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龍敲著桌案說道:“長青熟悉家族的鹽業(yè)事務(wù),我打算先派他過去打探清楚鏡城郡的情況?!?p> 張安世聞言點頭,李長青他曉得,是李氏家丁中少有的既有勇略又有商業(yè)經(jīng)驗的人。東源兩處礦洞在一開始便是交由此人組織人手恢復(fù)開采,營建礦工聚集區(qū)也是此人規(guī)劃的。
“東源鹽場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建成,鹽工也需要時間熟悉新的溝灘制鹽法,所以我們的時間很充裕?!?p> 李如龍?zhí)峁P說道:“在建設(shè)鹽場的同時我也會頒布懸賞,鼓勵研發(fā)提純技術(shù),東源兩百頃鹽田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起來?!?p> 李如龍翻了翻自己的筆記,上面跟鹽有關(guān)的實在是少得很,他對鹽業(yè)也鮮有研究,看來只能指望魏縣那邊的鹽工掌握比東源更好的提純技術(shù)。
“主公打算派多少人前去試探?”張安世問道。
“十幾個,押三五百斤即可,多了難免打草驚蛇,他們試驗產(chǎn)出的新鹽日產(chǎn)也只有幾十斤罷?!?p> “聽說北海港是一座頗為繁忙的港口,整個北海航行的船只都要在那里保養(yǎng)過冬,一年最盛時有五百艘大小船只,嘖嘖?!崩钊琮埖秒]望蜀的說道,他對東源的小漁港有些看不上了。
營建港口和造船所費的可是天文數(shù)字,東源的船匠修補船只尚可,要他們造船就抓瞎了,甚至連那三艘老式帆船都是二十年前在別處建造好運過來的。
李如龍寫完信,吹干上面的墨水,對自己的筆跡有些不滿意。
信中交代了李長青收買地頭蛇,聯(lián)系鏡城本地的鹽商,押運一船新鹽到港口伺機販賣等事宜。
“安世,我月底要返回定遠,等長水軍改制完成我會再回來,東源兩礦和鹽業(yè)是長水軍財政的重中之重,你多費心?!崩钊琮堈f道,此時已是五月中旬,漠南地的春種接近尾聲,是時候?qū)㈤L水軍改制提上日程。
“安世必為主公守好東源!”
張安世身披重擔的感覺油然而生,原先東源在六鎮(zhèn)當中是最偏僻最窮苦的那個,這才過了小半年的光景,東源已經(jīng)將其他五鎮(zhèn)遙遙甩在身后了。
————數(shù)日后————
5月20日,陰雨連綿。
一艘老式帆船在雨中靠近了北海港,這是一座跟東源小漁港毫無可比性的商業(yè)港口。
吃水頗深的沉重貨船、落下風帆停在港灣里的商船、雨中作業(yè)的大型漁船、游曳在外圍海面巡邏的雙桅戰(zhàn)船,林林立立各式各樣的船只讓李長青開了一番眼界。
整個北海航道的船只都匯集于此,李長青數(shù)不過來這里??苛硕嗌俅?,光是比他們這艘老式帆船體型大的就有數(shù)十艘之多。
李長青現(xiàn)年二十五歲,是李氏家丁當中頗受信任的年輕人。他的父親是隆伯,隆伯從小就培養(yǎng)長青一切以李氏利益為重的思想,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是取自李氏基業(yè)長青的意思。
受父親的熏陶,李長青對李氏的忠誠度無可置疑。
老式帆船搖晃著靠岸,碼頭上幾個帶著斗笠穿著蓑衣的力夫上前用粗麻繩將帆船船首和港口地上的木樁固定。
“下帆!”一名精瘦漢子手舞足蹈的朝船上的水手示意,這些由東源兵丁客串的水手手忙腳亂的收起帆布,老式帆船逐漸恢復(fù)平穩(wěn)。
北海港的人嘴里說,鏡城郡更繁華的一處港口在南岸,聯(lián)通東大洋的南岸港規(guī)模十倍于北海,李長青不太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能容納千帆的港口嗎?
“喂!你是船長嗎?”
精瘦漢子朝站在船首的李長青叫道。
李長青應(yīng)了一聲,他帶著兩個隨從下船,裝作采買物品的人向等著搬運貨物的力夫問道:“伙計,你們知道這片地方會估價的人在哪嗎?”
“老板,這兒?!?p> 旁邊那個穿著藍色短袍小廝打扮的精瘦漢子示意李長青跟著他走,他將李長青帶到不遠處一棟其貌不揚的二層小樓,兩個隨從被留在外面,小廝引著李長青進去。
李長青自持有武藝在身,他踩著吱呀作響的木質(zhì)樓梯上到二樓,迎面就是一扇門,推開之后是一個極為開闊的辦公室。
一人慵懶的半躺在似椅非床的軟塌上,另有一名頗有姿色的豐韻女郎在替他捏肩。
見有人被帶進來,那人似是見習慣了,他揮了揮手,女郎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小串銅錢遞給帶李長青來的精瘦漢子,隨后他們走出去并帶上了門。
屋子里只剩下那人和李長青,李長青順著窗口朝下看去,大半個北海港繁忙的景象都能收入眼中。
“來問價找我就對了。”那人打著哈欠伸了一個懶腰,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整個北海港,上至金絲綢緞,下到油鹽醬醋?!?p> 那人賣了個關(guān)子,見李長青沒有接話,他自顧自的說道:“都得問我一聲?!?p> “那依你看,這值多少?”李長青將隨身的一個小皮袋放在桌子上,拉開扎口露出里面的海鹽。
“來路不明的貨我不看?!蹦侨藨醒笱蟮恼f道。
“我能持續(xù)供貨,不是搶來的。”李長青咧開嘴笑道:“每月一船。”
“哦?”
那人坐直身子,沒有去看鹽,他朝李長青說道:“兄弟,我知道我不該問,可鏡城郡內(nèi)的所有井礦都屬于官府所有,你就算發(fā)現(xiàn)了新的產(chǎn)鹽井礦,也必須交給官府開采,這道理你懂?”
“兄弟放心,我是北方來的?!崩铋L青道:“不會給你惹上官府麻煩?!?p> 那人聞言點頭,終于肯瞟了一眼,他湊近聞了聞,又用手指頭粘了一點送到舌尖上嘗味。
馬上那人的臉色就不對了。
“這是海鹽?”
那人緊接著問道:“這樣的鹽,你每月能運來一船?”
李長青點頭道:“怎么,不夠?”
那人深深看了李長青一眼,他面色恢復(fù)如常,問道:“兄弟,方便留下姓名?”
“樹生。”李長青道。
那人點頭,他知道在外跑船的人為了避免仇家報復(fù),通常會取一個專門用于行商的假名。
李長青倒是沒騙她,他小名的確叫做樹生,這人也沒問他大名小名呀。
那人正色道:“樹生兄弟,你一船運來多少我收下多少,價格按海鹽市價的一點五,按兩倍給你,但有一點?!?p> “絕不可讓你的海鹽流入鏡城內(nèi)地?!?p> 那人站起身,雙手按在桌面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