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萬物將醒。
村口,徐達、莫漓拜別父母,跨上馬頭犀,隨王氏兄弟前往祥山城。
祥山城距離環(huán)山村三百里,山路居多,馬頭犀最擅行山路,巨大的蹄子,粗壯的前肢,奔行于群山間,帶起一陣煙塵,風聲呼嘯,掠過雙耳。
日上三竿,一路未休。
馬頭犀耐力驚人,途中連口水都沒喝,當一行五人來到祥山城外,它還顯得蠻力有余,精力旺盛。
哞——哞——
極少外出的馬頭犀牛吼了兩聲,在欲狂奔,已然被躍下地面的五人勒住韁繩,獸目中的憤怒與不甘一閃而過,隨著五人行進城中。
魂欒大陸,魂族,有一地、四殿、八府、十六城、三十二州、六十四郡。
眼前城墻不高的祥山城便是六十四郡中的一個小郡,掌管著方圓三千里的村落,千百群山,窮山惡水,魂氣稀薄,物產(chǎn)并不如何豐富,使的祥山城也不如何富有,更顯簡陋,素樸。
五人行進城中,對于第一次外出進城的楊凡、徐達、莫漓來說,少年心性,難免多看兩眼,但也只是走馬觀花,集市、樓閣入眼還未清晰,便已來到魂殿所設祥山城的接待處。
五層閣樓算是祥山城最高的建筑,矗立在城中偏北,安靜的街道中。
能與魂殿接待處比肩的也只有略高半個屋頂?shù)南樯匠浅侵鞲耍徒ㄖ伾?,接待處金光燦燦,金瓦紅墻,顯得格外引人,富有朝氣,靈動活潑。
城主府藍瓦灰墻,倒顯得莊重沉穩(wěn),另有一番威嚴。
大門外,街道寬闊寧靜,好像很少會有人走到這里,道路干凈整潔,不染一絲塵土,片片將干未干,浸濕的路面,顯是有人剛撒過水,清掃過。
接待處門口坐著一個剛成年的男子,相貌清癯,手拿卷軸搖頭晃腦,不知在背誦著什么,很是入神。
聽到有蹄聲叩地,連忙從背誦中醒來,眨了眨眼,定神道:“駱魂殿,祥山城接待處,來人可是入殿生?”聲音高傲,老成持重。
王玉春目光堅定,身軀挺拔,昂然道:“環(huán)山村,三名入殿生前來報到。”
男子目光微移,瞥向王玉春身后楊凡三人,點頭道:“馬夫,牽獸!”
一名呆頭呆腦年紀十二三歲的少年從門內跑出,相貌憨厚愚笨,一雙眼睛卻明亮有神,轉動間將四匹馬頭犀牽向后院,草料房。
“五位,請隨我來!”
做個虛請的手勢,當先邁步行進大門,王玉春邁步,楊凡三人跟了上去。
過了天井,出了長廊,來到五層閣樓后的一處二層小樓前,男子站定,距小樓大門一丈外,面色恭敬,朗聲道:“環(huán)山村,三名入殿生前來報到。”
聲出門開。
咯吱,一聲輕響,兩扇黑鐵大門緩緩大開。
“進來!”雄渾豪壯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聞聲,王氏兄弟面色微動,眼中掠過一抹激動,心潮跟著澎湃起來。
“請!”
門外男子站在原地,臉色微露笑意,說完,轉身離開。
“進去后,一切聽接引者指令,不可違抗?!?p> 說罷,王玉春挺了挺身,龍行虎步,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玉春兄,玉琥兄,一別多年,別來無恙?”
身材魁梧,面龐粗獷的男子,繞過案幾,迎著王玉春走了上來,臉上笑容親切柔和,多年未見的兄弟豪情勃然而起,只是配上粗獷的眉眼怎么看都略顯猙獰,讓人不寒而栗。
“魯琨兄,一別多年,你還是這般不修邊幅,胡子都快長到眼睛里了?!?p> 王玉琥罕有的開了句玩笑,平時不茍言笑的他,在見到多年征戰(zhàn)沙城的老友,喜不自勝,雙手一撐,躍出竹筐,木杖頓地,咚咚兩響。
“玉春兄的臂,玉琥兄的腿,什么時候再能長出來呀?!濒旂亓艘痪洌榱恋穆曇魩е值芮榱x。
三人相視,哈哈大笑。
楊凡瞪大眼睛,眨呀眨,真是被二爹王玉琥的玩笑怔住了,饒是相伴一十六年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二爹竟然還會開玩笑?
三名大漢相擁,頭頂頭,笑著笑著,竟然哭了出來,熱淚盈眶,涕泗橫流。
楊凡更是怔在原地,十六歲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大爹、二爹抱頭大哭,但哭聲并不悲傷,卻充滿著不勝欣喜與激動,心潮澎湃。
男兒沙場,浴血奮戰(zhàn),伏尸百萬,幾人能回?老友情,戰(zhàn)友情,兄弟情,同甘共苦,安危與共,這種感情,楊凡體會不到,但三人見面的感情氣氛,卻能讓他感同身受。
或許某一天,楊凡、徐達、莫漓,三人也是如此,從小一起長大,進入魂殿,征戰(zhàn)沙場,為魂族馬革裹尸,驅逐異魂,大放異彩。
“光顧著咱們,把這三個小家伙都給忘了。”
王玉琥一把摸干涕淚,目中神采奕奕,道:“楊凡、徐達、莫漓,你們三個快來拜見魯琨叔,他可是負責你們入院的接引人?!?p> “見過魯琨叔!”三人異口同聲。
“禮數(shù)就免了,最煩這些繁文縟節(jié)的東西?!?p> 魯琨袖袍一拂,魂力輕吐,三人剛彎下的腰輕飄飄直了起來。
“兩位兄長,請稍后,入殿前的儀式不能省?!?p> 魯琨面色凝重,道:“結束,你我三人再敘友情?!?p> 王氏兄弟點頭,轉過身,望向楊凡三人。
一股莫名的壓迫從魯琨體內爆發(fā)而出,只是一瞬,卻讓楊凡如經(jīng)百世,那種恐怖無法言說,無以名狀的氣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仿佛坐在針氈之上,又如肢體分離,萬劫不復。
魯琨點頭,大袖一揮,三人身不由己跟上他來,行到側廳,三盞紅燭不知何時擺放在上,紅艷刺目,欲要滴出血來。
大袖再次揮動,楊凡手臂被無形無色之物托起,那是魂力,左手小指緩緩攤開,向上露出指肚,一道毫光閃過,只覺指尖一疼,但自幼上山與魂獸拼殺歷練,這點痛不會有任何動容。
三滴鮮血浸出皮肉,魂力牽引,落入燭臺下的敞口基座內,瞬間被紅燭吞噬一空。
“十指連心,心血交融。”
魯琨開口,卻見紅燭由紅轉白,又由白變紅,這次紅的更盛了,仿佛與鮮血一般無二。
轟——
紅燭突然燃了起來,從黃轉紅,與下方燭身一色。
三盞紅燭紅亮光明,面對楊凡燃燒最旺,燭焰嗤嗤有聲,而后是徐達的紅燭,火焰旺盛,但沒有聲響,最弱便是莫漓,火焰平平,但正竭力燃燒。
望著燭火,魯琨點頭,斷然道:“魂體五重!環(huán)山村,三名入殿生,楊凡、徐達、莫漓,”斬釘截鐵,目光不移,憑空,好似在對著誰報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