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生活在深山之中,所謂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便是大山中藥材、飛禽、走獸。村中青壯冒著生命危險,進山采藥、打獵。那些上好的藥材、獵物,在行腳商人那里換來的,只是解決了基本的溫飽問題,可如果拿到城里,價錢卻會翻幾倍,甚至是幾十倍。
林逸心有不甘,明明可以得到更多,村民的生活可以更好。為什么人人固步自封;為什么沒有人愿意嘗試。
看著父親哀怨的眼神,林逸想要試圖說服父親。
“父親,我不是推卸責任,我也知道您老的用心。既然我們這一脈肩負著守護林家,守護九龍玉的重任,那我們?yōu)槭裁床幌朕k法,壯大我們的家族?為什么不想辦法,讓村民過的好一點。狩獵隊每年都會有傷殘,可是換來的是什么?”
林逸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他質(zhì)問著父親。老人低頭不語,面色掙扎。
林逸繼續(xù)說道:“父親,我想在城中建立商鋪,到那時我們自己運輸、加工、銷售。十萬大山,財富取之不盡。等資金足夠了,我林家便可以搬進城里,脫離這十萬深山?!?p> 他訴說著雄心壯志,憧憬著將來的美好。一直低頭不語的父親,慢慢抬起了頭,眼神之中沒有責怪,反而有絲絲的贊許。他很開心,自己的兒子,有雄心、有抱負,更有對村民的責任感。
“孩子,你知道,我們林家存在了多少年了嗎?”老人輕聲問道。見林逸搖了搖頭,老人笑了笑,接著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我們林家,最起碼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乃至帝國建立之初,便存在了。這么多年,這么多代,你敢說就沒有人比你聰明?就沒有人跟你有過一樣的想法?”
這一連串的質(zhì)問,讓林逸啞口無言,他想反駁,可又不知從哪說起,支支吾吾,不知說什么好。
“我林家祖訓,便是守護九龍玉,不得入世。千百年來,九龍玉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那,沒有任何神奇之處。當初你娘親病重,我把它拿了出來,可我用盡了方法,它依舊是那副模樣。那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九龍玉??蛇@次你回來,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它,是不是在外邊聽說了什么?”
老人問完話,嚴肅的盯著他。林逸就像說謊被識破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
“所謂,軒轅劍,虎魄刀,九龍現(xiàn),風云變?!?p> 林逸驚異的抬起頭,“父親,你也知道這句話?”
父親沒有回答他,反問道:“你知道這里邊的軒轅劍、虎魄刀嗎?”
“不知道!”
老人直起了身子,頓時豪情萬丈,“軒轅劍,劍斬天下;虎魄刀,刀氣吞天,九龍玉,神秘莫測。這三樣東西,均為軒轅帝國開國大帝,軒轅大帝所留。其中最神秘的便是這九龍玉,因為它的普通、無奇?!?p> 林逸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證實,他也明白了,林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深山的原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寶物便不是寶物,那是災禍,有可能導致滅族之災。
“好了,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崩先思冶持郑呦蛄俗约旱姆块g,跟兒子講述了一切,他的心里似乎也輕松了不少。
時間流逝,林逸大婚的日子到來了。村子里,民風樸實,一遇到喜事,就如同自己家的一樣。大家伙忙碌起來,各個喜氣洋洋。唯獨最應該高興的新郎,滿面愁容。
大伙取笑著,“你是娶媳婦,又不是嫁人,干什么哭喪著臉?”
“就是,就是!”
“林逸哥,咱們幾個就剩下你了,抓緊生個大胖小子?!?p> “小子,以后有媳婦了,大人了,可不要意氣用事了?!?p> “是啊,有了媳婦要養(yǎng)活,以后進山可不許偷懶了?!?p> “......”
這一切,林逸一句都聽不進去,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早上的一幕。
父親雙手捧著九龍玉,遞給他,并說道:“孩子,別讓父親失望!”
接到九龍玉的那一刻,他曾經(jīng)所受的苦難,心中的不甘,一股腦的涌上心頭。與自己眼中,父親那期待的眼神,形成了劇烈的沖突。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放棄自己的理想?一輩子窩在大山中?他不想,可是......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拜了堂,渾渾噩噩的喝了酒??伤麉s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堅定。
當送走了賓客,送走了父親,林逸帶著九龍玉,乘著夜色,離開了林家村。
九龍玉一直靜靜的躺在那,可它卻像是給林逸帶來了好運。五年后,他事業(yè)有成,還得遇名師,練就一身好武藝。
當他駕著馬車,大包小包,榮歸故里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熱情歡迎,沒有想象中的噓寒問暖,迎來的是無盡的冷漠、厭惡,甚至是憎恨。
林逸回到家中,房子依舊是那個房子,院子也就是那個院子。高喊了聲“父親”,迎門而出的卻是一個小婦人。
二人目光相接,小婦人驚訝中帶著詢問的說道:“林逸?”
小婦人正是林逸新婚夜拋棄的新娘子。
“是我?!绷忠堇⒕蔚恼f道:“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要說了!”小婦人眼睛紅紅的。
林逸無比尷尬,他沒想到,自己回來會先碰到自己的“媳婦”。張口問道:“父親呢?”
“父親?他...他不在了?!毙D人言語閃爍。
林逸心頭如遭重擊,不在了?是怎么個不在了?是那個嗎?他不敢想,更不敢問。二人就這樣站在院子里。
良久,“父親是出去了嗎?”林逸鼓起勇氣,話語顫抖。
小婦人輕聲說道:“你跟我來吧!”
他們一前一后的走著,越走林逸的心里越不安,因為那是通往祖墳的路。
一路上心中的不安、否定,還有那一絲絲希望,被眼前的墓碑硬生生擊碎。
林逸跪在墳前,沒有流涕痛哭,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他就那樣靜靜的跪在那。小婦人一旁跪下,輕聲講述著,當初他走后,所發(fā)生的一切。
原來,第二天一早,林逸的父親,得知他離開后,傷心欲絕。到后來變得瘋瘋癲癲的,嘴里整天念叨著對不起祖宗。
小婦人的娘家人,覺得林家失信在先,侮辱了自家的尊嚴,都在勸她離開??墒?,她覺得,既然拜了堂,那自己生是林家人,死是他林家的鬼。如今,老人家成了這樣,自己更不能離開了。為此,還與娘家人鬧得很不愉快。
一日早上,林逸的父親,突然間變得正常了。修剪了胡須,整理了頭發(fā),穿的干干凈凈,十分得體。吃過早飯后,對著自己的兒媳,說了很多辛苦、抱歉、對不起之類的話。之后,說是出去遛彎兒。小婦人見老人家情緒穩(wěn)定,便沒有多想。
一直到了晚上,都不見他回來。這時候,小婦人才覺得,事情不妥。急忙招呼村里人,尋找老爺子。
最終在祖墳之地,找到了自縊的老人家。
村民們,幫著安葬,小婦人為老人家守孝三年。還曾多次囑托行腳商人,尋找林逸的下落,但均無消息。
小婦人述說著,林逸聽在耳中,那一字一句,猶如一枚枚鋼針扎在自己心中。
欺騙父親,偷走九龍玉,害的父親自縊而亡,是為不孝;
新婚出逃,愧對妻子,是為不義。
這樣的自己,怎配做人?
可世間沒有后悔藥,自己的罪過怎么贖?
林逸不知道,他就那么靜靜的跪在父母的墳前。身后是聞訊趕來的村民,有人在唾棄、有人在謾罵、有人在為死去的老人不值。這一切的一切,林逸都聽在耳中。
小婦人是善良的,不然也不會在林逸逃婚后,依然留在林家。林逸的哀傷,她看在眼中。此刻的林逸正處在崩潰的邊緣,因為他沒有哭喊,沒有懺悔。甚至連一滴眼淚也沒有,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
在她的勸說下,眾人陸續(xù)的離開。而她自己,則陪著林逸留在這里。
一天過去了,林逸在那里一動未動;兩天過去了,林逸依舊一動未動。
下雨了,她為他撐著傘;夜涼了,她為他加衣服。
整日里,她都在墓地陪著他,除了回家做飯。
幾日來,雖然他一直滴水未進,但她仍然會做好新鮮的飯菜拿來。
她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只能陪著他。
她想告訴他,他還有家,他還有她。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什么!
直到第五日,天上烏云滾滾,雷聲陣陣,那一聲聲雷聲,如同老天在發(fā)泄著
......
“爹?。。。。。。。。?!”
林逸仰頭吶喊,直穿云霄,口吐鮮血,昏死倒地。
大雨傾盆而下,雨點劈頭蓋臉的打在身上。小婦人嬌小的身軀,拖著林逸,腳下的泥濘,阻止不了她要帶他回家的決心。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雨水沖刷著臉上的淚水,她哭喊著:“我們回家!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