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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知行

第二十章 世間不平何曾休

浮世知行 秋來當(dāng)思我 3503 2019-04-30 08:22:30

  三日后,李念回來了。

  看著跟前的三人,李念沉默良久,才出聲道:“幾日不見,耐性倒有長進了?!?p>  他目光在李良身上停了片刻,直將李良瞧得有些不自在。

  李念微微嘆了口氣,道:“事情出了些變故,那姓黃的姑娘是救出來了。不過她父母,已經(jīng),死在……牢里了。”

  三人頓時吃了一驚,李良失口道:“怎么會?”

  陳修問道:“那蓁蓁姑娘現(xiàn)在呢?”

  李念看著陳修微微頷首,道:“人在城外,稍后你們收拾一下,將她一并帶著上路罷?!?p>  李良還是忍不住問道:“三叔,倒底怎么回事???”

  李念看著他,又沉默了片刻,才道:“這件事情,本身并不復(fù)雜,概莫是巧取構(gòu)陷之類。但正如你們之前所說,確實與徐銅的侄子徐立,有些關(guān)聯(lián)。至于個中具體內(nèi)情,就不好說了?!?p>  他忽而嘆了口氣:“還是消息,知道得有些晚了,待我找人去的時候,就只剩下那姑娘了?!?p>  李良支支吾吾地問道:“三叔,您說,不好說的內(nèi)情,是什么意思?”

  李念道:“與徐銅是否有涉?或涉多深?這很難說。”

  “就因為徐銅,這事情就這么不明不白了?這朝廷還有沒有王法了?”李良激動得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不過迎上李念睨視而來的目光,不自然地將頭避了開去,音調(diào)也小了下去。

  李念神色如常,緩緩道:“此間事,非你能置喙。”

  他轉(zhuǎn)頭看向陳修,臉上的線條稍稍柔和,道:“欽州初見,我便覺得你,還有張魯,都很不錯。今日,我有一言,說與你們。京都匯聚天下精華,若能求學(xué)其中,當(dāng)可日新思維,于修行大有裨益。他日,登頂踏虛,匡濟國事,造化民用,亦大有可為?!?p>  “這一路上,你照看著點罷?!崩钅钜庥兴浮?p>  陳修思量著他的話,迎著對方的目光點了點頭,鄭重道:“使君好意,陳修敬領(lǐng)。這一路,多虧方正兄照應(yīng),使君言重了?!?p>  李念瞥了一眼在一旁點頭贊同的李良,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道:“去罷。”

  只這一句,便不復(fù)多言。

  三人收拾一番,便被人領(lǐng)著出了城。又行了約莫十幾里地,總算見到了,被安置在一輛馬車?yán)锏狞S蓁蓁。

  她蜷在馬車的一角的樣子,讓三人恍如見到了,幾日前的那一幕。

  那日,她也是這般,縮在自家店鋪的角落。

  那時,她默默抽泣,如海棠含淚。此刻,她又是無聲抱坐,形容枯槁。

  三人直看得心里陣陣心酸。

  見到三人的出現(xiàn),眼神空洞的黃蓁蓁愣了一下,慢慢從失神的狀態(tài)中,醒了過來。

  李良急忙上前,柔聲安慰著。陳修和張魯,便在一旁靜靜守著。

  突然,黃蓁蓁嗚嗚大哭起來。三人一時手足無措,李良稍稍定了定神,探著個手,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撫上黃蓁蓁的背,輕輕地拍著。

  這下更不得了,黃蓁蓁越哭越傷心。

  張魯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陳修來回看了又看,也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

  良久,黃蓁蓁的哭聲總算慢慢小了起來。度日如年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黃蓁蓁將這幾天積累的情緒,一下子宣泄出來,心情倒平復(fù)了不少。在幾人小心翼翼的詢問下,才將事情經(jīng)過,緩緩道了出來。

  這要從當(dāng)日黃父擺和宴,開始說起。

  那日,黃父將徐有貴約了出來。一場宴席,本來好好的。徐有貴看起來挺滿意,黃父也覺得,事情應(yīng)當(dāng)就這么過去了??墒?,當(dāng)天晚上,一幫官差就沖進了她家。一家人驚慌無助地,在監(jiān)牢里度過了一夜。

  黃父雖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卻明白不能坐以待斃。他找了個機會,用黃母頭上的一根金釵,才托了人尋著史班頭,給李良捎話。幸好史班頭,還算有些正氣,總算沒有所托非人。

  可是,當(dāng)天黃父便被提審。等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滿身是傷,人也昏死過去了。待他悠悠轉(zhuǎn)醒,才告訴母女倆,有人誣陷他是赤眉逆匪。悲憤難抑之下,連連嘔血,本就有病在身的黃父,那禁得住這般折騰?當(dāng)李念派人找到他們的時候,人就已經(jīng)撐不住了。

  黃母是個烈性女子,激憤之下直欲隨夫而去,只是心里掛念著女兒。如今,知道有人搭救,當(dāng)夜,乘著黃蓁蓁入睡,便自縊而死。

  黃蓁蓁一夜之間,雙親俱歿。人間慘痛,莫過于此。渾渾噩噩之下,也由得人將自己帶離了監(jiān)牢。一直到李良三人出現(xiàn),這才仿若在無依無靠的絕望黑暗中,找到一束光亮。

  她一頓哭訴后,竟然就那么坐靠著,睡著了。

  李良將她放平躺好,便和二人下了馬車商量,決定還是直接出發(fā)。

  他將支在遠處的車夫,招呼過來,讓他直接回城,自己替下了他的活。

  一行四人,就此上路。張魯一人雙馬在前,李良趕著馬車在中間,陳修殿后。

  三人為了照顧黃蓁蓁,趕路的速度倒不快,走了個把時辰,也不過十幾里地。

  張魯遠遠看見前面有個茶肆,問了兩人的意見,便定在此地,稍作休息。

  黃蓁蓁想必這幾日,也沒怎么睡覺,一路上都沒醒過,三人也不去吵她。

  正休息的當(dāng)口,只見來處馳來一匹快馬。李良隨意看去,咦了一聲,忽地站了起來,幾步走了出去,招手道:“大柱哥!”

  對方勒馬減速,翻身下來,正是李大柱。

  陳修和張魯也跟著出來,幾人相互打著招呼。

  李良問道:“大柱哥,你這是?”

  李大柱“哦”了一聲,從背上解下包袱,遞了過去,道:“這是那位姑娘父母的骨灰,將軍讓我送過來的。”四下看了一下,略顯疑惑,“那位姑娘人呢?”

  李良指了指馬車,道:“睡著了。”

  “那行,既然送到了,我就回去復(fù)命了。”李大柱說著翻身上了馬,向三人一拱手,又道,“祝你們一路順風(fēng)!”

  三人齊齊拱手回禮,俱道一聲保重。

  南寧府,知府衙門內(nèi)堂。

  “督臺,此事是屬下擅作主張,還請責(zé)罰。”

  薛不歸望著面前,躬身俯拜的李念,似是嘆了口氣,道:“你沒做錯什么,談什么責(zé)罰?”

  李念起身,道:“督臺,明貞是怕此事,對您的部署有所影響,惶恐慚愧?!?p>  薛不歸道:“惶恐,不見得。但是慚愧,你有嗎?”忽地呵呵一笑,又道,“行啦,別裝了。你的性子我還是了解的。就你這事做的,也不見得是壞事?!?p>  李念面帶感激,道:“多謝督臺!明貞知道,自己有些莽撞。”

  “唉,你不是莽撞,只是懷著一顆,赤子之心罷了?!毖Σ粴w擺了擺手,“我布置這么久,哪能是些許小事能影響的。你多慮了。不過今后,還應(yīng)多加注意?!?p>  李念唯唯稱是。

  薛不歸笑道:“正好,你今日倒來巧了。我這剛尋到一本槍道殘訣,你是此中高手,一起參詳一下?”

  李念眼神一亮,喜道:“督臺抬愛,敢不從命?”

  另一頭,趕路的李良四人,又是陸路,又是水路。一路來,走走停停,總算到了荊州府。

  荊州水系頗發(fā)達,湖泊密布,河流交錯,比之梁州地理又顯有不同。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勢的得天獨厚,造就了荊州的魚米之鄉(xiāng)。

  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張魯這一路走來,真是大開眼界:水上船舸往來,艄公船夫,往往哼歌帶調(diào)。一派勃勃生機的模樣,風(fēng)土人情、氣象氛圍,與梁州大是不同。對邊疆偏隅出來的少年來說,這一路的經(jīng)歷與景色,是人生的另一個篇章,也是一場空白的啟程。

  每思及此,少年的心里,似有波濤翻滾,又若云霞明滅。

  當(dāng)然,張魯不會承認,這跟他暈船,也有關(guān)系。

  黃蓁蓁總算慢慢,走出了痛苦,不過性子嘛,較以往,是冷清了不少。而這一路上,她洗衣縫補,采買做飯,就沒閑著。三人攔也攔不住,便由她去了。

  不過這一比較下來,較三人之前趕路,那差距不是一點半點。充分說明了,一個細心的姑娘,絕對是旅途必備。單拿穿衣,這一件事來說,每日都能換上,洗得干干凈凈的衣物。那是從欽州到南寧,風(fēng)塵仆仆的三人,能想象的嗎?

  船緩緩靠向江陵碼頭,李良伸展著身體,道:“陳修,下船后我們?nèi)ツ???p>  張魯在一旁打了個哈欠,一臉倦容,幽幽道:“我感覺,坐船比騎馬,累多了?!?p>  “多坐幾次就好了?!秉S蓁蓁捂著嘴,揶揄道。

  陳修微微一笑,道:“我和張魯,當(dāng)然要先去拜見老師。你和蓁蓁姐,要一起嗎?”

  李良道:“自然要一起去拜見?!?p>  陳修點點頭,道:“那好,稍后下船,你去找輛馬車,將蓁蓁姐和東西裝上。我去尋人給老師,先通稟一聲?!?p>  “對,你那么久都沒回這里,怕是門房都不認識你了。”李良哈哈一笑。

  陳修抿嘴而笑,嘆道:“是啊,一晃數(shù)年,物是人非?!?p>  船一靠岸,李良和陳修先下了船。

  張魯站在碼頭上,依然感覺有些晃悠。他蹲在地上半天,總算緩過來了。

  黃蓁蓁遞了個水囊過去,關(guān)切地問道:“好點了嗎?”

  張魯大喝了幾口,呼了口氣,站起身來,道:“好多了,蓁蓁姐。”

  黃蓁蓁莞爾一笑,道:“原來修行者還會暈船,好像和常人也差不多呀?”

  “修行者也是人,不過是力量強些罷了?!崩盍疾恢裁磿r候已經(jīng)回來了,邊說邊帶著人就去船上搬東西。

  一番收拾停當(dāng),兩駕馬車便施施然駛向府城。黃蓁蓁自坐了一駕,李良三人共乘了一駕。

  這江陵,是荊州府的附郭縣。所謂附郭,便是其縣衙設(shè)于府城之內(nèi),無獨立城郭之謂。

  然而,類江陵縣之屬,縣治與府治同在一城,關(guān)節(jié)尤多,縣務(wù)特?zé)?。故而,其品級,還較一般縣,高上半級。

  這江陵碼頭,離著荊州府城還有些距離。三人也不急,只在車?yán)?,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吁——”

  忽聽得車夫拉了個調(diào)子,馬車隨即停下了。

  李良將車門簾子掀開,問道:“怎么了?”

  還不待車夫答話,一個聲音傳來:“敢問車上,可是陳修公子?”

  只見馬車前,立著一個青衣小廝,正拱手作揖。

  陳修出了馬車,道:“我就是?!?p>  小廝又是恭敬地行禮,道:“公子好。小的趙青山,是開明書舍,陳先生的家仆。是老爺讓我來接公子的?!?p>  陳修點點頭,含著笑,道:“好,有勞了。”說完回到馬車?yán)铩?p>  趙青山爬上馬車,與車夫傍身而坐,做起了向?qū)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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