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二哥是……”刻意含著說，聲線在其中打了個旋兒，“是想問雙生子？”
“你是如何知道聽風(fēng)閬苑里，有陳仰光的遺孤？”
衛(wèi)翕眨巴眼，故作懵懂，“陳仰光是何人？”
“衛(wèi)翕?！饼R兆看衛(wèi)翕裝傻賣癡的作態(tài)，太陽穴猛突。猿臂一拿，捏住衛(wèi)翕的手腕。
事已至此，她難道還想繼續(xù)裝作無知。
“這里并無他人，你合該同我說些實在話。”
衛(wèi)翕環(huán)視四周，偌大馬廄再無旁人。此時齊兆的人，定是在馬廄外守著。
他是專等著她上套來了。
她自是掙脫不了齊兆的鉗制，懶得白費功夫，“實在話？”一掃眼中喜樂，蒙上一層霧，看不清內(nèi)里，“難道綏陽郡主知道陳仰光是哪號人物？”
陳仰光為偏僻郡守，綏陽郡主遠在大內(nèi)深宮，如何曉得。
“綏陽郡主不是在安樂侯府，就是在皇宮，齊二哥你，還需我回答嗎？”
確實不用，他早猜到。
微微低頭，滿是霧氣的眸子撞進來。很奇怪，他忍不住伸手，想撥開那些霧。
“啪——”手被狠狠打開。衛(wèi)翕張口諷刺，“手舉起來干甚，惱羞成怒還想打本郡主不成？”
齊兆被氣笑，松了手，“此事你一無所知?！?p> “行了，本郡主回答了你的問題，就該你上場，磨磨蹭蹭的。”
她挑了體形較小的番紅馬，番紅種的馬匹十分靈活，耐力強韌。
衛(wèi)翕牽了出馬廄，交給馬奴，自己跨上看臺。
玉心備好茶點，“郡主，您交待下的辦妥了。”
衛(wèi)翕點頭坐下，聚精會神看起馬球賽。
場中是裕王把著球，聲勢浩大，往己方短門狂突。寧王拉著韁繩、喘著粗氣堵在門前。
眉頭壓著眼角，汗水淋漓。
“噠轟——”
眼見裕王近了，寧王上身往前傾，捏緊月杖，雙眸死死盯著。
揮臂甩杖，杖頭激起一片黃土。
寧王手臂比腦子反應(yīng)更快，下意識預(yù)判出木球的軌跡，待扭了馬頭、揮起月杖時，才察覺不對勁。
根本沒有木球飛過來！
中計了。
裕王沒有擊中木球，他刻意打了個空。揚起的黃土遮掩，他手下的神射手將球撈走。
阻攔不及。
“咚——”鑼鼓響。
衛(wèi)翕心滿意足見自己的木架上添上面朱紅令旗，旗幟迎風(fēng)招展，數(shù)了數(shù)，已有三面。
裕王真是狠了心找寧王麻煩，這才半個時辰而已。
獨孤承岳的人馬多而雜，相互間不甚熟悉，配合自比不上裕王自帶的。
且衛(wèi)翕給獨孤承岳挑的人，多是同寧王外家，成國公府有著千絲萬縷關(guān)系的官宦子弟。
平日他們父、兄都難得一睹寧王威嚴，今日他們能在寧王底下打馬球，可不個個鼓腦爭頭，卯足了勁得寧王青眼。
相互間莫說配合，不暗地里使絆子都能贊聲厚道。
寧王縱有萬夫莫開之能，一時間力挽狂瀾，也受不住外敵內(nèi)亂，一瀉千里的頹勢消磨。
正午當(dāng)空，馬球場中熱氣氤氳。
雙方你來我往，劍拔弩張較著勁，累死數(shù)匹好馬。
籌數(shù)比咬的緊，寧王十三籌，比她多上一籌。
衛(wèi)翕靠在憑幾上吃著糕點零嘴兒，興致高昂瞧著馬球場。
“你倒是躲在這兒享樂?！?p> 衛(wèi)翕咬碎口中的糯米蓮子，理也不理齊兆。
“明明是你與寧王的馬球賽，你卻拉了裕王下水，成了二位皇子之爭，你猜，這會兒圣上是否想著如何治你的罪?！?p> “陛下金口玉言，允了我自行挑人。裕王殿下上場，并未開口阻攔?！?p> 二十籌的馬球賽，自是允許多番輪換人員馬匹，她最后上不行？
“寧王殿下也可不上場，先派了旁人上去?！彼譀]攔著說不準。
沒好氣瞪齊兆一眼，聒噪。
馬球場既戰(zhàn)場，戰(zhàn)場瞬息萬變，較量的是雙方武力、智謀，排兵布陣本就是比試的一種。
她把握好度量，做的不過分，順安帝只會樂見其成，賽后口頭上說道幾句。
隨著時間的推移，馬球場上膠著的氣勢消耗殆盡。
人、馬，皆疲憊不堪。
眼下拼的不是哪一方的球技好，而是哪一方不失誤。
正巧大太監(jiān)吳德勝的小徒弟跑來，傳達關(guān)切之情，“郡主可休息好了？”
齊兆個烏鴉嘴。
“我?guī)煾刚f，這場馬球賽的主角兒是郡主，郡主若是休息好了，就上場吧?！?p> 耐心真差，這就坐不住了。
衛(wèi)翕故意留著小太監(jiān)問話，磨了又磨，直到裕王再進一球時，回了句“休息好了”，放小太監(jiān)回去答話。
懶懶起身，見齊兆紋絲不動。心底竄出一股邪火，怎么，還要我扶你起來不成。
握著月杖敲了敲齊兆的后背，“走了”。
裕王渾身汗氣從馬上下來，手中月杖拋給扈從。嬌俏的可人兒挨上來，拿著潤濕的錦帕細細擦著裕王額頭汗水。
裕王摟著擦汗美人的腰肢兒，“翕娘，哥哥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p> 有衛(wèi)翕多番算計，他勉強與寧王打了個平手。
“大恩不言謝，同澤哥哥，翕兒改日請你喝酒。”
她與裕王是臭味相投，總角時第一次見面就互稱知己，當(dāng)晚一起偷酒喝醉了，把劉貴妃的賞花宴鬧得天翻地覆。
獨孤同澤爽朗一笑，“好，我就在裕王府等著翕娘你的帖子?！?p> 擁著美人兒往帳篷去，不知說了甚，引得美人兒嬌笑。
衛(wèi)翕點了兩人，其中就有常春茂。
輪到她上場時，雙方籌數(shù)分別為，十四籌，十六籌，寧王比她多上兩籌。
“寧王殿下，可要下場休息？”
她實在是看寧王身心俱疲，為他著想。
獨孤承岳胸膛起伏，力量噴薄而出。隔著兩個馬頭，她都能聽見他喘粗氣的聲音。
難得的沉默，“不用?！?p> 這是他打過最累的一場馬球，他怕自己一下場，直接被衛(wèi)翕各個擊破，打的落花流水。
“咚咚咚——”一陣鼓響。
齊兆一馬當(dāng)先，搶在寧王前打了第一桿。
球高高飛起，如流星墜落。
斜劃過半個球場，穩(wěn)穩(wěn)落在衛(wèi)翕杖下。她周遭無人，沒有絲毫阻礙。
舉杖揮下，“啪”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