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所說蕭溪行也確實是有所耳聞,只是當(dāng)時年齡太小,記得并不是很清楚,不過看憶南眼熟也并不是遇見過,而是畫像,見過畫像,一副被珍藏了二十多年的畫像,蕭溪行小時候也只是偷偷跑進蕭文澤臥房在書案上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并不知道那畫像中的人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只記得蕭文澤說過:“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可又是一個很冷漠絕情的人?!?p> 蕭溪行并不理解蕭文澤的意思,不過現(xiàn)在卻有點明白了,桃花城上萬人命與他無關(guān),而他只在意白鷺灣,只在意他在意的人。
眼前的憶南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與自己相仿,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比蕭文澤還要大上十五歲,這未免保養(yǎng)的太好了點,不過傳說有些密術(shù)修煉過后會保持童顏,說不定他也修煉了不一定。
蕭溪行嘴角上揚,扶起憶南,說道:“他很想你。”
憶南疑惑,道:“誰?”
蕭溪行道:“蕭文澤,他等你這個哥哥等了好久?!?p> 憶南想了想,搖搖頭,道:“不記得了,我回來只是為了保護小姐和少主,還有白鷺灣,別人與我無關(guān)?!?p> 蕭溪行嘴角的笑意沒了,眉頭皺了起來,問道:“你不記得蕭文澤?”
憶南疑惑,道:“蕭文澤是誰?我應(yīng)該記得他嗎?如果少主想讓憶南記住,那憶南記住便是?!?p> 蘇以川走到沈心身邊咂舌道:“嘖嘖嘖,太冷血了,美人可不能學(xué)他,不然我會傷心的?!?p> 沈心冷冷的看了眼蘇以川,轉(zhuǎn)身走進竹屋,這幾日蘇以川每日大獻殷勤,更是同居同住,寸步不離,沈心每每發(fā)火,蘇以川都會當(dāng)著眾人面大聲說道:“都是男子怕什么?這竹屋簡陋兩人擠擠不礙事?!?p> 想想那張欠揍的嘴臉,就忍不住想要殺人,可是又礙于身份只能忍氣吞聲,這不前腳剛進屋,人后腳就跟上了。
蘇以川道:“美人等等我!你別把我關(guān)門外呀。”
蘇墨看著蘇以川的背影深深覺得無力,這幾日也不是沒有制止過,但就像是個牛皮糖似的,粘著沈心就扒不下來,再次無奈道:“不可放肆?!?p> 蘇以川還在敲打著竹門,自豪道:“我生是美人身,死是美人魂,美人放我進去呀,屋外空氣稀薄,我會缺氧而死的,你開開門,不然我晚上又要翻窗戶了,萬一看見唔。。。?!?p> 還不等說完,沈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蘇以川拎進屋子,又將門關(guān)上。
屋外四人卻也見怪不怪了,蘇以川性格跳脫,別說沈心了就連他大哥蘇墨也拿他沒辦法,蘇家三子還真是應(yīng)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那句話,只是沈心卻有失常態(tài)了些。
憶南忽然一激動,同時秦七七看一道紫光向竹屋飛來,道:“墨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蘇墨伸手,紫光落在手掌上,光芒褪去,一張靈簡出現(xiàn),文中寫道:大哥親啟,星月心情憂郁,身為未婚夫有責(zé)寬慰,我且?guī)窃掠瓮鏀?shù)月,岳父壽辰前便回白鷺灣,至于父親那處還請大哥幫襯,白鷺灣見,弟,蘇木留。
蘇墨把靈簡交給還在沉默的蕭溪行,蕭溪行看完后靈簡消失不見,嘴角上揚,道:“臥龍深處要給我負(fù)起責(zé),我妹妹若是受傷,這親家關(guān)系也就這樣了。”
蘇墨疑惑道:“不追?”
蕭溪行嘴角邪笑,道:“蘇大公子和秦小姐談天說地,花前月下時也需要外人在旁看著?”
“蕭,蕭少主!”秦七七小臉緋紅,縮在蘇墨身邊,又道:“我們沒,沒有?!?p> 蕭溪行故意說道:“喲,秦小姐如此可愛害羞,還真是我見猶憐呢,不知可否與在下小酌幾杯?”
心道:好你個蘇墨,你自己弟弟管不好,還要帶著我妹妹,你不讓我好過,你心里也別舒坦。
果然,蘇墨那張臉上臉色一變,拉著秦七七,就如同母虎護崽那般,轉(zhuǎn)身離開,步伐加快,走到了竹林后,才道:“我的?!?p> 蕭溪行一笑,又對憶南道:“明日你先隨我會白鷺灣?!?p> “是?!睉浤享邪涤可畈亍?p> 我是又忘記了什么嗎?蕭文澤是誰?為何記憶中的人寥寥無幾?我究竟是誰。。。
白鷺灣。
金馬河岸一名蕭家弟子望向天空,大聲說道:“是碧波劍!少主回來了!”
這一聲驚動了正在小歇的蕭文澤,蕭文澤抬頭望去,也只是見到了蕭溪行的殘影,和那道黑色的身影,旁邊那人是誰?
蕭府大堂,憶南跪拜在殿中:“弟子憶南拜見家主?!闭f完慢慢抬頭,低聲說道:“家主,憶南回來了?!?p> 蕭風(fēng)也是眼眶濕潤,站起身,良久才哽咽出一句:“回來就好。”
那日一別卻沒料到相隔十六年才見,這十六年他又是怎么過來的?拿眼前的憶南和二十多年前初相見相比,更穩(wěn)重,更成熟,也更強大了。
依稀還記得那個少年纏著自己學(xué)武“我將來要保護家主和夫人”,他明明有一身本領(lǐng),卻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決心。
青靈曾說過:“憶南就是憶南,是白鷺灣的人,更如同自己的孩子,他就是一張白紙,好與壞全憑是誰下筆?!?p> 青靈貪玩,憶南卻沒有沾染上半分,反倒是和蕭風(fēng)一樣有責(zé)任心,如今這般打量,倒也和蕭溪行有幾分相似。
蕭風(fēng)走下臺階,站在憶南三步遠(yuǎn)的地方,說道:“今晚是想吃魚還是吃臭豆腐?”
憶南跪步慢慢向前邁進,散步的距離硬是走了七步,淚水在無知覺時留在了臉上,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寧靜的夜晚:“憶南想吃魚?!?p> “好,溪行吩咐下去,今晚吃全魚宴,要多放辣?!?p> 蕭溪行:。。。。。
我還以為沒看見我呢
憶南大致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下,又解釋了蕭星月的情況將桃花城的事情也全數(shù)告知。
蕭風(fēng)沉默片刻說道:“你是故意的?”
憶南點點頭:“我不敢賭,七步玲的威力有多大我也不知道,當(dāng)初夫人。。?!睉浤鲜忠痪o,轉(zhuǎn)而說道:“邪子負(fù)傷逃跑,我也無力阻止,邪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妖尊麾下,輪回也不知所蹤,若是他傷勢痊愈,恐怕我也不是對手,不過他這次不是針對白鷺灣,而是五大家族?!?p> 十六年前青靈死后,妖王曾下令未得他允許任何妖不可私自潛入凡間,而邪子卻背弛而行,念他起初也非妖,也就逐出妖族,關(guān)押在地獄巖漿下十年。
蕭風(fēng)沉默片刻,才問道:“我和靈兒一直很疑惑你當(dāng)年是如何阻止妖尊的,以靈兒對妖尊的了解,妖尊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靈兒綁回妖族,可是你卻。。。。”
憶南觀察四下無人,釋放靈力形成結(jié)界,露出手腕上的紅繩,苦笑一聲:“我神識一直待在地獄巖漿下,用肉體和妖尊做了交換,我原本以為可能要拼死一搏,可是不知道青葙姑姑同妖尊說了什么,妖尊答應(yīng)了。”
“青葙和靈兒是同胞姐妹,幫忙說話是情理之中,不過我擔(dān)心的是,她所說的可能與星月有關(guān)?!?p> 青葙和青靈同是妖尊之女,青葙為姐奉為圣姑,一手占卜無人能敵,前知未來,后探古今,無一可逃出她的法眼,可是她所占卜都乃天機,必有得失,不過最后也算是得償所愿,沒有失去過多。
青靈落地時百鳥朝鳳,天賜祥云,受封圣女,生性活潑好動,也是一時貪玩惹怒了傳說中的輪回,就真的讓青靈輪回了一趟,也才遇見了年少時的蕭風(fēng)。
“我被押地獄巖漿下時,青葙姑姑曾來找過我,告訴我,讓我在以后保護好夫人的女兒,我的劫難也會結(jié)束,十六年前大戰(zhàn)時是邪子偷偷將我放出來的,告訴了我當(dāng)時的情況,可是等我趕到的時候還是晚了,本來我想找青葙姑姑問些話,可是卻得知青葙姑姑已經(jīng)不在了,我又在地獄巖漿下呆了十六年?!?p> 憶南雙拳緊握,那巖漿爆體的痛楚實在是痛入骨髓,雖受二十年,但卻還是止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與之相比千刀萬剮,剝皮抽筋不過是鴻毛輕點。
四肢,脖子被拴,整個人吊在空中,無法抗拒,無法逃脫,現(xiàn)在雖然出來了,但是那五條鎖鏈化作紅繩系在身上,此生無法擺脫。
蕭風(fēng)眼中閃過震驚,地獄巖漿,那是肉體所能承受得起的嗎?這其中苦難又豈是一張嘴能講出來的?
蕭風(fēng)起身對憶南三拜,把憶南著實一驚,跪在蕭風(fēng)面前,道:“家主,憶南受不起!”
蕭風(fēng)扶起憶南,道:“你受的起,這三拜你受的起,一謝你為我夫婦的付出,二謝你的不離不棄,三謝愿意回白鷺灣。”
憶南一笑:“家主不是說過嗎?白鷺灣永遠(yuǎn)是憶南的家,憶南想要保護自己的家而已?!?p> 蕭風(fēng)欣慰的點點頭,眼中淚光閃爍:靈兒你看見了嗎?憶南回來了。
兩人談話說的差不多了,憶南察覺外面有人要進來,連忙把結(jié)界撤下,乖順的站在一旁。
來人是一位老者,白鷺灣的人尊稱李伯,是蕭府的管事,看見一旁乖巧的憶南眼中閃過驚訝,很明顯是認(rèn)識,指著憶南顫巍巍道:“這不是,不是憶南那個孩子嗎?”
昔日李伯也是比較疼愛憶南的,乖巧懂事,做事認(rèn)真,十分惹人喜愛,可現(xiàn)在見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有些不確定了,畢竟消失二十年模樣卻沒有一毫改變,也是實屬罕見。
憶南見自己被點名才抬頭望向李伯,眼中閃過困惑,望向蕭風(fēng),道:“家主,我,我不記得了。”
蕭風(fēng)眉頭一皺,問道:“記憶受損?”
憶南點點頭,語氣中不自覺帶有委屈:“白鷺灣除了家主,夫人,小姐和少主,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模糊,有的完全記不得了。”
李伯嘆了口氣,也知道憶南在外面受了苦,還不等蕭風(fēng)說話,李伯拍拍憶南的肩,說道:“記不記得沒關(guān)系,平安回來就好了,李伯還以為你不回來了,這些年你的房間一直空著,文澤一直幫你收拾打掃,現(xiàn)在干凈著呢,一會兒李伯帶你過去看看?!?p> 蕭風(fēng)也說道:“不記得了那就從新認(rèn)識,你記得回家就行?!?p> 憶南也釋然的點點頭,只是心中又多了一層困惑,文澤?蕭文澤?他是誰?
下午,蕭文澤剛換崗回府就跑到廚房找吃的,見廚房里全是魚還以為府里患魚災(zāi)了,也沒多想,在吃東西的過程中才聽說府里今晚要吃全魚宴,所有弟子都要到場,說是有個二十年沒回來的弟子今天同少主一起回來了。
蕭文澤想起蕭溪行回來時身邊跟著的黑影,手中的碗忽然落地,一碗好好的菜飯撒了一身,心中微顫:魚?二十年?家主知道他喜歡吃魚,難道!憶南,是憶南哥哥!
轉(zhuǎn)身就跑出去,后面還傳來廚娘的聲音:“文澤你的衣服臟了!”
蕭文澤滿臉喜色,看看衣擺,激動的不行,想想還是回去換身衣服,憶南愛干凈,看見了肯定不會喜歡的。
蕭文澤有自己單獨的一個小院子,原本是憶南的,蕭夫人見憶南一個人無聊就讓蕭文澤一塊兒住著,后來憶南離開,蕭文澤也沒有離開院子,反而打掃的干干凈凈,隨時恭候那人的回歸。
“吱呀”推開院門,院角的柳樹嫩芽綠綠蔥蔥,柳樹下有一個小水池,本來應(yīng)該喂養(yǎng)些錦魚,卻被主人換成了兩條鯉魚,一條魚偏小,魚尾有些紅色,慢慢幽幽,反觀另一條卻活潑些,只是它們主人卻沒空搭理它們,蕭文澤快速跑進自己的房間換了身干凈的校服,喜悅之情一直浮在臉上。
蕭文澤看著掛在墻上的畫,又是一笑,轉(zhuǎn)身開門出去,可剛打開門,就看見一個蹲在魚池旁的黑色身影。
憶南也是剛進來,并沒有注意到屋里有人,立刻起身站好,看向蕭文澤,見蕭文澤只是看自己傻笑,不由皺了皺眉,可又想想好像是自己失禮在先,對蕭文澤說道:“李伯說我該住在這里,我不知道這里有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去找李伯說說。”
蕭文澤這才回過神來,是呀,過了二十年了,自己也是成人了,和當(dāng)年的小屁孩已經(jīng)天差地別,認(rèn)不出也是應(yīng)該的,心中一笑,擺擺手,決定逗逗憶南,誰讓他一聲不吭走了二十年。
“咳咳,沒事,不過你在干什么?”
憶南指著魚,道:“我看兩條魚長的鮮美,應(yīng)該很可口,在想是應(yīng)該烤了還是燉了?!?p> 蕭文澤又是一笑,故意說道:“你都說了長得鮮美,那就說明它們有主人,你怎么能不問問主人的意思呢?”
看憶南呆呆的模樣,蕭文澤心里都樂翻了:沒想到都過去二十年了,憶南哥哥還是那么可愛又不善言辭。
憶南點點頭,認(rèn)真的問道:“那我能吃嗎?”
蕭文澤嘴角咧開一個弧度,說道:“能吃,你能吃,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p> 憶南又點點頭,看了眼魚,道:“那留著改日再吃吧,今晚有魚吃?!?p> “好,一切都聽你的?!?p> 憶南滿意了,對蕭文澤一拜:“白鷺灣憶南,今日重回蕭府,請多擔(dān)待。”
蕭文澤回之一拜:“白鷺灣蕭文澤,恭迎憶南哥哥回家,請多指教。”
憶南一頓,打量著蕭文澤:這就是蕭文澤?為什么要叫我憶南哥哥?
“嗯,你叫我憶南就行,我沒有弟弟?!?p> 蕭文澤臉色一僵,怎么也沒料到憶南會這么接話,笑道:“憶南哥哥莫不是怪文澤剛剛逗弄你?二十年不見憶南哥哥還是有長進的嘛,還知道逗弄回來了?!?p> 逗弄?憶南道:“我沒有逗弄你,我真的沒有弟弟?!?p> 蕭文澤再看不出來就是真的傻了,眼前的憶南分明就是在跟陌生人說話一樣,面無表情,一本正經(jīng),和以前同自己說話的神情完全不一樣,就仿佛不記得了一樣。
蕭文澤有些不確定的走上前,問道:“憶南哥哥,你不記得蕭文澤了嗎?那個喜歡和你搶魚吃的小男孩?”
見憶南認(rèn)真思索的模樣,心中漸漸微涼,那個溫柔的憶南不見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明顯和以前不一樣,這個眼神涼涼的,冰冰的,就跟看陌生人無二。
扶著憶南雙肩,語氣有些激動:“憶南哥哥,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是我呀,我是文澤,蕭文澤呀!你說過我是你要保護的人,你要請我吃你親手做的烤魚呀!你想想,你再仔細(xì)想想!那時候我才五歲,天天跟在你后面,天天跟你搶魚吃呀!”
憶南臉上出現(xiàn)不耐煩,明明自己已經(jīng)說過不認(rèn)識了,為什么還要那么激動呢?憶南無奈道:“我記憶有損,關(guān)于白鷺灣的人我都不記得了,也包括你,我不知道你小時候和我怎么樣,也不想知道,我這次回來是保護小姐和少主的,你該忘還是忘了的好?!?p> 憶南擺脫蕭文澤的控制,蕭文澤有些不敢相信,問道:“你記憶受損?你說你是回來保護小姐和少主的,也就是說你保護完還是要走?”
憶南點點頭。
蕭文澤又問:“多久?”
“兩年?!睉浤险f完看向蕭文澤的眼神帶有些歉意:想來他以前和我的關(guān)系不錯吧,只是我不會留在凡間的,忘掉也好。
蕭文澤點頭,可心中卻另有一番打算,先不說是不是真的忘記了,就算忘記了那又怎樣?再想起來不就好了?又或者擁有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