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府中格局玲瓏有致,布局更是巧妙。
假山流水,亭臺軒榭,回旋廊坊,應(yīng)有盡有。
不知情者闖入這個地方,還會以為是誤入了江南的某個園林。
而裝飾布局中可見城主府的底蘊(yùn)和氣派。
我隨意掃視打量了一眼,心中暗自猜測,怕是這城主府的主人,也是個內(nèi)斂雅致的人。
我們跟著桑鈴來到了一處干凈清雅的庭院內(nèi)。
院中有七八個下人,井然有序,各司其職。
見到桑鈴,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像先前門口那仆從一樣恭敬地對女子行禮。
“夫人回來了?!?p> “你們在干什么?”
“城主說,夫人今日回來,讓我們好生打掃一番?!?p> 這是我們第一次從相關(guān)人口中聽見關(guān)于楚夜微的信息。
我在這個時候看向了桑鈴,只見她依舊神情清冷,就連眼神都不曾閃爍過。
無動于衷想來是最好形容她的詞。
聽完了下人們的話,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走進(jìn)了室內(nèi)。
背影清冷,而態(tài)度,可以說的上是冷漠了。
那些下人似乎是已經(jīng)習(xí)慣,桑鈴離開之后,便各自忙著自己的。
桑鈴有這樣的態(tài)度我和小仙君并不奇怪。
她和楚夜微因利益而結(jié)合,不喜楚夜微及城主府的人,自然是情有可原。
我和小仙君因著不好擅闖他人屋舍,便伸手在墻壁上施了一道術(shù)法,讓我們能夠看清楚桑鈴在干什么。
只見桑鈴進(jìn)入了室內(nèi),直接坐在了一方軟榻上。
她容顏?zhàn)他惽謇?,精致絕色,一席紫衣嫵媚高貴,只是眉眼稍顯倦怠,一副疲憊之感。
此刻四下無人,她便褪去了先前如刺的生人勿近模樣,變得孤寂落寞起來。
我見她眉眼始終凝著一層化不開的愁緒。
這縷愁緒,先前在云山寺見她時也有,只不過如今,竟然更加明顯了一些。
其中原因,怕是和這城主府離不開關(guān)系。
室內(nèi)的桑鈴單手扶額,輕輕地揉捏著額間,想要散去一些疲憊。
“小仙君,我們走吧?!?p> 桑鈴這樣疲憊,怕是今天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只待外面的仆從們一離開,桑鈴可能就會直接睡過去了。
小仙君也贊同我的看法,正打算伸手將那道術(shù)法散去。
可就在此時,院門處,忽然便傳來了一聲“城主”的恭敬之聲。
我和小仙君尋聲看去,只見庭院拱門處,走近一個清貴絕塵,沉穩(wěn)內(nèi)斂的年輕人。
身姿挺拔如青竹修林,身后墨發(fā)用玉冠豎起,一絲不茍,氣度非凡凜然。
如玉的容顏俊美非常,又冷漠非常,鼻梁高挺,薄唇血色輕微淺粉,狹長深邃的眸如同漆黑稠墨一般,卻又有著天星一樣清冷疏離的光。
他穿著丹青墨色的長衫,輕袍緩帶,行走之間,無形中彌漫出一種凜然高貴的氣勢。
這個人,比之我曾見過的蘇合衣、回寒、容長憬等人,氣度睿智,竟然不遑多讓。
而我一看,就知道這個年輕的男子,和上面的那三人都是同一種貨色。
運(yùn)籌帷幄,冷心冷情,卻也是個……癡情種。
“這便是楚夜微了?!?p> 小仙君在我沉思的時候說道。
楚夜微走近庭院眾人,在一眾低頭行禮的仆從群中掃過,眸光清澈卻如寒潭冷月,聲音亦是如此。
“夫人呢?”
“夫人在房中?!?p> 于是楚夜微便直接掠過了眾人朝著室內(nèi)走去。
我和小仙君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之前施了術(shù)法的那道墻上。
只見清俊矜貴的男子步入室內(nèi),身影行走之間,衣袍劃出弧度,竟是有些急迫。
他的目光在外室一掃,未見人影,便直接朝著內(nèi)室走去。
隔絕外室和內(nèi)室的珠簾安靜垂落,遮掩了室內(nèi)的景象。
那道身影行至簾前,欲伸手撫開珠簾,動作已然做了一半,卻停在了原地。
此刻屋內(nèi)有穿堂風(fēng)而過,響在耳邊的珠簾碰撞聲清脆如落玉盤。
然而背對著我們的那道身影卻始終未見動靜。
我和小仙君不由疑惑地對視了一眼,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一回事。
就見楚夜微重新放下了珠簾,轉(zhuǎn)身朝著外面走去。
他走出屋子,面對一庭院的仆從,看見一旁廊邊有仆從在挪動盆栽。
不知怎的,他皺了一下眉頭,對眾人說道,
“先下去吧?!?p> 一院的仆從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清貴俊美的男子說道,
“夫人在休息,不要打擾到她?!?p> “……是。”
仆從們離開。
楚夜微站在回廊下良久,望了一會遠(yuǎn)方依舊有些昏沉的天幕,漆黑深邃的眸子里落了些光亮。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輕輕地抿了一絲柔和的弧度。
沒過多久,他便也離開了。
剛才還熱鬧的院子一下子就變得清冷了起來。
我和小仙君站在一旁的角落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旁施了術(shù)法的墻壁,顯現(xiàn)出室內(nèi)的景象。
布局雅致的室內(nèi),掠過珠簾翠幕,疲憊的紫衣女子已然靠在了那軟榻上睡著了。
容顏安靜乖巧,柔和的光線輕輕地落在她身上。
屋內(nèi)寧靜,一旁的香爐中燃燒著不知名的香料。
珠簾碰撞聲清脆,卻并未覺得擾人清夢。
……
“我覺得,這楚夜微定然是對桑鈴有情的?!?p> 從城主府出來,我便語氣篤定地開口,同時望了一眼天,想著待會可能會下一場雨。
此刻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可是天色依舊還是陰沉沉的。
吹拂而過的風(fēng)帶著初春的冷意,席卷漉濕濕的街道,一旁店家的檐角正滴滴答答地落著雨珠。
小仙君從袖袍中變化出了一把竹傘,在頭頂撐開半片陰影。
我飄到他的傘下,長街清冷蕭瑟,未見多少行人旅客,
和小仙君走的近,除了能夠感受到他的靈氣之外,他的衣袍道角,還會輕輕地刮拂在我的手背。
“何以見得?”
小仙君問我,一邊將傘往我的方向移了一些。
“你沒看見楚夜微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若是不喜歡桑鈴,何至于此?”
我笑道,輕輕拍手,神情輕松愉悅。
以我算了多少癡情種的過往,知曉多少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的經(jīng)驗(yàn)來看,楚夜微,自然當(dāng)算其中一個。
“若是這樣,那就好辦多了?!?p> “木歐,若是兩情相悅,固然好辦,要是楚夜微一廂情愿……”
我心思細(xì)膩,看問題自然是注重細(xì)節(jié)。
但是像小仙君這樣的孤家寡人,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自然就不懂這情—愛之中的彎彎繞繞,曖昧細(xì)節(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