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后,蘇襄腦海里一直反復(fù)琢磨著蘇芮最后的一句話,這話中的意思,聽著像是要尋機會磋磨她的丫鬟,實則,好像會預(yù)知什么事情似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立在一旁的菱兒,全然不知主子的心思,滿腹?jié)M腔的興高采烈無處宣泄。天啦嚕,她家姑娘居然懟回去了。
懟-回-去-了
實在是太大快人心了,她都要封自家姑娘為偶像了。瞧著四姑娘那吃驚的樣子,真是透心涼,可惜不能多看幾眼。
阿碧剛抬腳進門,踏出的腳還未沾地,便被一陣風(fēng)卷出去了。
菱兒:阿碧來了,不行,她得跟阿碧分享分享這天大的好消息,不然她要憋死呢。
小丫頭正眉飛色舞還原情景之際,熟悉的聲音從房間傳來。
“菱兒。”
“噯。”被打斷話匣的丫鬟對著阿碧擠擠眼,示意她在原地等她,便折回房里。
“你去跟阿生說下,讓他備車,我要出門?!?p> 這幾天她讓阿生留意著蘇府周圍,如有可疑人物就來稟報,昨天阿生就發(fā)現(xiàn)了每日申時時分就有個乞丐過來蹲在蘇府門前的墻根處,一直蹲到日落時分才離去。她可不能每天都待在家里,不然邢府那邊就無從下手了,還是得制造下機會。
“姑娘這是要去哪?”小丫頭一聽來了精神,上次就聽阿碧回來說姑娘外出的時候,當了一回青天老爺,替被冤枉的小偷澄清嫌疑,還抓到了真正的作案者呢,居然是個豆丁大的孩子,嘖嘖,這么峰回路轉(zhuǎn)的經(jīng)過居然錯過了,還她懊悔得幾個晚上都睡不著呢。
“出去放放風(fēng)?!鄙倥畯澚藦澊?,補充道:“另外讓阿生多雇一輛馬車,在荊花胡同那里候著。”
荊花胡同?姑娘要去荊花胡同作甚?那里是有名的春樓街呢。嘶,姑娘這是憋著大計劃吧?
小丫頭用身肩重負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跑去二門找阿生去了。
對了,阿生就是前陣子被冤枉成小偷,然后被姑娘帶回來的那個新車夫。因少年一直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阿生的名字還是姑娘替他改的。她家姑娘有才,改的名字好記又好聽。她的名字也是姑娘給改的呢。
遠遠看見一個穿著鴨青色蘇府統(tǒng)一家丁服的小少年,顯得更加豐神俊朗,果然是人靠衣裝,菱兒默默想,跟那天回來時的乞丐模樣判若兩人了,就是親娘站在面前,恐怕也認不出來。
小丫頭走到少年跟前,把主子的吩咐如數(shù)轉(zhuǎn)達。
阿生點了一下頭,示意他知道了,轉(zhuǎn)身出了二門。
揉了揉自己的雙丫髻,阿生果真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呢,姑娘說讓他備馬車,卻沒說要去哪里,他問都不問呢,虧得小丫頭都打好腹稿了,想著等阿生問的時候她好賣賣關(guān)子,雖然她也不知道。
阿生行事雷厲,不一會就打點妥當。
站在蘇府黑底朱字的牌匾下,耀眼的陽光讓少女不自覺地瞇了瞇眼,通過帽檐的白紗,少女一眼就瞥見了墻根處的乞丐,雖然乞丐臉色黝黑,衣衫襤褸,鞋子也是乞丐一貫的露指頭草鞋,表面與尋常的乞丐無異,放在眾多乞丐中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但蘇襄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對方的臉顯然是抹黑的,因為就在他別過頭去的瞬間,耳垂后面的膚色與臉色的顏色相差甚遠,而且漢子對身旁同樣臥在地上歇息的大黃狗眼中流露出來的嫌棄是無法掩飾的,一個天然的乞丐,有個陰涼的一方土地行乞就行了,而且常年風(fēng)餐露宿,狗怎么也算得上是熟悉的伙伴吧,怎么會如此嫌棄?
“菱兒,你留下吧,我跟阿生去就行。”
“姑娘?”被遺棄的小丫頭皺起蛾眉,不死心哀求道。
“聽話。”少女捏捏丫鬟的臉頰,提著裙擺款款走上了青唯色馬車。
今天趕車的不是阿生,是原來的小車夫。阿生陪著少女坐在車廂里,兩人一時無話。
看吧,還是路遙知馬力啊,新來的后生哪有他的車趕得穩(wěn)啊。渾然沒有同屬后生自覺的小車夫得意地想著,歡快地揚起馬鞭。
馬車緩緩行駛了起來,青竹紋的布簾隨著晃動起來。
墻根處的乞丐,一直佯做閉眼的神情,見狀把口中的枯草桿吐在了地上,一偏頭,又吐了幾口唾液,這才上了暗巷里原先就準備好的馬車。
少女從布簾吹起的縫隙中隱隱看到后面跟著的馬車,這才松下一口氣來,對方開始行動了,看來她猜得沒錯。萬一猜錯的話,頂多也就兜兜風(fēng)而已,但她也不想浪費這樣的時間,所以,還是速戰(zhàn)速決吧。
“另外一輛馬車已經(jīng)在荊花胡同候著了吧?”少女開口打破了車內(nèi)的沉默。
“是?!卑⑸院喴赓W道。
“按我說的,做好標記了嗎?”
“好了?!鄙倌暌廊淮姑紨磕?。
蘇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竟有比以往的她還寡言的人。
少女從包袱里抽出一套白衫青裙:“把衣服換上吧?!?p> 一直目無表情的大男孩,這才有了一絲絲的疑惑,不過少年愣了片刻便斷然接了過去。因著沒有換衣服的地方,便直接把衫裙在原有的衣裳上面套著穿了,不過好在少年原先身材就清瘦,幾層衣服疊加著穿,也不顯臃腫,反而初顯豆蔻女子的潤腴。
看著對面身姿盈麗的偽女子,蘇襄滿意地點點頭,隨后又快速地把阿生的頭發(fā)挽成簡單的雙角髻,接著又把自己頭上的帷帽摘了下來。
看著眼前清麗無雙的容貌,少年一時忘了合攏嘴,蘇襄拿手在阿生面前晃了晃,少年這才反應(yīng)過來,耳根騰地一下紅了。少女大大方方地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半邊臉,阿生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個跟臉色接近的人皮面具,乍眼看去,就好像是本人的臉一樣,但是經(jīng)人提醒的話,還是可以看出細微的區(qū)別來。
如果姑娘的臉不是天生異色的話,該是頂尖的美人兒吧。咦,好像想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