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對了?!鼻貧J打了一個響指,“阿雪已經(jīng)和我說好,等兒子好點就去越城休養(yǎng)。我原本想正式宣布Andy的身份,但阿雪覺得,還是應(yīng)該低調(diào)點,免得讓他遭受輿論的傷害。”
看他說得眉飛色舞的樣子,我也很欣慰,至少他也算苦盡甘來,撥云見日了。身邊的人好好的,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只是我心里有個疙瘩,畢竟他們還有一層障礙并未完全挑明,指不定什么時候爆發(fā)。紀(jì)雪此時的讓步,怕也是為了給兒子一個健全的家,而做的緩兵之計。
“秦欽,我覺得你還是得弄清楚,紀(jì)雪當(dāng)初離開你最大的原因。雖然跟趙思玫有莫大的關(guān)系,但肯定背后還有隱情?!蔽冶仨氈更c他一下,免得他不明不白,紀(jì)雪再一次消失。
秦欽果然凝思起來,“我這段時間也想了一下那段時間的事,確實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剝絲抽繭,追根溯源,“我原本跟趙思玫只是同學(xué),并沒有過多的喜歡和交往,可那段時間她卻時時出現(xiàn)在我面前,甚至占用我和紀(jì)雪相處的時間”。
“就像她是被別人刻意請來做戲,就是為了讓紀(jì)雪誤會,然后離開你。”我接著說出了這種可能性。
“對,”秦欽也對我的猜測表示贊同,“當(dāng)阿雪真的離開后,我不過對趙思玫有些不耐煩,她也就很知趣地離開了?!?p> “就像給了她一個臺階,她就著下,然后退出你的世界了。”我再一次對此事的異常做出猜測。也就是說,這是某人主導(dǎo)的一出戲,可是我們誰也不知道,這背后的人到底是誰。
“嗯?!鼻貧J仔細(xì)回憶,覺悟道,“有時候她們碰到了,大家像朋友一樣聊天,當(dāng)時我并未察覺,可是現(xiàn)在想來,阿雪是生氣的,因為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會以忙為借口,避免與我見面?!?p> “與其在此猜測,紀(jì)雪又不肯說,我覺得你還不如想辦法聯(lián)系趙思玫,或許能夠找到線索?!蔽医ㄗh。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對于自己當(dāng)初做過的事,總會有一絲懺悔吧。
一個正常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愛,總不會莫名其妙地去拆散別人。那就是為了錢吧,有人出錢讓她演戲,她又不得不接受。
“好,我會想辦法的?!鼻貧J堅定地說,“阿寧,謝謝你,一直都這么幫我?!?p> 他這么正經(jīng)地說著感謝的話,竟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不過動動嘴皮子,其他的,什么也幫不了。
“我起雞皮疙瘩了。”我開玩笑地說,并做出發(fā)抖的樣子。
但秦欽卻沒有表現(xiàn)出調(diào)皮的樣子,“我聽阿雪說,你上次在醫(yī)院哭得很傷心,她又不方便直言,所以問我。作為朋友,我也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么,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忙”。
他能如此說,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他和紀(jì)雪都是重情重義之人,對朋友的事總是很上心。可我無法對他們說出我目前的處境,反而會嚇到他們。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不過是一點小女生的情緒起伏。你把自己的事解決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蔽遗牧伺乃募纾裥值芤粯?,“你和紀(jì)雪愛得那么辛苦,希望你們能夠破鏡重圓。”
“你干嗎說話像個老太婆?”秦欽突然發(fā)難,“你好像比我還小吧?”
對于他的跳脫,我忍不住翻白眼。好不容易還在情緒醞釀中,他卻突然跳出這個圈,用調(diào)侃的語氣和我說話。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我一蹦而起,拿著抱枕砸了他一下,“我是生理年齡比你小,心理年齡卻比你大多了好吧?!?p> 哪像他,總是像個孩子,如今有兒子了,性子還是沒有變。
“哎哎,你能不能有個女孩子的樣子,這樣像什么話?”媽媽從廚房探出頭,訓(xùn)斥我。
我對著她吐了吐舌頭。從小到大,她總是在我做出出格的行為時,在旁邊訓(xùn)斥,“不可以!坐好點!保持微笑!……”
當(dāng)時很煩,現(xiàn)在卻覺得珍貴。正是她的耳提面命,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我這一生,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其實是她。她的看似不近人情,卻處處都是學(xué)問。不自覺地,我的眼眶又濕潤了。
見我突然安靜下來,秦欽也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了?情緒變化這么快”。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受阿雅感染,動不動就想哭,好像有流不盡的淚水。
“沒事?!蔽姨ь^眨了眨眼,“秦欽,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活著,其實已經(jīng)死了?!睕]有人會相信吧,太玄乎了。
“相信??!”秦欽脫口而出。他倒爽快。黑格爾說過,存在即合理。從小在外長大的他,應(yīng)該是相信萬事萬物皆有其存在的理由的。但我完全想多了,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只見他念了一句詩,“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接著他又解釋了一下,“是說,有的人明明還活著,卻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如同死去一般;而有的人雖然身體腐爛了,但精神永存”。
他還驕傲地向我炫耀,“我說得有道理吧,我也覺得這句詩寫得特別好,適合放在民謠里”。
然后話題就被扯開了,從音樂談到孩子,滔滔不絕,似有說不完的話。
“你知道嗎?有一次我關(guān)上了病房的燈,Andy竟然說,他不見了,還大哭起來。你說他是不是天才,我都沒有這樣的思維?!鼻貧J對Andy是疼愛有加的,眼神里都是驕傲和自豪。
其實關(guān)上燈,我也害怕自己就會消失。鬼魂原本就是生活在黑暗當(dāng)中的,我卻害怕黑暗。
秦欽笑得純粹,我也跟著傻笑,卻是笑中有淚。無論如何,活著還是挺幸福的。
我突然想起陳姐跳樓自殺的那個兒子,他是有多絕望,才會選擇自殺。可人生再怎么絕望,也有柳暗花明的時候。人一旦死了,就與這個世界再也無關(guān)了,曾經(jīng)為之努力的一切將全部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