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秋末冬初的杭城街頭蕭索而冷寂。
林瑤的眼睛里都有些霧蒙蒙的了,她等的夜班公交車還是沒有出現(xiàn)。可她別無選擇,只得抱緊了自己的包站在公交站牌邊繼續(xù)等待。
“小姑娘,你去哪里?”一輛傳說中的黃魚車(沒有執(zhí)照,非法營運(yùn)的私家車)停在她面前。
這個時間,單身女子乘出租車都不一定安全,乘黃魚車,林瑤就更不敢嘗試了。
天知道人家會將她載到哪里去?
她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過身去,當(dāng)沒看見。
這位黃魚車司機(jī)顯然不是個臉皮薄的,而且他好像認(rèn)定林瑤會坐他的車似的,居然等在那里不走了。
這里是在公交車站,林瑤不能走遠(yuǎn),只得當(dāng)作沒看見。
原來的黃魚車還沒走,又有一輛黑色的車子停下來,她用余光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來的居然是一輛挺高級的私家車。
林瑤暗暗感慨,開這么好車的還出來賺外快!
她依舊不予理睬,等他們自動退散。
“滴滴---”的喇叭聲在靜謐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瑤被嚇了一跳,她怎么也沒想到新來的黃魚車竟然會朝著她锨喇叭。
要知道這時候是凌晨,而且地點是在居民樓旁邊,怎么能鳴喇叭?
林瑤在反感這些黃魚車的同時,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難不成那輛車上的人是沖著她來的?
這種預(yù)感在她看黑色轎車后座的門被人打開時驟然飆至頂峰!
林瑤的心狂跳不已,她直覺地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立刻、馬上離開這里!
“公交256路,開往火車東站…”
適時響起的公交車報站電子音在林瑤聽來如同天籟,盡管這路公交車不到她所住的那一片。
準(zhǔn)確地說,256是經(jīng)過城東的,但它不會在她所住的那片民宅附近???,僅僅是經(jīng)過城東,然后掉個頭開往另外的方向。
也就是說,到時她下了車,還得走上相當(dāng)長的一段路才能回到住處!
這并不是個很好的選擇,只是……
林瑤發(fā)現(xiàn)黑色私家車前那名身材高大、看不清容貌的黑衣男子似乎正朝她走來!
該不會真的盯上她了吧?
事到如今,她已別無選擇,只得飛快地沖了上去。
“呲---哐!”公交車門重重地關(guān)上。
256路公交車內(nèi),林瑤撇過頭看向后窗,發(fā)現(xiàn)那個黑衣人還站在原地,夜色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但是她十分確定,自己并不認(rèn)識那個人。
或許,她只是想多了。
隨著車子的開動漸行漸遠(yuǎn),拐了個彎就徹底看不見那里的黑衣人和黑色車子了。
如同劫后余生般,林瑤無力地靠坐在座位上,她高懸著的心也終于落回了實處。
緩過神來時,她莫名有點想笑,也有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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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開走后,另一輛黃魚車也絕塵而去。
短暫喧嘩后的路口重新歸于寧靜,漆黑的夜幕下只有幾盞橘黃色的路燈孤單的佇立著。
秦容澤望著空蕩蕩的路口足足愣了三秒才回過神。
梁凱文見他回頭,趕緊下來替他打開車門。
秦容澤面色陰沉地坐回車內(nèi),不發(fā)一言。
梁凱文從后視鏡里偷偷打量秦容澤,瞧見他一臉黑沉的模樣時,唇角微動。
不久前,他們剛剛結(jié)束與米國UNITEX集團(tuán)的視頻會談。
途經(jīng)胭脂里小區(qū)附近時,秦容澤忽然叫司機(jī)調(diào)頭回到這里,他的目標(biāo)顯然是路旁那名正被黃魚車糾纏的小姑娘。
梁凱文怎么也沒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自家董事長這么樂于助人的一面。
可惜人家小姑娘絲毫不領(lǐng)情,他家尊貴的董事長剛剛跨下車子,那個姑娘就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似地竄上了夜班公交車,然后車子揚(yáng)長而去。
看那情形,是被嚇壞了吧?
這真是太好笑……不對!
他們熱心的董事長站在路口白白吹了好一會兒冷風(fēng),哎,真是太可憐了!
那姑娘太可惡了!
梁凱文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心情和表情都調(diào)節(jié)成同仇敵愾。
車?yán)镆琅f寂靜無聲。
秦容澤不說話,梁凱文和司機(jī)也不敢自作主張。
“咳,董事長?”梁凱文看著秦容澤冷峻的側(cè)臉,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們還等嗎?”
等?
等誰?
沒看到他剛用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嗎?
明知故問!
秦容澤正窩著一肚子火,梁凱文這一問算是撞槍口上了。
他將領(lǐng)帶扯開,淡淡地說了一句,“回公司,今天把UNITEX的合作協(xié)議敲定!”
梁凱文頓時無語問蒼天,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啊,他招誰惹誰了?
再說UNITEX是米國的休閑時裝巨頭,世界前五的時裝零售集團(tuán),這樣的公司是能隨隨便便敲定的嗎?
他要是有本事一晚上就敲定UNITEX,他還會是區(qū)區(qū)助理嗎?
怎么著,怎么著……也是高級助理了吧?
梁凱文暗自嘀咕著。
秦容澤恢復(fù)冷靜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一個姑娘家凌晨出門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幫我查查剛剛那個姑娘,她……”
明明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卻因為一陣突如其來的羞恥感而說不下去了。
她住在哪里?為什么凌晨出門?
秦容澤迫切地想知道與她有關(guān)的事,可是那個姑娘總是一見他就跑,根本不給他任何機(jī)會。
他活到這么大,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老大你來真的?”梁凱文瞪大了眼睛,表情夸張地說道:“我是說,董事長,你看我們才第一次見到人家,再說萍水相逢,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她?”
這種情況,其實要說萍水相逢都勉強(qiáng)。
梁凱文從小在米國長大,他喜歡高挑的、豐滿的、熱情奔放的姑娘,對這種嬌嬌小小、怯怯生生的類型完全不感興趣,也沒有看仔細(xì)。
梁凱文只記得那姑娘似乎年紀(jì)還小,個子也不高,總之和中國大部分年輕女孩長差不多,沒什么特色,這讓他怎么找?上哪兒去找?
秦容澤有些難以啟齒,“她,應(yīng)該在奧蘭多23樓上班?!?p> 梁凱文頓時明白過來,這哪是萍水相逢,分明是早就看上人家了!
他忽然靈機(jī)一動,“董事長,其實公交車的線路比較固定,如果我們現(xiàn)在去追未必來不及。”
只要找到那姑娘的行蹤,董事長就該放他下班了吧?
這比通宵折騰UNITEX的協(xié)議簡單多了!
梁凱文如是想。
問題是,董事長能同意他這種提議嗎?
等等,他和董事長說了什么?
梁凱文望著神情冷淡,眼中更是無波無瀾的董事長,心里直打鼓。
他剛剛怎么會腦子一熱,提議自家董事長追著一輛公交車跑?
梁凱文覺得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可能快到盡頭了,不過他還想再搶救,呃不,是補(bǔ)救一下,“董事長,我是說……”
他正要說話,秦容澤也在同時開了口,“還不快去?”
這下梁凱文又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