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如果我沒有見過光明
手背很快回溫，剛才那種感覺轉瞬即逝。
張揚心臟狂跳，那種感覺十分真實，真的像是有另外一個人握住了筆。
特么……完成這個考核也太刺激了。
不知道孟凡嚇傻了沒有。
他扯了扯嘴角，望向孟凡。
只見孟凡臉色慘白，瞳孔放大，嘴唇不斷哆嗦，似乎想要開口說話。
“后……后面……”
他哆哆嗦嗦，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兩個字，尖叫一聲，兩眼一翻，向后暈倒過去。
后面？
一股涼氣躥向張揚的后脖頸，他心跳漏了一拍，僵硬地回頭向后望去。
入眼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人”。
低垂著頭，長發(fā)披肩，遮住了面容，裸露在外的青綠色皮膚說明她并不是“人”。
張揚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呼吸都變得遲緩，他下意識地后退，撞到了繪畫桌的邊角。
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緩緩抬頭，長發(fā)散開，露出了面容。
她樣貌和照片里的冉依依一摸一樣，只是臉色青白，嘴唇卻是妖冶的鮮紅色，眸子死灰，沒有一丁點活人的氣息。
最顯眼的是她的脖子部位，有烏青色的勒痕，這是上吊自殺留下的痕跡。
一股涼氣灌入喉嚨，饒是張揚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也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給嚇了一跳。
“冉依依？真的有鬼？不對，不對，這是妖之使徒的迷幻能力，妖之使徒果然來了，就在附近！”
張揚強壓下心頭的恐懼，竟不顧面前的“冉依依”，左顧右盼。
孟凡悠悠醒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又被眼前的景象嚇暈了過去。
“妖之使徒！我知道你在附近！”張揚大喊，余光瞥到了窗戶外一閃而過的人影。
靈魄·念力。
他瞬間激活靈魄，一張桌子憑空升起，飛舞而出，將窗戶玻璃砸碎。
“別想跑！”
這一刻，他膽子賊大，也不管暈倒在地的孟凡和突然出現(xiàn)的“冉依依”，順著窗戶的破洞追了出去。
“他往樓上跑了?！睆垞P靜下心來聆聽，在樓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微微動了動鼻子，之前那股味道更加濃郁。
古龍香水的味道！
“馬偉，果然是你！”
張揚雙目一凝，追上了樓。
他一直懷疑馬偉就是妖之使徒，所以故意在馬偉家說他要來這間教室尋找線索，如果馬偉真是使徒，聽到這句話一定不會讓他繼續(xù)查下去。
他之所以來東海大學玩筆仙游戲，就是為了證明馬偉到底是不是妖之使徒。
現(xiàn)在聞到這股香氣，他的心中已經(jīng)確認。
一口氣追上五樓，張揚停在樓道拐角，盯著通往天臺的門。
原本應該緊閉的門大大敞開，夜風不要命地灌進樓道。
“那家伙，竟然往天臺跑？”他猶豫了一瞬，用念力操控著樓道角落堆放的幾根鋼管，一步步邁上臺階。
在黑暗中待久之后，屋外的月光對張揚來說都有些刺眼。
他微微瞇起雙眼，看向站在前方背對著他的身影。
“馬偉……”他張了張嘴，身旁懸浮的鋼管嗡鳴，隨時準備進攻。
“張警官?！鼻胺降纳碛盎仡^，正是冉依依的男朋友馬偉。
“我不想和你為敵，張警官。”馬偉攤手，向前邁了一步，試圖展現(xiàn)自己的誠意。
鋼管嗡鳴得更加劇烈，張揚沉聲問道：
“冉依依的尸體是你偷走的？”
“嗯，這樣依依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瘪R偉滿目柔情，而后又變得極其猙獰：
“我的依依，那么善良的一個人，竟然死了，死了……”
“孫小玥，孫小玥，都是她，他害的依依……”
他神色癲狂，雙目血紅，整個人如同惡鬼：
“孫小玥，我要讓她死在對依依的愧疚之中！”
“丁倩死了還不夠嗎？這件事情可以交給警察處理，相信他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睆垞P想要制止住馬偉的瘋狂行為，他不想和馬偉動手。
孫小玥在他的心中是有罪的，只有冉依依是唯一的受害者。
但已經(jīng)死了一個丁倩了，張揚不想再讓一條人命就這么消失。
“丁倩？”馬偉一愣，而后嘴角一勾，露出嘲諷的笑容：
“公道？你說公道？”
他伸手往后一指，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道：
“你看這入眼的黑暗，你給我講什么公道！”
張揚順勢望去，夏夜的螢火星星點點，月光皎潔，星河流轉，世界在他眼中一片亮堂。
他沉默下去，馬偉眼中的世界和他的不同。
“我在大山里出生，我的母親是被我父親拐來的，在我五歲那年，他逃出了大山報了案?！瘪R偉怒吼之后，反而平靜了下來，他似乎把張揚當成了聽眾：
“我還記得那一天，警察進了大山，抓走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站在一旁，目光冷漠，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畜生?！?p> 他自嘲一笑，好像在無聲哭泣：
“她恨我父親，所以也恨我，父親被抓之后，我被丟進了福利院……”
“我本以為就算沒有了父母親，我也可以在福利院活下去，但那個院長，他就是個惡魔，他虐待我，甚至還有戀童癖，那個院長有權有勢，誰會相信我說的話？你覺得這是公道嗎？”
“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p> 說到這里，馬偉幾乎是咆哮出來的，眼中的恨意快要溢了出來。
張揚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沒想到，馬偉竟然還有這種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無法想象，在這種環(huán)境下成長的孩子會出現(xiàn)怎樣的心理疾病，他也確實體會不了馬偉此刻的心情。
“但還好，我聽到了妖的呼喚，我把那個變態(tài)血祭了，然后用我的能力偽裝成他是自殺身亡。”馬偉一臉解脫，甚至有些興奮。
“我本以為，我會被妖侵蝕，心理扭曲，墮入無邊黑暗中，可我碰到了依依?！?p> “依依就像是照進黑暗的光，和依依在一起的時間是我從小到大最快樂的時候，我變得愛笑了，我開始接受心理輔導，我開始想擺脫使徒的身份，我想要一點點變正常，和依依永遠在一起。”
他的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愛冉依依。
“可是，孫小玥……那個賤人，把這一切都打碎了！”
“呵呵，因為孫小玥的霸凌沒有證據(jù)，依依白死了……這就是公道嗎？”
馬偉眼中的光開始一點點崩潰。
他的希望才剛剛生根發(fā)芽，就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灰燼，滿目瘡痍。
“馬偉……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一剛開始就做了錯誤的選擇，如果你當時收集院長虐待你的證據(jù)，將他告上法庭，我相信法律會保護你的，而現(xiàn)在這一切或許也不會發(fā)生?！?p> 張揚沉默了一會，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那個院長確實罪不可赦，可是這一切都要交給法律去審判。
當然，前提是那個院長是普通人，不是什么非人類。
如果是非人類，世俗的法律根本約束不了，總不能去和妖講法律吧。
“你別和我說這些?！瘪R偉明顯聽不進去，他的心理在冉依依自殺那一刻起已經(jīng)徹底扭曲了。
“馬偉，現(xiàn)在收手吧，還有機會，如果孫小玥也死了，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你了。”張揚向前走了一步，身旁懸浮的鋼管落下，他伸出手：
“現(xiàn)在去自首，或許還有減輕罪責的機會，然后好好活下去，正常的活下去。”
馬偉的故事讓他觸動，馬偉已經(jīng)犯了很多錯了，如果再殺死了孫小玥，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寬恕馬偉了。
“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了，孫小玥必須死！”馬偉的理智被恨意占據(jù)，他死死盯著張揚，眼眸中有詭異的光在流轉：
“我本來不想和你動手的，張警官，讓我來看看你的恐懼是什么？”
嗡。
有一股奇特的波動出現(xiàn)在空氣中。
“馬偉...”
還準備說些什么，張揚便感覺大腦一陣眩暈，四周的景象開始崩塌。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