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那個吹，雪花兒那個飄，雪花兒那個飄……”。
歌聲剛響了幾秒鐘，宿舍里的人都被吵醒了。
張學(xué)紅一邊穿衣服一邊抱怨：“我說禽獸，大清早的唱什么白毛女，瘆不瘆人！”
秦守仁裹著大棉襖趴在窗臺上，頭也不回道：“你們仨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不是好人！元旦晚會每個宿舍出一個節(jié)目，你們仨嘴皮子一哆嗦，憑什么都推給我了！”
孟春曉說：“誰讓你唱歌好呢。我和學(xué)紅同志五音不全，田老大是主持人，你說你不上誰上？”
秦守仁依舊忿忿不平，說：“那我唱歌你們就給我忍著。我容易嗎？為了練嗓子，每天我是第一個起床的，大冷天我也想在被窩里多躺會兒?！?p> 張學(xué)紅穿上鞋，打開桌上的收音機，說：“你就是故意的，唱什么不好，唱白毛女。”
秦守仁哼了一聲：“我是有感而發(fā)，你們仨就是黃世仁，可憐了我的喜兒?。 ?p> 田建新無奈地搖搖頭，秦守仁什么都好，就是這張嘴不饒人。
宿舍里的這臺收音機是上個月他們四個逛東風市場時買的二手貨，因為是壞的，所以價格很便宜，只花了十五塊錢。
秦守仁檢查后，又花了不到十塊錢買了些零部件，回到宿舍搗鼓了幾下子就修好了。
從此以后，這臺收音機就成了他們四個了解國家大事，咳咳，還有娛樂的主要工具。
秦守仁喜歡聽越劇，田建新喜歡聽京劇，孟春曉和張學(xué)紅五音不全，不管聽什么都只能聽熱鬧。
收音機里正在播上個周剛結(jié)束的三中全會，這是最近幾天的焦點話題，即便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同學(xué)們都在熱烈討論。
對于這次大會作出的幾項決議，孟春曉最關(guān)心的是農(nóng)村改革。
今年南邊小崗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搞大包干了吧？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小崗村的經(jīng)驗就該向外推廣擴散了吧？
也不知道石灣村啥時候能搞包產(chǎn)到戶，他希望文昌縣的領(lǐng)導(dǎo)膽子能大一點，眼光能長遠一點，早點搞試點，讓父老鄉(xiāng)親早點填飽肚子。
出門前，看了一眼墻上的日歷，12月31日，1979年就要到了。
明天就是元旦了，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剛結(jié)束，班長就開始組織大家布置晚會會場。
孟春曉一米七五的個頭在班里算高的，被班長安排掛拉花和氣球。
“孟春曉，有人找。”
孟春曉把手上的東西扔給張學(xué)紅，出了門發(fā)現(xiàn)孟國慶來了。
“二哥？你咋來了？不是，你這身打扮……。”
不怪孟春曉驚訝，實在是孟國慶穿得太正式了。
孟國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來你們學(xué)校參加舞會?！?p> “舞會？不是，你一個理工學(xué)院的怎么來我們學(xué)校參加舞會？誰邀請你的？”孟春曉警惕地問道。
既然是來參加舞會的，肯定得有舞伴，而且舞伴肯定不是男的，他一個有婦之夫，居然受邀跳舞，這還了得！
孟國慶尷尬地說：“一個朋友邀請我來的，我原本不想來……。”
孟春曉立馬打斷道：“嗯，你原本不打算來，可是人家姑娘一軟語相求，你就來了！”
孟國慶被他嗆得臉都紅了，吭吭哧哧說：“真的是朋友，普通朋友?！?p> 孟春曉翻了個白眼：“普通朋友？二哥，你的手夠長的，交朋友都交到我們學(xué)校了?！?p> 孟國慶眼神閃躲，說：“不是新交的。”
“什么？還是老情……，老朋友？”
“嗯，那個人你也知道，就給我寄復(fù)習(xí)資料的那個?！?p> 孟春曉差點吐血，瞪大眼睛問：“二哥，你可別告訴我是你大串聯(lián)時候認識的那個上海姑娘！”
孟國慶心虛地咳了咳說：“是她。”
孟春曉真的要瘋了，朝他豎起大拇指說：“二哥，你真行，我這個做弟弟的佩服你！還有事沒？沒事的話我就不耽誤你了，趕緊去吧，一邊跳舞一邊敘舊，多好！”
孟國慶苦笑道：“三兒，你這人真是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趕我走，你的脾氣能不能改改？”
一聽這話，孟春曉徹底怒了。
“我脾氣不好？許你跟別的姑娘跳舞，就不許我生氣？別忘了，你是已婚人士！”
孟國慶瞪了他一眼，說：“你嚷嚷什么，生怕別人聽不見？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我來找你是想讓你陪我去?！?p> “我？讓我陪你去跳舞？”孟春曉愣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是啊，有你陪著，我心里能安穩(wěn)些，也免得你胡思亂想。”
孟春曉有些納悶，盯著他的眼睛問：“真讓我去？”
“騙你干啥？我要是想自己去，我來跟你扯這些干啥？我傻??！”
孟春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二哥，這么說剛才錯怪你了？”
孟國慶哼了一聲說：“你知道就好?！?p> 隨即苦著臉又道：“三兒，其實我真不想去，可人家都堵上門了，我們宿舍那幾個家伙還跟著起哄，我這是被逼上梁山了啊?！?p> 孟春曉狐疑道：“二哥，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孟國慶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急赤白臉道：“沒有的事！”
“那就是她看上你了，哎呀，二哥，好福氣啊?！?p> “是不是皮又癢了？再說風涼話，信不信我收拾你？”
孟春曉看他臉色不善，趕緊道：“那你直接告訴她你結(jié)婚了，多簡單的事兒?！?p> “我說不出口。”孟國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說萬一人家沒那個意思，我這么一說，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孟春曉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嘻嘻地問：“于是你就拉我過去，借我這張嘴告訴她你是有婦之夫？”
孟國慶長長地舒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三兒，你還沒笨死！”
孟春曉：“……?！?p> “還愣著干啥，趕緊跟你同學(xué)說一聲，舞會馬上開始了?！?p> “哎，我這就去?！?p> 路上，孟春曉才從孟國慶口中打聽到那個上海姑娘的具體情況，原來是78級中文系新聞傳播專業(yè)的，難怪會搞什么舞會，一群文藝青年嘛。
進門前，孟國慶有些不放心地囑咐道：“過會兒見了人家，說話態(tài)度好點?！?p> 孟春曉探著脖子向里面打量，感覺一雙眼睛都不夠看的，乖乖，都是些大美女啊，而且還是純天然的那種。
孟國慶看他這副模樣，頓時有些后悔不該帶他來，在他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聽見我說的沒？”
“聽見了，聽見了，你就放心吧?！?p> 孟國慶目不斜視地邁進大門，孟春曉趕緊跟了上去。
“孟國慶，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孟春曉循聲看去，一個瓜子臉的姑娘站在孟國慶面前，那語氣那神情，簡直辣眼睛！
孟夏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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