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又名豐潤城,位于卡美拉都北側(cè),是一座占地三百萬頃的逶迤宮殿,平日里文武百官從皇宮最南的定平門走中嘉路入文德殿上朝,六部的辦公官署就分坐在中嘉路的兩側(cè)。皇家驛館歷來用來招待周邊各國的使臣和眾藩王的使者,所以被安排在禮部的旁邊,有個小門與禮部聯(lián)通,方便了日常的交流,不過驛館的正門卻是開在了皇宮之外,一般有來者初入驛館,都需先走定平門到禮部登記報到,再繞一個大圈子到驛館安頓,長義領(lǐng)著瑞王府遺落的這兩車人本想免了麻煩直接到驛館去,但又轉(zhuǎn)而一想大哥的叮囑,只能依照規(guī)矩先去定平門。
“長義!”正平門前,長義還沒掏出證明自己身份的腰牌,就聽見這清脆的一聲,他回過頭一看,古越嘉澈領(lǐng)著兩個侍女正向自己走來。
“二小姐,幸會?!睕]等喜笑顏開的長義答話,身邊的奪晨先是拱手拜了一禮。
“奪晨也在,這么巧!”嘉澈也是像春花般一臉的笑意。
“你們認(rèn)識?”長義疑惑地看著兩個人,一個是圣薇王府的二小姐,一個是帝都巡防副統(tǒng)領(lǐng)的親隨,他們怎么會認(rèn)識的呢?
“兩個月前我遇見兇徒行刺,就是你當(dāng)街以一戰(zhàn)四那回之后,巡防隊就加強了力度,我們王府作為遇刺方定然是不會被怠慢,所以自那以后每次出府都是奪晨帶人負(fù)責(zé)保護(hù)我的?!?p> 不知怎么的,長義對于保護(hù)這兩個字不是很喜歡,平日里巡防隊出人協(xié)助,只是被稱為護(hù)衛(wèi),稱這個行為為保護(hù)的,他倒是頭一次聽說。不過長義一向也不太在意這些詞句的運用,接著嘉澈的話說道:“據(jù)說那次行刺的目的和刺客的身份一點都沒查出來,就好像無緣無故要刺殺你一樣?!?p> “是,不過這兩個月遇襲的并不是只有我,聽說月王送壽禮的車隊就被襲擊過,不過沒什么損失。”
“那就更奇怪了,襲擊壽禮的車隊我還能理解是劫財,襲擊你是為了什么?”長義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帶著笑繼續(xù)說道:“莫不是有人垂涎于二小姐的美色,求之不得,便想毀了?”
“瞎說什么?”嘉澈玩鬧似得打了長義一下。她和長珊長義姐弟年齡相仿,又都是王府后代,自小便熟識,嘉澈之于長義算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在一起打鬧慣了,也知道長義不愛拘于禮數(shù)的秉性,所以對他的玩笑并未往心里去,只是打了一下,以表羞愧苛責(zé)之意,不過站在旁邊的奪晨并不知道這些,見二人如此熟稔,免不了向后退了退,以免自己尷尬。
“對了,你來皇宮做什么?”長義問道。
“皇后說新做了兩件禮服,讓我進(jìn)宮去幫她選選,哪件皇上的壽典穿,哪件演武穿。”嘉澈注意到奪晨的尷尬舉動,想起來周圍全是外人,趕忙恢復(fù)了正常的神色。“你大嫂也來了,估計此刻已在皇后的寢宮等我了?!?p> “哦,那二小姐先請吧?!遍L義做了個讓的手勢?!白尰屎蠛臀掖笊┑戎刹缓茫抑皇翘嫖掖蟾绲蕉Y部辦點小事,不著急?!?p> “奪晨也跟你一起么?”嘉澈的眼睛斜向奪晨,問了一句。
“是!”奪晨低著頭,回答了一個字。
“對了,晚上要是沒事來北劉園找我,有東西給你?!遍L義向嘉澈擠了擠眼睛。
“給我?”嘉澈奇怪地問了一句?!澳阌惺裁春脰|西要給我?”
“晚上你就知道了。”
“哦,好,那就晚上見。”嘉澈瞄了一眼奪晨,又補了一句:“奪晨,回見?!?p> “恭送二小姐?!甭牭郊纬汉白约?,奪晨趕快回應(yīng)道。
“你還挺受嘉澈重視的。”目送嘉澈進(jìn)宮后,長義悠閑地靠在城墻邊,一邊看宮城的侍衛(wèi)在仔細(xì)盤查兩車壽禮有無違禁之物,一邊同奪晨閑聊起來。
“只是做過幾次護(hù)衛(wèi)的工作,并不算熟,不過二小姐的脾氣倒是熱情?!蓖L義不一樣,奪晨腰挺腿直地站在旁邊,如果不是衣服的區(qū)別,旁人一定會認(rèn)為他也是豐潤城的禁衛(wèi)。
“那你是沒見過她以前什么樣?!遍L義還是那樣靠著,抬頭看著蔚藍(lán)色的天空,“小時候嘉澈性子恬淡,除了我們這幾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其他的陌生人她是連話都不會說一句的。”長義又瞄了一眼奪晨,有些想笑他這般嚴(yán)肅地站著,但是又止住了,繼續(xù)回憶起來,“不過自打四年前她大姐戰(zhàn)死后,她就變了個性子,慢慢開始熱情起來,可能是要準(zhǔn)備好接圣薇王府的擔(dān)子吧……”
“二公子,勞您親自護(hù)送來?!币粋€官員打扮的人打斷了長義的話,也把長義的心思給拉了回來。“下官是瑞王府使者,剛才聽禮部講這兩車壽禮失而復(fù)得,而且勞煩二公子您親自護(hù)送而來,甚是感激,下面的事就不勞煩您了,我?guī)麄兓伢A站就好?!?p> 長義眼睛轉(zhuǎn)了一下,心里想這使者還算懂事,知道親自過來致謝接管,不用勞自己多跑,不過轉(zhuǎn)念又想,這樣自己就沒有理由去驛館,就更別提去看那柄貫尾劍了,于是趕忙回答道:“不麻煩,是我大哥派我來的,瑞王貴為皇叔,壽禮定是珍貴,不送到驛館我也不好向我大哥交差??!”
“哦,如此那下官就只能勞請二公子再辛苦一下了?!笔拐邼M臉的微笑,卻不知是否也是一樣的心境,但既然是大將軍的命令,而且還是長義親自來的,他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只能做了個請的動作。
長義倒也沒什么謙讓的意思,喊上奪晨大搖大擺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徑直向皇家驛館走去。
當(dāng)天晚上,沒得著機會的去看貫尾劍的長義不知在驛館待了多久才不情愿地離開,與奪晨分別后急急回到王府的二公子絲毫不見該有的不悅之情,反倒是歡脫地很,晚飯也只是胡亂吃了一下就立刻回屋,然后風(fēng)一樣地跑出了王府,此時的長義心里只想著趕快去北劉園與嘉澈會面,其他的事情全部拋在了腦后,連長晟為什么沒回家也沒放在心上。
夜幕降臨時,長晟一個人來到四將軍墨軒的住處。
與藍(lán)導(dǎo)王府的威嚴(yán)氣派相比,墨軒的住處顯得寒酸得多,雖然受封四將軍時皇帝曾要賜給他宅院,但是墨軒表示他父母早逝,亦未婚配,要那么大宅子沒什么用處,便婉拒了皇帝的賞賜,只是要了這么個小院居住,不過將軍府雖小,但門匾上“四將軍府”這四個字倒是絕對的無上與威嚴(yán)。獨自一人前來的長晟看了眼門匾,不自覺輕聲笑了出來。
“大將軍親臨寒舍,不進(jìn)來坐坐,在門口笑什么?”不知何時墨軒已經(jīng)站在門匾之下,見長晟已到卻不行禮,只是學(xué)著長晟的樣子笑笑。
“你這將軍府連個守門的侍衛(wèi)都沒有,我想進(jìn)去也找不到人通報,只能站在這里傻笑了?!?p> “我這小小的四將軍怎么能和藍(lán)導(dǎo)王府相比呢?!蹦廃c燃了門外的兩盞燭燈,霎時照亮了門前的街道?!罢堖M(jìn)?!?p> 墨軒大長晟兩歲,無姓無家,據(jù)他自己講自記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個孤兒。對子靈族的平叛行動前他還不過是那時大將軍程司輯手下的百夫長,但在那次平叛中,在西北守軍總指揮古越嘉汐中計遇害的不利條件下,墨軒率領(lǐng)不到萬人的殘部在趁亂襲來的博源國五萬大軍面前死守邊陲小城廣野二十天,逼得博源國大軍回撤,阻止了其對于叛軍的援助,平叛結(jié)束后,四將軍位置洗牌,墨軒榮升四將軍之位。
墨軒自那時起便和長晟建立起了深刻的友誼,平日里只要不是公共場合,墨軒就不會顧及他大將軍以及藍(lán)導(dǎo)王府大公子的身份,只當(dāng)作友人一般相處。長晟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禮節(jié),不過在他眼中,墨軒這個人雖是自己的好友,卻又是個深不可測琢磨不透的人,以他對墨軒的試探,這個以鐵扇為武器的人功力深不可測,每每同他比試時墨軒都落不了下風(fēng),但是卻又在毫厘之間敗給自己。
“屋子里沒點燈,就庭院里坐吧。”進(jìn)門后墨軒把長晟請到了庭院旁的一處石凳坐下,自己從屋內(nèi)取出了一盞油燈放在石桌之上?!安恢滥銇磉@么早,我還沒準(zhǔn)備好茶,得等等?!?p> 長晟苦笑了一下,“準(zhǔn)備個招待客人的茶都需要你親自去燒水,你這將軍府也該找人打理打理了?!?p> “我一年時間,有半年在外,家里養(yǎng)那么多仆從有什么用,有個做飯洗衣的就行了?!蹦幍幕卮鸬故菓┣校运降鄱贾两?,無論是小小的百夫長還是鼎鼎有名的四將軍,他一直是這么清淡地生活方式,從來都沒變過。
“還是不想娶?”借著燈光,長晟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臉,無奈地問道。
“已有妻室,談何再娶。”
“她已經(jīng)走了四年了,你該做的也都做了,不娶妻,哪兒有家?。俊?p> “她在心里,家也在心里。水好了,我去沏茶?!蹦庍€是掛著笑,起身去內(nèi)屋沏茶。
長晟淡然地回憶起四年前平定子靈族的叛亂,那時步入中年的程司輯帶著剛剛成年的自己和古越嘉汐出兵平叛,本以為是個泛不起波瀾的行動,卻不想西北一直保持友好關(guān)系的西北鄰國博源國居然趁亂出兵突襲邊境,嘉澈臨危受命帶部防守,豈又怎么能料到自己竟然會命喪在那里,她和墨軒在出征前便兩情相悅,本想得勝歸來就向圣薇王提請成婚,但戰(zhàn)場硝煙散去后,竟然落了個生死兩隔,真是世事難料啊。
“想什么呢?”正當(dāng)長晟在心里感慨著往事時,墨軒已經(jīng)端著茶盤回來了,一盞紫白色的茶壺配了三只小巧的茶杯,雖然不及自己王府里的器具精美,但也不失幾分精致。
“三只茶杯,還有其他人?”長晟不接地問道。
“她已經(jīng)來了,你沒注意么?”墨軒只顧著斟茶,看也不看長晟一眼。
“新婚燕爾不久,大將軍的反應(yīng)遲鈍了!”寂靜的黑夜中飄來一句女聲,雖是六月炎夏,但這聲音卻似地上淡淡的月光一般陰寒。
長晟也不抬頭尋向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只品了一口茶,臉上掛著笑說道:“你進(jìn)將軍府不走正門的么?”
“他這將軍府連個把門的都沒有,走門和跳墻有什么區(qū)別。”冰冷的女聲漸漸靠近,就著燈光,可以隱約看見一紫衫女子站在茫茫的夜色中,那雙清澈的眸子從夜色中射出射出兩股寒流,投射到長晟和墨軒兩個人身上。
“她每次來我府里都是這樣的。”墨軒又斟了一杯茶,示意女子過來?!澳憧傉f我獨來獨往,但要是跟二將軍豪月堇桐相比,我還差的遠(yuǎn)了?!?p> “大晚上約我們來不是只是找我們賞月的吧?”堇桐坐到位置上,卻不拿起茶杯喝茶,只是看著墨軒。
“自然不是,”見長晟的茶已被喝盡,他又提起茶壺給續(xù)了上?!笆怯写笫赂銈兩塘可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