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樣！”元姑姑的戳中蘇嬤的痛點，她反應稍稍強烈，“齊府遲早會退出域北三州，但不是現(xiàn)在，不是這般草率倉促！
當年阿昭是如何使盡渾身解數拿回戎州，又苦心經營數年才先后收復蘄州、砦州。
光陰三十載，百萬三州子弟不眠不休，幾代人搬山砌石成就十二關，一生心血全灑在域北三州的疆土上。
各種艱難困苦，才有今日的域北三州，怎開得玩笑？”聲絕氣消，舒出胸腔里最后一口氣，尾音不自主的打顫。
掠古、胥方態(tài)度尚曖昧不清，正是域北十二關提高警惕的時候，臨陣換帥的隱患她明白，太后明白，陛下、大臣們皆心知肚明，偏要行此事，可謂不見棺材不掉淚。
元姑姑目光深深，“誰也沒當三州之地是玩笑……明若，你該明白陛下的心思，否則，你怎會來壽陽宮?！?p> 推推手邊的茶盞，“喝了這杯茶就出宮去，你進宮也有些時辰。”
蘇嬤趁興來，敗興歸。衛(wèi)翕送過蘇嬤，回來后，元姑姑還坐在庭中。
“姑姑?！?p> 衛(wèi)翕走到石桌旁坐下，拿了青花白瓷碟上的桂花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教她提了兩分食欲。
不一會兒，宮婢來呈上果茶。果茶酸甜清澀，混著桂花糕甜香滋味絕妙。
“姑姑，方才翕兒在后邊聽著，為何您不愿幫一幫蘇嬤？”今日蘇嬤進宮，她原以為是為了齊兆，想求太后幫忙放他出大理寺，結果卻是齊冀將軍回臨安的事。
“不是不想幫，而是不能。”元姑姑眼神虛散，反問她道，“翕兒，你覺得陛下該如何看待遠濟將軍府？”
“當然是忠臣猛將，我豐朝支柱。”可以說豐朝正因遠濟將軍府才能從五十年前穩(wěn)定下來，開始休養(yǎng)生息。
“這是自然，遠濟將軍府的功勛誰也抹殺不了?！痹霉棉D頭看著她，“你可知道武成安？”
衛(wèi)翕想了想，問道，“姑姑所說的武成安，可是池郡武家子弟？”
豐朝武姓之人大多在全州，池郡武家出了個馮老國公，自此一躍成為全州一流世家。隨后朝陽公主下嫁，池郡武家一時風頭無兩。
不過自從國公世子命喪歲岳城，公主病逝，經歷過等等事情后，馮國公府沉寂鮮有人提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池郡武家淪為三流。
元姑姑道，“對，武成安就是馮老國公。”她一直不習慣稱呼武成安作馮老國公。
“當然知道，若將遠濟將軍比作千里馬，馮老國公便是伯樂。正因得了馮老國公的賞識與支持，遠濟將軍才能在戎州一展拳腳?！?p> 元姑姑對衛(wèi)翕的說辭豪無反應，表情很是淡漠，“如今豐朝人將齊遠昭當作戰(zhàn)神，而在他之前，守護豐朝的是武成安?！闭怯形涑砂苍?，在豐朝失去域北三州后，皇室還能安然待在臨安城。
“可以說，如今的遠濟將軍府便是當初的馮國公府?！?p> 元姑姑是說，遠濟將軍府將步馮國公府的后塵？衛(wèi)翕不明白，“馮國公府落寞是因為后繼無人，與遠濟將軍府的情況并不相同?！?p> 馮老國公一脈單傳，除早年發(fā)妻留有一子再無子嗣。老國公感念亡妻，并未續(xù)娶。
而馮國公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順安元年因一場驚風抱病身亡。
武致蘊是馮國公獨子，也是馮國公府的世子。他與朝陽公主曾育有一子，不過聽說，因世子公主去世，奶娘疏忽，那孩子落水夭折了。
如此，馮國公府無人為繼，只待馮老國公去，臨安再無馮國公府。
“如何不同？”元姑姑反問她道，“你可知兩任皇帝費勁心思，馮國公府才有如今光景?！辈唤Z帶凄然。
衛(wèi)翕被元姑姑嚇到，“姑……姑姑，慎言，妄議帝王心思是大罪。”說完就后悔，她都在說些甚，姑姑好不容易與她談次心。
重新措辭，衛(wèi)翕小聲問道，“姑姑，當年的事不都是意外嗎？”
元姑姑冷笑，“意外？除了無知的百姓，沒人會認為是意外。”姑姑好似受了刺激，今日的話格外多，仿佛要將肚子里藏了大半輩子的話都說個痛快。
“歲岳城城破，為何是駐扎在雲州的世子前去驅敵？當時戎州正值筑建第十二關的關鍵時刻，齊遠昭不能脫身，但他手下不是無人，馮老國公的舊部大部分劃入御京軍?！?p> “所以，照姑姑話里意思，是齊將軍故意不出兵？”這一說法衛(wèi)翕實在難以想象。
“當然不是，你忘了齊遠昭的夫人是誰了？”元姑姑看了衛(wèi)翕一眼，眼中多有嫌棄。
衛(wèi)翕無奈，心中不由委屈，明明是您話沒說清楚，還怪我太笨。
“齊遠昭不能出兵歲岳城的原因很多，簡單來說原因有二。一是當時順德帝下旨，命武致蘊前去。二是當時戶部撥給戎州的糧草過橘州進到戎州。這批糧草齊遠昭盼了三年才運到戎州，關系到最后一道關的建成，他很重視?！?p> “后來世子被俘，無人前去營救。公主被困葉城，高昌足足圍了葉城三月有余才迎來了齊遠昭與衛(wèi)延的援兵?！币残液霉魇茄核图Z草來，否則怎么撐的下三個月。
衛(wèi)翕震驚到無話可說，而這一切僅僅開始。元姑姑點到為止，今天她說的已經夠多了，多到隨便一句就能招致殺身之禍。
元姑姑起身往寢殿走，才上臺階，“不知是誰與我閑話時說了句，當年那孩子沒死。奴只當笑話聽過就罷，畢竟當年，是靜妃娘娘親手將那孩子從湖里撈起來的?！?p> 衛(wèi)翕驚得瞪大了雙眼，回頭，只見元姑姑離開的背影，靜妃娘娘是馮老國公收養(yǎng)的義女！
腦子里亂哄哄的，對幾個名字暈頭轉向。
武致蘊，朝陽公主，孩子，馮老國公，靜妃……獨孤泊如。
停！
衛(wèi)翕猛甩腦袋，立刻打住自己這個危險的想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靜妃怎有能力，不是因為她不受寵，而是宮中任何一個孩子都不會來歷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