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拋家棄子的人算什么好人，一個劣跡斑斑三進(jìn)三出的人也配叫好人，一個有家難回四處漂泊鄉(xiāng)音已改的人憑什么被叫成好人?！蔽液鋈挥行┘拥恼f道。
女孩一臉吃驚的樣子，有點奇怪我的話。
“呵呵，人吶，有時候不能看表面的，就像我，好像與人無爭的模樣，其實我只是躲在這偏僻角舔舐傷口罷了。這兒只是我的避風(fēng)港罷了。”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一些我都快忘了的往事?！边@個時候我有一種傾訴的欲望，就想把我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一股腦兒全部掀開給眼前的這個女孩看。也許是她對我敞開心扉，也許就是純粹沒了找個人傾訴一下，這些久壓心底的事。
女孩靜靜的看著我，像是鼓勵。
“我叫劉武，湖北沔城人。那地出了個陳友諒，和朱元璋爭天下的。我自是沒他那般英雄氣概，但也曾經(jīng)有個美滿的家。我十五歲跟人學(xué)廚，一開始學(xué)的是涼菜，再后來跑的地方多了也接觸點熱菜，也做了一段時間的爐子，當(dāng)然基本上后廚的活計我挨個來了個遍，從水臺到打荷到墩子到籠鍋到爐子，從尾案到頭案，從青菜爐子到一二號爐子，我比別人用的時間絕對要短。那時候人有點膨脹，總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全后廚除了廚師長我工資基本最高。那會流行斗地主，幾毛幾毛一盤，我總是贏多輸少，就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那時有個江西的女孩，叫小芬吧，具體叫什么就不說了，這小芬后來成了我老婆。當(dāng)然再后來還是離了。當(dāng)然她在前廳，算得上有數(shù)的幾個漂亮丫頭了，和我處對象。怎么開始的我有點記不清了，反正就那么開始了。每次打牌，她就坐我旁邊，我渴了她便幫我倒水，餓了她便出去幫我買吃的，嘿，你還別不相信，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反正那會她還是挺溫柔的。當(dāng)然也是我混蛋。這是后話了。后來就跟我去湖北結(jié)婚了，去了一次她們家，大山里的，車坐了三天兩夜，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邊山老大了，當(dāng)然不能和你們秦嶺相比，但對我這種平原生活的印象就格外深了。好像其他的也沒什么記憶了。不怕你笑話，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她們家怎么走了，想想真是混蛋。結(jié)婚后我就在我們鎮(zhèn)上開了一家牛肉面店，第一年生意真的不錯，落存了十六萬，在便在鎮(zhèn)上買了一套房，那時候房價便宜，本來生活挺好過的?？墒亲詮奈乙桓鐐儾虨槊駨纳钲诨貋砗螅F(xiàn)在想想好像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牌打得越發(fā)大了。其實也不能怪為民，只事這么多年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也不能這么說，是基本上誰我也沒有聯(lián)系了?！?p> “為民原本在深圳開了家小超市，他原本就是個玩架子，從小我們下學(xué)后他就到處玩，結(jié)婚后好不容易借錢搞個超市，倒也老實了一兩年，后來和當(dāng)?shù)卮謇锏娜嘶焓旌螅砩鲜氐瓿３３鋈ゴ蚺?。加上又要漲房租，于是他老婆和他一商量，得，盤了吧?；乩霞铱纯茨懿荒苷尹c項目。他認(rèn)識的人不少，玩架子也多，常來我店里玩，我便炒幾個菜一起喝酒，一來二去也便熟絡(luò)起來。于是打牌也就常叫我。再過來，搖骰子，斗牛，三公，吃火鍋，越來越大，那個時候小芳懷孕了，更是沒時間管我，我便像脫韁的野馬，越陷越深。那個時候我開始說謊，從騙小芳開始。輸錢了，那店里的錢填。填不了拿馬錢。整天就是拆東墻補(bǔ)西墻，活得渾渾噩噩，可不玩便永遠(yuǎn)回不了本，抱著這個想法，總是說這回贏了就再也不玩了，真贏了早不知跑哪里玩去了，輸了又后悔。后來兒子出生了，我下定決心不在碰那玩意了，可久了還是沒忍住，就好比男人說戒煙，說了一回兩回，還有第三回。再回來就是小芳發(fā)現(xiàn)賬目不對，發(fā)現(xiàn)我已深陷其中，我先是發(fā)誓不再賭，又被抓了，再發(fā)誓，等到毒誓都不管用了我便破罐子破摔，放飛自我了。”
女孩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別這樣看我，我也挺瞧不上那時的我。”看見笑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了，我起身找了件干凈的厚衣服給他蓋好。又坐在女孩對面。
“有時候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一個賭徒的底線在哪里，我被抓進(jìn)局子三回。第一次罰款這保證，第二回罰款這保證，第三回拘留了十五天。這十五天小芳硬是沒來看我。我出來后第一次把小芳打了，也是最后一次。在之后一次真栽了，還不上了。我悄悄的和小芳離婚了，房子也賣了，孩子跟著她，和父母說出去打工，其實他們怎么會不知道我是跑路了?！?p> “你還打女人？”女孩有點鄙視的問我。
“嗯，打過一次?！?p> “切，真沒品?！?p> “是，沒品得很。這之后我去過不少地方，也沒別的本事，就一廚子，哪里工價高我去哪里。去過西藏，去過新疆，有時候同時打幾份工，在夜市給人燒蝦子，在面館教人下面，后來聽說榆林那邊工價高，便來到了陜西省，呆了快三年了吧。剛開始每月一拿到工資除了給人還錢，什么親戚的，信用卡的，馬公司的，還有就是給小芳打點錢，剛開始還能有個電話聊聊，在之后就沒再打電話，只是給她固定的卡號是打錢，后來她換卡了，也是發(fā)個短信的，說來差不多五年沒和她通過話了。再后來賭債還的差不多了，便開始給父母打點錢，偶爾還能給他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他們總是問我什么時候回去，我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明天就回去，也許不回去了。從二十四歲出來，到現(xiàn)在快三十三，八年了好像也已經(jīng)喜歡了在在漂泊。到西安的時候手里便有點結(jié)余了，買了個車，來了這么個店，有時候想人與人都是一面之緣該多好，永遠(yuǎn)記得的總是最初的美好?！?p> “唉，你這也叫浪子回頭金不換了吧。真沒想過去看看兒子，看看父母?！迸⒂朴埔粐@，說道。
“想過的，只是不知道歸期而已。”
“劉哥，我覺得你不壞，真的。”女孩想了想認(rèn)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