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和眾人開會之時，外面的羊羊卻按捺不住天性，一刻都踏實不了，東奔西跑，不是上樹望遠，就是挖洞尋寶，不是入室偷食，就是趕鴨下水。
等楊凡見到羊羊的德行后，只能搖頭輕笑。
就見這“小祖宗”的秀發(fā)濕漉漉的沾在臉頰上，怯生生站在岸邊，笑瞇瞇的看著楊凡，抓著衣角擰水，一副你快來安慰我的樣子。
楊凡笑道：“你掉荷塘里了？”
羊羊脆生生說道：“胡說！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楊凡問道：“那你為什么要跳下去？”
羊羊：“還不是沒站穩(wěn)嘛?！?p> 楊凡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沒站穩(wěn)，為了不掉下去，所以跳下去了？
楊凡：“我就喜歡你這種長得可愛腦子還不好使的樣子?！?p> 羊羊歪著頭，認真問道：“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
楊凡笑道：“我這是想訓斥你，卻舍不得說你?！?p> 楊凡可能不愛，羊羊委屈巴巴，“我都這樣了，你為什么還想訓斥我？”
楊凡認真說道：“因為你調(diào)皮搗蛋，把我最愛的寶貝弄臟了；因為你無法無天，讓我的寶貝有了生病的可能；因為你惹是生非，我擔心我的寶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到損傷?！?p> 羊羊甜甜的笑了起來。
楊凡抄起一根晾衣桿，從羊羊的左袖捅進去，再從右袖子里伸出來。
羊羊好奇道：“干嗎嘛？這是干嗎嘛？”
楊凡：“曬女兒?！闭f著抓起竹竿，放到肩頭。
羊羊就這么被楊凡一肩挑起，掛在空中格格大笑，雙腳亂蹬哇哇亂叫。
楊凡一手按在羊羊頭頂，一搖一擺的走著。
孔儒和袁農(nóng)透過窗戶看到此情此景，笑吟吟的對望一眼。
孔儒道：“這師弟，就像一個老小孩，也不怕自己女兒著涼?！?p> 袁農(nóng)笑道：“你這就不夠細心了吧？你看看楊凡按在女兒頭頂?shù)氖?，你再看看羊羊身上的蒸汽，你見過那個父親舍得這樣用內(nèi)力幫自己女兒祛寒的？”
孔儒瞇著眼，“看不到啊?！?p> 袁農(nóng)：“我想起了，你看不清太遠的，我看不清太近的?！?p> 孔儒望著楊凡遠去的背影，笑道：“給女兒換衣服不就行了？”
袁農(nóng)反問道：“如果沒衣服了呢？”
孔儒了然明悟，自己從山下摸魚回來，不也只剩下身上這套干凈衣服了嗎？
孔儒含笑搖頭，攤開宣紙，開始構思檄文。
溫武攔住楊凡，問道：“你這是干嘛？”
楊凡得瑟的笑道：“曬女兒！”
溫武笑道：“你看你不是曬女兒，而是挑出來賣的?！?p> 楊凡：“你看我是這種人嗎？”
溫武：“一千兩！”
楊凡直截了當，“成交！”
羊羊掙扎起來，“啊……糟老頭子，你敢賣我，我就把你尿床的事說出去?！?p> 溫武掏出幾張銀票，笑道：“這是真的？你真被你女兒看到尿床了？”
楊凡接過銀票，不以為然道：“別聽她瞎說，她自己晚上喝了一鍋湯，尿的我全身濕漉，還是我把床捂干的呢！我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怎么可能尿床？”
溫武壞笑道：“就是因為年輕氣盛才會尿床啊?！?p> 楊凡一噎。
溫武嘻嘻笑著，在羊羊的臉上親了一口，轉(zhuǎn)身瀟灑離去。
雷圓圓見此情景，笑瞇瞇的走到羊羊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臉，兇狠的嘬了一口，吃干抹凈，轉(zhuǎn)身就走。
羊羊苦著小臉，實在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會受如此待遇。
楊凡：“唉唉唉，你這樣太不負責了吧？”
雷圓圓：“負什么責？”
楊凡：“你親了我閨女，不應該表示表示嗎？”
雷圓圓怒道：“我也是人家閨女?！?p> 楊凡：“那……”
雷圓圓先入為主，“那什么那？好端端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卻被你閨女迷的神魂顛倒的，為此還付出了我珍貴的初吻，你說應不應該給我一點補償？”
楊凡覺得自己語塞，“贓不是這樣算的……”
雷圓圓搶過楊凡手中的一張銀票，逃也似的揚長而去，空中只留下一句話：“我管你怎么算，難道我的唇釉就不要錢了嗎？”
羊羊老氣橫秋道：“女人真是不講理。”
楊凡認真的點點頭，“就是?！?p> 賠了女兒也折錢，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好在只有雷圓圓不是人，人人不是雷圓圓。這波曬女兒，楊凡收到禮物，羊羊收到很多贊，總的來說還是滿載而歸。
父女兩鬧在一起，玩在一處，歡聲笑語，歲月靜好。
如此過了兩日，吳溫根上山拜訪，正值楊凡論道。
見袁農(nóng)、孔儒、楊凡、溫武并排而坐，雷圓圓帶著一群女子坐在北面，毛毛和一群道士散坐南面。
吳溫根不便打擾，對首座幾人點頭致意，就地盤膝而坐。
楊凡端坐堂中，笑道：“你們莫看我白發(fā)蒼蒼，其實我年紀并不大，所以說不上有什么不尋常閱歷，獨到見解，更談不上有多少智慧和能力，只是有幸被師傅看上教導了幾日，又初出牛犢不怕虎誤打誤撞做出了一點事情，這才被人傳的沸沸揚揚。我不是名副其實的英雄，只是徒有其表的尋常人。都說盛名之下，難副其實，其實吧……我是被我兩位師兄逼上來論道的?！?p>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漸止，楊凡才道：“不過，既然上了山，多少還是應該說點別人沒想到的東西，不然愧對你們稱呼我一聲師叔啊是不是？”
“我今天是論道，卻不是文鄒鄒的長篇大論，也不是我一個人口若懸河的演講，而是你們提問，我來答?，F(xiàn)在你們開始提問吧?！?p> 一個小道鼓起勇氣問道：“師叔！我們修道之人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楊凡：“我們修的是心。”
見多數(shù)人迷茫，楊凡笑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道是什么？”
“道有三層——知道，用到，想到。”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道在上古時期，就是一個多音字?！?p> “知道，是一個淺顯的學習過程，我們經(jīng)常教育孩子，因為這樣這樣，知道了吧？你不能這樣這樣，知道了嗎？”
“用到，是一個掌握事物規(guī)律后的運用過程，把知道的做出來，把知道的用出來，把知道的表達出來?！?p> “想到，是一個追求事物本質(zhì)的思考過程，為什么人有生老病死，為什么人會趨利避害，為什么人會貪圖享樂？這些因人而異，因命有別，因運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所以才有了大道三千的說法?！?p> “大道有沒有三千不好說，可人的起點都是生，人的終點都是死，這是一樣的。”
“道的起點和終點又是什么能？你們想過沒有？”
溫武認真道：“請師兄教我！”
楊凡笑道：“道的起點是自我，也可以說是自私性。”
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眾人聽之無不嘩然。
有人問道：“師叔！不是都說人之初性本善嗎？怎么會是自私呢？”
楊凡反道：“自私就是不善了嗎？”
“你們現(xiàn)在假裝對我群起攻之，外面的羊羊會不會擔心、痛心、傷心？”
那人答：“自然會！”
楊凡：“羊羊看到我挨打為什么會痛心呢？”
小道理所當然：“因為師叔是她的父親啊?！?p> 楊凡：“是了，我是她父親，你們打我，她自然傷心哭泣。那推而廣之，若有人罵我辱我，你們想必也會心情不悅吧，因為我是你們的師叔啊。再廣之一點呢？牧辰國或者神鷹帝國入侵中原，屠戮漢人，你們是不是也會憤慨？因為什么？因為這國土是我們的，這些受苦受難的人也是我們的國人?！?p> “因為是我的，我們的，才感同身受，才想奮力保護，你們說是不是？這樣看來，誰能說自私就是不善了呢？”
孔儒問道：“師弟說的，我也曾思考過，而我看到的人性卻是懶惰、無知和占有欲?！?p> 楊凡笑道：“二師兄智慧無雙，比世人看的都細致入微，可就是這種細致入微，才讓你管中窺豹，難見真相?！?p> 孔儒拱手道：“愿聞其詳！”
楊凡問道：“一個懶惰無知，欲求不滿的人，不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嗎？”
孔儒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楊凡：“大道朦朧，不能細查。我們?nèi)魧⑸茞旱拇笮”扔鞒尚睦黻幱懊娣e，那么無知、懶惰、占有欲的比重不同，就能延伸出千差萬別的人品，這就是千人千面了，又因出生、環(huán)境、條件的不同，造成了即使性格相近親兄弟，人生也是大不相同，這就叫人生百態(tài)，世事無常。”
“世間所有的詞是人發(fā)明的，那自私這詞的褒貶，自然也是人賦予它的。你們說自私就是惡，我看也不見得，孩子若不自私，她為何因為你和她搶母親而哭泣？人若沒有自私，哪里會去奮斗？家族若不自私，何來的香火之爭？國家與國家若沒私心，何來的戰(zhàn)爭？不正是人有自私性，所以才會在弱小的時候趨利避害嗎？不正是人有自私性，所以才會在強大之后貪圖享樂，這不暗和大師兄說的兩條天道法則嗎？”
袁農(nóng)驚詫道：“是啊，趨利避害，貪圖享樂，通了。一個字，絕?！?p> “自私的本質(zhì)是因為愛自己，如果“愛自己”有等級，從高到低應該是這樣的：損人樂己、損人利己、自私自利、自戀自我、利人利己、自信自愛。自私是天性，不可能沒有，也應該保留，可高過自戀自愛這條線，多半是一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