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秀兒姑娘封了秀答應(yīng),便在我儲秀宮住下了。
她自己挑了個右偏殿,一水兒的錦緞絲綢將里面裝飾的滿滿當當,全是從家里帶來的嫁妝。
按理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與皇家結(jié)親,皇上是不許人帶嫁妝入宮的,免得顯得皇家還貪圖誰的富貴??晌夷筒蛔⌒銉汗媚锖谜f歹說,賴在我身邊又是求又是請。當然,我更耐不住的是秀兒那前胸那兩個雪白的……
不說了不說了,阿彌陀佛,無量壽尊。
于是乎,入宮第二天,便看見馬車連著馬車,仆人挨著仆人的在儲秀宮門口候著。要么怎么說海上商販家大業(yè)大呢,那陣勢,幾乎要將我整個儲秀宮填滿了,我只好再撥了左偏殿與她用。
我下午去時,看見那些仆人已經(jīng)忙完了。右偏殿內(nèi)不是青花瓷就是琺瑯彩,墻上掛著名人字畫,里間擺著不知有多名貴的古琴琵琶。桌上的圍棋棋子用的是翡翠和白玉;喝茶的杯子用的是掐金絲的琉璃;窗戶上糊著我都不舍得用的軟煙羅,房間里點著比金子還貴的龍涎香。
她床上的香包一股異香,聽說是中東阿拉伯人皇宮里的物件;攏帳上再掛一個夜明珠,夜里發(fā)著溫存的光,很適合入眠。
我在殿內(nèi)一參觀,忍不住嘖嘖稱奇,繡畫和織心更是瞪大了眼珠子。
秀兒在旁邊晃著她比水蛇還細的腰,不好意思的對我道:“娘娘,臣妾出身商賈,算得上微賤。不過好在家里生意還算興隆,因此有一些不值錢的小物件擺在房間里,希望能入得了娘娘的眼,不玷污了這儲秀宮。”
“可以可以,沒事沒事。”我連忙點頭正色,不讓她看出自己其實對立面的東西驚嘆不已。
堂堂一個瑾妃,怎么能這么沒有見識呢!
我對她道:“雖然這屋子里被你裝點的富麗堂皇,都快趕上妃位的用度了。但好在都是些中國傳統(tǒng)的物件,當初延禧宮的藥罐子、如今景仁宮的鴕鳥,哪個不是逾越?你這個算不得什么?!?p> 秀答應(yīng)對我笑道:“就知道娘娘寬宏!您要看上了這屋里什么,只管拿去,能得娘娘青眼,這些物件也高興著呢!”
“不必不必,謝了謝了。”我連忙端莊的擺手,昂著頭道:“本宮也算是一朝寵妃,不至于連這些尋常百姓家的東西都要搶,這些我都見過,不大喜歡,不大喜歡。”
“可我見儲秀宮正殿怪冷清的?!毙愦饝?yīng)道:“也就桌子上那個翡翠白菜還看得過去,其他的好像都不怎么值錢?!?p> “呃,我不喜歡嘛。”我說道,忙對旁邊的織心使眼色,織心也心領(lǐng)神會道:“我們家娘娘素行簡樸,不興這個,吃穿用度夠用了就好?!?p> “可您那也太簡樸了?!毙愦饝?yīng)打開一個盒子,里頭是一個拳頭大的紅寶石,遞給我道:“這是我家里帶的,做一個頭飾正好??上也粣塾么笄宓念^飾,喜歡我祖母扎個頭盤個發(fā),拿著也沒用,娘娘要不收下?”
我看著那個紅寶石,咽了咽唾沫:“不……不用,我素行簡樸,不喜歡這個?!?p> “那好吧?!毙愦饝?yīng)很是失落的將紅寶石扔給了身邊撥給她的小宮女:“你剛來吧,從今天起你就叫紅兒了,這紅寶石賞你的,你拿回去隨便做點什么玩啊。”
紅兒大喜過望,咚一聲就跪下了:“謝謝主子!紅兒今天起就叫紅兒了!謝謝主子賞!”
我看著紅兒歡欣雀躍遠去的身影,心情有點復(fù)雜。
秀答應(yīng)又對我道:“娘娘簡樸,我就不一樣。我從小父母嬌慣,但凡商鋪里有的,不管用得著用不著,我父母都愛塞給我一份?!?p> 說罷,她又掏出一個細長的盒子,細細打開,居然是一副繪滿了鳶尾花的銀筷子。這筷子與平常的銀筷子不同,通體鏤空,花心點著細小的粉色水晶,看著瑰麗無比。
“我平日里用的是刀叉,吃的也是西洋菜。這筷子是去年我家與法蘭西王后做生意時做的,也給了我一副?!彼斐鍪?,將筷子遞給我。
我伸手剛要接,她就又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笑笑:“不過這種腌臜庸俗的東西,想來娘娘也不會喜歡?!?p> “啊……是,我不喜歡?!蔽冶黄赛c了頭,眼珠子還在筷子上沒轉(zhuǎn)開:“我都只用木頭的,木頭好,養(yǎng)生?!?p> 秀答應(yīng)看向了織心問道:“這位姑姑可是娘娘的貼身宮女?”
織心預(yù)料到會發(fā)生什么,兩只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不停的點頭:“是,我是娘娘最貼身的宮女,待繡畫姐姐出嫁了,我就是儲秀宮的大姑姑了。”
“好,大姑姑好?!毙愦饝?yīng)將筷子遞給織心:“還望您不嫌棄?!?p> “不嫌棄不嫌棄?!笨椥拿κ障驴曜?,擦了擦就塞進了袖口。
我則用帕子捂著臉,不知道怎么說話。
秀答應(yīng)指著屋子里一只純金叼玉的金蟾:“這金蟾是我娘送我的,說是招財進寶,可我都入宮當娘娘了,還招什么財,要在宮里做生意么?”
“說的是啊?!蔽也[著眼睛看著那只金蟾。
“不過娘娘多半不喜歡,方才織心姑姑說,誰要出嫁來著?”
“繡畫姐姐,要嫁給宮里的侍衛(wèi)江楓路,郎才女貌,看得我好生羨慕!”
“這可是大喜事?!毙愦饝?yīng)將那個金蟾一把塞給織心,我看見織心的手都往下一沉,秀答應(yīng)道:“這就算我送的賀禮了,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得上?!?p> “能!能!”織心將那金蟾往懷里一塞,只看見她的胸脯一下子鼓了不少,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兒了。
我捂著帕子,不忍直視。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秀答應(yīng)就將宮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人都打賞了一遍,就連掃院子的小太監(jiān)都領(lǐng)了一個翡翠琉璃的鏡子讓他回去娶媳婦兒。
而只有一個人沒有禮物。
我。
瑾妃。
因為瑾妃素行簡樸,這些東西難登大雅之堂,不適合出現(xiàn)在儲秀宮正殿。
我捂著胸口從偏殿出來,只看見偏殿頂上的匾額不知何時也換了。別人家都是燙金的匾,只有她是真金的匾,上頭“珠玉堂”三個大字差點閃瞎了我的眼。
我正跌跌撞撞的往正殿回,只見秀答應(yīng)從屋子里沖了出來。我還以為她總算想起來要送什么東西給我,歡歡喜喜的正去接,只聽秀答應(yīng)說了一句話:“娘娘,我是來說一件事的。”
“哦?!蔽颐嫔想y掩失落,可還是故作鎮(zhèn)定:“什么事?”
“左偏殿我已經(jīng)住下了,右偏殿里則放了一些小玩意兒。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撥給你了你盡管用就是。”我疑惑道:“不過什么東西需要你專程來說?”
“嘻嘻。”秀答應(yīng)很是奇怪的笑了一聲:“嘻嘻,一點西洋來的,別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