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誕這個行腳醫(yī)生、武中秀才哪里是人家軍武強者的對手?幾滾之下,就被人掐住了脖子,摁在地上,連摩擦都無法享受。
臉色通紅,兩腳直伸,兩手抵抗卻夠他不著,只能幫人家挽挽袖子、撓撓癢。有心無力,有力無氣。
雷圓圓歇斯揭底的亂砍亂殺。
只為回援。
大勢已休,眼看扁誕的兩只腳慢慢趨于平靜。
雷圓圓不顧傷勢,撕心裂肺喊道:“不要!”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女子抱起一塊大石跌跌撞撞的跑來,狠狠的向敵將砸去。
敵將反應也是敏捷,側頭閃避,迅速躲開了這致命一擊,好在大石砸中了肩膀,敵將脫力,致使扁誕滾到一旁大口喘息,有幸撿回一命。
敵將懊惱不已,拖著殘臂攻向女人。
女人明顯是筋疲力盡了,抬手無力,躲避無速,軟綿綿抵擋,卻一招被人拍飛了出去。
扁誕懶驢打滾,順勢抓起敵將軍刀,趁敵分心一躍而起,削了敵首。
再看那女人,驚訝道:“小玉?”
扁誕記得此女,她是楊凡六年前從蘭陵城招攬的特級高手,與楊凡并肩作戰(zhàn),有過命交情,在萬竹門享有長老之尊,楊凡失蹤不見后,小玉閉關了一年半載,便辭別門派踏上了江湖征途。
小玉對楊凡的心思,雖然小心藏放,明眼人其實早就看出??烧f來也奇怪,既然她對某人心心念念,為何會混在雷圓圓的隊伍里默不作聲。
小玉口掛血水,慘然一笑。
這不是敘舊的地方,也沒了敘舊的條件。形勢嚴峻,扁誕形如狂人,舉刀沖向雷圓圓,橫劈豎砍,打的敵將節(jié)節(jié)敗退。
打架這事吧,真不怕有招式的,就怕亂砍亂殺不要命的。
正打的忘我呢,沉悶的號角突然響起,敵人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雷圓圓看著滿地的尸骸,呆呆的看著扁誕,“敵人怎么退了?”
扁誕用力過猛,手臂發(fā)顫,有氣無力道:“他們這是要把我們當成誘餌!”
雷圓圓:“我們怎么辦?”
扁誕:“先退到峽谷后好修養(yǎng)一下。那怕是誘餌,也不能是蚯蚓,要做就做洋辣子?!?p> 雷圓圓:“你說的對,那樣就是蝴蝶它媽了?!?p> 你看嘛,戀愛中的女人連蟲子都能看出浪漫來。
大家收拾戰(zhàn)場,抬回傷員。
扁誕和雷圓圓一人一邊將小玉扶回空曠處。
小玉嘴里淌著血水,笑道:“不要麻煩了,我已經(jīng)不行了?!?p> 扁誕和雷圓圓那里肯依?走到安全地帶,找到一塊大石,緩緩的依在旁邊。扁誕說道:“我是醫(yī)者,我說你行你就行?!?p> 小玉笑道:“庸醫(yī)都是這樣說的?!?p> 扁誕無言以對,他確實有救人的本事,此時卻連救人的條件都沒有。
扁誕意有所指道:“為何不去見他、不待在他身邊?”
小玉反問道:“見他有什么意義?我又有什么身份待在他身旁?”
雷圓圓疑惑的看著二人。
小玉倒也敞亮,自己解釋道:“我喜歡楊凡,僅此而已?!?p> 雷圓圓:“那不奇怪?!?p> 小玉心態(tài)平常,“確實不奇怪?!闭f完咳出一口血痰。
扁誕:“別再耗神了,好好休息一下吧?!?p> 小玉:“都一樣的。我死后,你們記得照顧一下我的孩子,她叫劉守奮。”說著從懷里顫悠悠的掏出一塊布拍,顫巍巍的遞給了扁誕,接著手掌一松,安然閉眼。
雷圓圓探了探鼻息,麻木的搖了搖頭。
扁誕小心打開布拍子,上面寫的是孩子的生辰八字、現(xiàn)居地點、外貌特征,還有一段簡略的故事。
原來小玉尋找楊凡期間,結識了一位長的頗有幾分和楊凡有些相似之處的男人,那人見小玉癡傻可愛又武藝高強,花言巧語下騙了小玉芳心,生米煮成熟飯后卻逃的不知所蹤。
小玉未婚先孕,無臉見人,不愿回到門派丟人現(xiàn)眼,于是隱匿江湖獨自一人生下孩子。
這一路艱辛,千言萬語難道盡,但她卻只字未提。
她武藝尚可,倒也有點自食其力的資本。
聽到楊凡出山后,雖然心中熱切卻無顏來見,所以聽到當做沒聽到,知道全當不知道。當聽說邊陲有險后,她思忖著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這一身武藝不報效國家豈不可惜?于是將孩子寄于鄰居后,便來了廣豐。
雖半句沒說想再見楊凡的言語,可有沒有這種想法,明白的人早已明白。
雷圓圓嘆了一口氣。
扁誕唏噓起身,游走谷中,打算替兄弟料理傷勢。
粗略算來,活著的也不過五百左右,且絕大部分已然身上有傷。
扁誕站在這頹廢的敗軍之中,竟生出了難以言明的豪情。怎么說呢?在這地方,你不會怕死,甚至還會覺得死亡是那么親切。
扁誕突然對一人喝道:“干嘛燒尸體?”
那人看了看扁誕,又看了看身前是熊熊火焰,一言不發(fā)。
扁誕厲聲說道:“你是人,就不能吃人,何況那是我們的兄弟。”
那人平淡道:“我知道!”
扁誕微微有些錯愕,“那你為何燒尸體?”
“這是我媳婦!我答應過她不分離,我就會做到。那如果我活著,我就把她帶回家,如果我死了,我就和她在一起。”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從火里挑出骨頭,用石頭砸碎,接著把骨灰包在褲腰帶里,正了正布帶,綁在了自己的腰間。
扁誕不知道說什么好,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悄然離去。
雷圓圓說道:“其實這樣也挺好。”
扁誕握住了雷圓圓的小手,微微一笑。
雷圓圓問道:“你說楊凡會來救我們嗎?”
扁誕嘆息一聲,篤定道:“肯定會的。”
大堂內。
喬遷看著楊凡,急切道:“趕快下令救人吧!”
伍槑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男人。
楊凡呆呆的看著沙盤,“人肯定是要救的,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救法。”
“怎么救?”
“圍魏救趙!”
楊凡:“傳令下去,陳不三、常樂、吳溫根埋伏敵人回去的路上,安靜、曈曈合兵一處,等我一起奇攻敵營,再燒一次廣豐城……”
這一系列的操作簡直是莫名其妙,喬遷雖不明覺厲,卻毫不停滯的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伍槑小聲問道:“這樣……扁誕會不會更加危險?”
楊凡無奈道:“戰(zhàn)爭就是一道誰生誰死的選擇題,要么別人死的可能性大,要么輕信死的可能性大。往往在很多情況下,因為感情用事而無辜受死的人會更多?!?p> “扁誕他們現(xiàn)在就是誘餌,我派誰去救,誰就有危險,而扁誕他們還得不到什么改變;我打亂棋局,死的人也會有,扁誕也有可能被敵人惱羞成怒的滅殺,但敵人肯定會付出更大的代價?!?p> 伍槑嘆道:“難怪有義不掌兵這一說法?!?p> 楊凡苦笑道:“對個人的義,就是對整體的不義。扁誕會明白我用心的?!?p> 伍槑突然問道:“如果被包圍的是我,你會不會也這樣布置?”
楊凡淡淡的看了一眼伍槑,說道:“智慧的人往往會用換位去思考問題,聰明人卻喜歡用情緒去揣測人心,當你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說明你聰明,但不智慧,不然你就不會問出為難別人又難過了自己的問題。”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救了你,我們的孩子卻會因此死掉,你樂意接受嗎?你不要覺得我這是開玩笑,如果我用世俗丈夫的思維去行動,為了感情帶一萬人沖上去,然后死兩千,帶五千沖上去,然后死一千,最后把底牌用完,你覺得我們的孩子離死亡還遠嗎?”
伍槑認真說道:“對不起!”
楊凡:“記住了,如果我一個人的死可以換來一家人活下去,可以換來孩子們的幸福,請你未必讓我死。如果救你需要搭上很多人的性命,我……愛你,但不能……”
伍槑小嘴直接湊上去蓋住了這直男的嘴,可她哪里是楊凡對手,交戰(zhàn)一輪立馬軟了。
楊凡撫摸著伍槑的后背,老實的鳴金收兵,“我知道你和師兄感情深厚,但戰(zhàn)爭就是權衡利弊的殘酷?!?p> 伍槑:“其實我明白的?!?p> 楊凡拍了拍伍槑的后背,松開伊人小蠻腰,“這里就交給你了。”說著便轉身離去。
隨后大堂外響起了楊凡的點兵聲。
“誰敢和我一起殺敵?”
“誰愿和我一起殺敵?”
楊凡領兵兩千,馬不停蹄與安靜曈曈會合一處,簡單吩咐后,帶著二百精兵強將率先進攻。
敵人想的美,原本打算用扁誕一伙做誘餌,所以包圍扁誕的是兵少將多,而大本營是兵強將寡。
楊凡一個回首掏,敵人真是有些猝不及防。被人殺的嗷嗷亂叫,四處亂竄。
等他們形成有效的反攻后,楊凡又驟然折返,有序敗退。
東方人真是大大的狡猾,敵人老是上當,哪敢過分靠近?
楊凡一聲大喝,曈曈的弓箭隊一同放箭,叮叮當當扎進敵陣,帶走一個又一個敵人。
楊凡轉了一個方向,打算換個位置再來一次回首掏。
敵將不傻,早已盯上了楊凡本尊。
五個敵將悄悄的圍住了楊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