘿,好喝吧,我的看家本領?!?p> 信子也喝著自己瓷杯里的奶茶,一邊偷偷露出眼睛看費城的反應。
費城輕輕抿了一口,奶茶的醇香在心口蔓延開來,滿是香甜的歡喜。
他會做蛋糕,她會煮奶茶,多好的緣分。
費城在心里忍不住想,以后,那遙不可及的以后。
他沒有開口再說信子的奶茶好喝,盡管那奶茶的味道在他心里已經(jīng)勝過所有甜蜜滋味。
其他人已經(jīng)做出了夸獎,他不必再錦上添花。
他不知道,對信子來說,他的夸獎和別人不同。
信子見費城沒什么反應,也不對她的奶茶味道做什么評價,心里難免失落。
“丫頭,我還要。”尹慕哲很快喝完一杯,舉著空杯子給信子。
“你少喝點兒,貪杯不好?!睙崽旌壤滹嬜匀皇菦隹?,卻多少對胃不好,信子怕尹慕哲生病。
“這又不是酒,說什么貪杯不貪杯的。”
男孩子向來只顧當時痛快,哪里想得到這么多。
“天氣熱,冷飲喝多了會生病?!毙抛訜o奈地看著尹慕哲不肯放下的空杯子。
“哎呀,你煮的太好喝了,我還想喝。再說,我身體那么好,哪里會生病?!?p> 尹慕哲帶些焦急的語氣,“快啦,就再喝一杯?!彼咝抛?。
“哼,生病了可別讓我照顧你?!毙抛幼焐险f著,接過他的杯子起身去給他倒。
至少還有尹慕哲那么捧場嘛,以費城的性格,就算覺得好喝,也不會像尹慕哲這樣表達。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異,尹慕哲從來不掩飾其歡喜,而費城,信子從未見他對什么像尹慕哲這樣熱烈的表現(xiàn)。
信子心里的小失落被尹慕哲這一鬧,反倒有些釋然了。
又坐上一會,幾個少年說一些自己的故事,說一些回憶,時光恍然一過。
然而都是些什么事情,信子后來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實在太好,風也徐徐吹著,他們坐在,倚著,說和笑。
稍微晚一點,太陽開始慢慢往下落,溫度也慢慢降下來。
“我們得走啦?!币秸芷鹕?,伸著懶腰,肌肉勻稱的手臂伸展開來。
“留下來吃晚飯吧?!辟M城也跟著站起身。
尹慕弦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書,信子給他推薦的這本小說使他入迷。
沒有家長在家,尹慕哲本可以再留下,他也還舍不得走,和他們在一起很快樂。
至少,比他在林家快樂。
但尹慕哲心里深知,不能由著這樣的貪戀做主,再逗留到吃完晚餐,那不合情理。
挽留是必要的,但是尹慕哲不能動搖。
“以后有的是機會,不急。你做得飯菜我可是吃不夠,以后會常來的?!?p> 尹慕哲搭上費城的肩,笑聲爽朗。
“那你們路上小心?!毙抛右膊煌炝粢秸埽浪兴姆执绾桶才?。
“放心吧,丫頭。對了,你這次的,算了,開學見,記得想我?!?p> 尹慕哲想問關于她成績的事,之前因為太開心都忘記問,轉念一想,還是等開學再說吧。
他伸手揉揉信子的頭,又輕輕拍了拍,才將手移開。
費城看在眼里,這尹慕哲,對信子愈發(fā)親了。
信子當然聽出來尹慕哲想問什么,既然他改變主意,那就隨著他。
他們開學有的是時間再聊這件事,她也好向他請教她不懂得問題。
尹慕哲這次的成績無疑問的是第一,甩出去第二名老遠,也不奇怪他是能上H班的人,在S班自然是鶴立雞群。
“弦弦,那本書你拿回去看,我看完了?!?p> 信子看尹慕弦目光不移那本小說,拿起來遞給他。
“真的可以嗎?”尹慕弦眼神里閃著光。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看完拿給你哥就行?!?p> 信子拍拍他的肩,像安撫一個孩子一般,這個少年,當真成了幾個人中的孩子,其實,誰不仍是孩子呢?
送走尹慕哲和尹慕弦,費城回到房里做題看書,得把落下的任務補回來。
信子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打掃家務,寫寫字,看看書,又玩一玩手機。
她不像費城有自己的固定任務,想起什么做什么,閑散地歡愉。
吃過晚飯,費城洗碗,信子問要不要出去散步。
費城本來很想陪她出去走走,但是今天的任務實在還差的太多,如果不繼續(xù)的話,他今晚恐怕又得熬到很晚。
“我今天的任務還差一點。明天早上陪你去行嗎?”
費城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提前用了明天早上陪她出去的承諾做一種彌補。
“行,沒事,你的任務要緊。我只是問一下,你不用覺得抱歉啦?!?p> 信子吐吐舌頭,有點愧疚還讓費城為難。
費城點點頭,和信子告別,上樓去了。
信子一個人也無聊,無所事事,跑到后院的木椅上坐著發(fā)呆。
很多事情,不深入思考的時候仿佛也沒什么異象,就這樣一如往常地繼續(xù)。
一旦有時間有機會去往深處想,會發(fā)現(xiàn)原來它在自己的心里,有這么多的溝壑傷痕。
而更使人難過的是,往往我們自己能看到的,是放大之后的影響。
隱隱的細節(jié)在回想中漸漸生出一種莫須有的間隙,敲打著人的心房。
父親已經(jīng)很久未同信子談心,父女兩個已經(jīng)要連基本的溝通都失去。
父親忙,信子必須要理解,可是他卻未曾嘗試,要對信子多一點關注,他明明有機會的。
信子每晚仍堅持給他熱牛奶,給他寫便條,可是他從未回應過。
他明明可以的,就算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信子也會很滿足,可是父親沒有。
信子一個人坐在木椅上,天色漸漸沉下來,將她籠在昏暗中。
她的思緒變成一個迷宮,把理智困倒在委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