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馬在樹林里飛奔,驚得了在樹上休息的林鸮飛上了天空。許煜洺和馮德夫騎在馬上,他們已經(jīng)在樹林里尋了朱堯光好幾圈了,他大概率是返回了那個都是梣茲族人的村子,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就讓胡杰帶著冰兒和寧夕繼續(xù)在樹林里找,許煜洺和馮德夫去那個村子。
從他們原本的位置去那個村子,正常速度騎馬的話應(yīng)該是八個小時左右,以他m們兩個現(xiàn)在的速度,不到六個小時就能到。
“千萬不能沖動啊,如果他自己對抗那么多人的話,毫無疑問是必死無疑的。”許煜洺默默想著,又用馬鞭抽著馬讓它快走。
村子里面很安靜,自從昨天祭祀河神之后,天空就沒積聚雨云,這個村子是在山間盆地之中,東部的東石河比村子海拔要高,所以要修筑堤壩不讓東石河灌到村子里,現(xiàn)在,那破爛不堪的堤壩,已經(jīng)無法抵御更大的沖擊。
村民們都對祭司感恩戴德,她就好像所有村民的父母一樣,保護(hù)著這個村子的安全。
兩匹馬繞著村子的外圈到了山脊上的那個竹屋,李恒正躺在門口的躺椅上曬太陽,除了他所有的人都去田里工作,而他的工作就是把家看好。
“李哥,只有你一個人在嗎?”許煜洺躍下馬,拉著韁繩走到李恒面前。
“你們怎么又回來了?現(xiàn)在就我自己,他們都去田里面干活,達(dá)琪給他們送飯去了?!崩詈阏f。
“那有沒有見到過和我們一起的那個人,就是那個長得挺高,沒什么表情,一直掛著佩劍的那個?!?p> “沒有,我沒有見過他?!崩詈慊卮鸬?。
“那謝謝你了,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找。”許煜洺和馮德夫騎上馬,往來時的地方去了。
“吃完飯再走啊……”李恒見他們兩個走遠(yuǎn),回過頭向屋里叫了一聲:“你出來吧,他們走了?!?p> 朱堯光從屋里走出來,他脫掉了軟甲馬褲,穿上了梣茲族的獸皮裙,臉上也畫了那幾道紋飾。
“謝謝你們幫我。”朱堯光仍然握著佩劍。
“不用謝,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憑她逼死了達(dá)琪的姐姐,我就早想干掉那個老巫婆了?!?p> 夜間,竹屋里,眾人圍坐在桌旁,中間的一根蠟燭照亮大家的面龐,尹達(dá)琪的旁邊,丈夫們按順序坐好,蘇查、巴達(dá)爾、崔氏兄弟以及李恒,朱堯光坐在了李恒的旁邊。
在竹屋的角落里,是第五個丈夫周之,頭發(fā)灰白稀疏,臉上也凈是些黑斑,他明確表示這種事不要拉上他。
“巴達(dá)爾你往那邊挪一下,實在太熱了?!?p> “哦?!卑瓦_(dá)爾搬著竹凳,向崔氏兄弟那邊移動。
“好了,我們現(xiàn)在多了一個朱兄弟,把握就更大一些,現(xiàn)在我們不清楚巫婆平時住在哪里,所以機(jī)會只出在祭祀的時候,她才一定會出現(xiàn),我們雖然搬到了這個地方,但是表面上是因為達(dá)琪和她母親之間的矛盾,我們和巫婆之間沒有什么直接沖突,祭祀我們也是可以參加的,就是達(dá)琪最好不要去?!碧K查說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等下次祭祀的時候解決掉她,但是祭祀的適合,全村大部分人都會過去,她還有衛(wèi)士,我們恐怕很難解決掉她。”李恒說。
“那就需要朱兄弟幫忙了,他的身手可是我們?nèi)魏我粋€人都比不了的,力量之大可以和巴達(dá)爾抗衡。”蘇查說。
“但是朱兄弟不是村里面的人,沒有辦法參加祭祀。”李恒說。
“沒事,我有一招。”蘇查說。
三日后,竹屋外排了亮評吹竹笛的樂手,個個神采飛揚(yáng),一邊蹦一邊吹,尹達(dá)琪的六個丈夫都在門口,候著隊伍趕回來。
村民們紛紛往山上看熱鬧。
“又是那個小賤丫頭,算上這個,過門個七個丈夫,以前連崔家那倆小娃娃都弄了過去?!?p> “就是啊,肯定是上輩子缺男人,這輩子就要多過門幾個?!?p> 所有梣茲族人,結(jié)婚的時候都要去距村子十公里的一棵孤梣樹前面見證,然后丈夫再用轎子把妻子拉回來。
“回來了?!崩詈阊凵褡詈?,他看著遠(yuǎn)處從那昂揚(yáng)的馬頭,朱堯光坐在馬上,后面四個雇來的青年抬著轎子,這就是蘇查的方法,只要成為梣茲族族人的丈夫,自然就可以參加祭祀。
在朱堯光騎著馬向竹屋這邊走的時候,天空逐漸陰沉,明顯感覺濕氣重了起來。
“喂,變天了?!崩詈阃焐险f道。
“哈哈,希望下得大一些,我們就有機(jī)會了?!痹S陽雙手抱胸。
黑云聚集到空中,讓人有種非常壓抑的感覺,朱堯光和后面抬轎的青年都加快了速度,往竹屋這邊趕。
一條條閃電如同銀蛇一般在黑云中穿梭,“咔嚓?!币宦暣嗬祝瑪?shù)以萬計的雨點從黑云之上落向大地,澆到屋頂,農(nóng)田和人的皮膚上,洗刷著這一切。
“不好了!壩子被沖開了!”下了一分鐘,村東頭的壩子就不堪重負(fù)豁了口,村里面年輕人都趕往壩子那里,拿著能用上的所有東西堵住它,如果不去管它,過不了多久,村子就會變成一個內(nèi)湖。
雨一連下了三天,除了第一天的傾盆大雨,后面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小雨,壩子總是反反復(fù)復(fù),好了又豁,必須要專人看管。
雨滴在屋檐上滑落,蘇查披著熊皮袍站在門口。
“她們果然出發(fā)了?!崩詈銖奈萃怵埩诉^來,站在蘇查的身旁。
二人向山的陽坡走,祭司一行人已經(jīng)穿戴整齊,在村里準(zhǔn)備出發(fā),每個人都穿著蓑衣,帶著草帽。
“我們直接去祭壇那邊等他們?!?p> 祭壇是山前懸崖上的一個石臺,到常人的膝蓋那么高,祭司的隊伍冒著雨過來,吹號的樂手也不吹了,衛(wèi)士們也情緒低落,距上一次祭河神才過去幾天,堤壩就被沖開,他們對祭司也出現(xiàn)了懷疑。
祭品擺在供臺上,水果糕點擺在潔白的瓷盤中,兩個作為祭品的少女頭對頭跪在石盤中,腰間系著紅絲帶。
祭司從轎臺上緩慢走下來,旁邊一個身材高大的婦女?dāng)v扶著她。
“那個就是達(dá)琪的母親,親手把自己閨女扔到河里的人?!碧K查他們幾個站在村民中的前排,他低聲對朱堯光說。
世上居然有如此狠心的母親嗎,肯把自己女兒親手扔下懸崖。
祭司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慢走到祭壇,上臺階的時候,尹達(dá)琪的母親就已經(jīng)不在攙扶她了,自己扶著膝蓋一步一步往上走,雨點打在她灰白的頭發(fā)上,她是除了祭品以為唯一沒穿蓑衣的人,雨滴把她淋個通透。
祭司站在祭壇上,面對著下面兇狠咆哮的東石河,雙手舉起,然后念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咒語,大概持續(xù)了十分鐘,村民都在下面看著她。
咒語停止,祭司拿起石臺上的杯中的乳水,從那兩個作為祭品的少女脊背上倒下去,她們兩個在雨中凍得發(fā)抖。
“河神大人,收下她們吧!”祭司向東石河大喊著,衛(wèi)士走上前,先把水果糕點之類的祭品扔下懸崖,到東石河里濺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動吧。”蘇查從蓑衣里拿出一根竹棍,拉出三節(jié),最頂端的地方是削尖的竹槍尖,其余幾人也同樣抽出竹棍。
幾人沖到祭壇那邊,村民們都退后,只是在旁邊觀察局勢的變化,他們對祭司的行徑也是敢怒不敢言。
“攔住他們!”祭司對衛(wèi)士們下令道,他們?nèi)珱_到蘇查他們那邊,兩邊用竹槍發(fā)生了對抗。
祭祀不得不停止,雨仍然在下著,衛(wèi)士和蘇查他們流出的鮮血被雨水沖開,巴達(dá)爾沖向祭壇,身上掛著兩個衛(wèi)士,以他們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攔身高足有兩米五又極度強(qiáng)壯的巴達(dá)爾。
“保護(hù)祭司大人!”衛(wèi)士們不與蘇查他們糾纏,紛紛拿著竹槍刺向巴達(dá)爾,黑色的皮膚上破出一個又一個傷口,他離祭壇只有幾米的距離。
“你似乎應(yīng)該看這邊。”
祭司聽到身后有聲音發(fā)出,可是,身后是懸崖啊,剛才也沒有人繞過去,兩個祭品都是女性,而這明顯是一個男性的聲音。
祭司轉(zhuǎn)過頭,一根竹槍已經(jīng)瞄準(zhǔn)她的喉嚨,這個穿著蓑衣的男人,滿手都是鮮血,他是從懸崖爬上來的嗎?那可足有兩百米高!
實際上朱堯光是事先站到了崖壁上突出的小石臺上,距離祭壇二十米的地方,剛才混亂的時候他趁機(jī)爬上來了。
“所有人放下武器!”朱堯光手上的竹槍尖抵著祭司喉嚨外發(fā)皺的皮膚,他本來想用佩劍的,但是它比較沉,不方便做一些動作,就選擇了較為輕便的竹槍。
眾人皆看向朱堯光,衛(wèi)士們和蘇查他們也停止了戰(zhàn)斗,巴達(dá)爾捂著傷口坐到了地上。
“你們的村子在河床下方,一到雨季堤壩就會被沖垮,一味用老方法修筑堤壩,又依靠這個老巫婆和所謂的河神溝通,白白死了多少人,既然找不到把東石河完全治理好的方法,不如搬離這個地方,沒有必要死死地守在這里?!敝靾蚬饫事曊f。
“可是祭司不讓我們搬走,她說搬家等于悖逆祖宗!”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大喊道,家長趕緊捂住他的嘴。
“她不讓?”朱堯光收起竹槍,看著祭司,掐著她的喉嚨把她舉起來。
“咳咳,你要干什么!”祭司用干枯的手指敗著朱堯光的手,可那根本無濟(jì)于事。
“既然你能和河神交流,不如你去當(dāng)他的妻子吧。”朱堯光說。
“你敢?。?!”祭司瞪著朱堯光。
朱堯光向身后一甩,祭司就尖叫著落到了河里,濺起大片水花,撲騰了幾下就沉底了。
“現(xiàn)在沒有人阻攔你們了,想怎么做是你們的事情了?!敝靾蚬庾呦录缐?,村民們就那樣注視著他,他們心情非常復(fù)雜,祭司固然害人不淺,但是有她在,村子就有靈魂,知道該向什么方向走,現(xiàn)在,這個燈塔沒有了。
朱堯光走到驚魂未定的尹達(dá)琪母親身前,低聲說:“你女兒說了,她永遠(yuǎn)不想再見到你?!闭f完這句話他就離開了,而尹達(dá)琪的母親面色煞白地坐到了濕漉漉的地上。
“蘇查他們應(yīng)該能管理好這個村子吧,再也不要有那樣的人出現(xiàn)了?!敝靾蚬饪粗懊嫣K查等人的笑臉,心中默想著,“該去找煜洺了,希望他們沒走太遠(yuǎn),回去好好跟他道個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