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春秋戰(zhàn)國時號稱八百里洞庭的洞庭湖又被稱為云夢澤,這里毗鄰岳州連接長江,水泊遍布綿延數(shù)百里,數(shù)百年來一直都是盜賊橫行、水匪遍地。
大明建國之初大明朝廷有感于此地水匪猖獗,為了維護長江水道的水運安全特地建立了一只內(nèi)河水師并以洞庭湖水師為稱號。可是說來很奇怪這個叫做洞庭湖水師的水軍其實它的真正駐地是在靠近沔州的洪澤湖卻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洞庭湖。
這形成了一個很古怪的現(xiàn)象,那就是應該有駐扎著水師的洞庭湖里水匪橫行盜賊肆虐沒有半個官兵,而治安相對很好的洪澤湖卻駐扎了一堆水師戰(zhàn)艦天天在外面招搖過市,這種情況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君山是洞庭湖里一個不大的小島,說起來它還和著名的岳陽樓遙遙相對,可是那岳陽樓上平時是文人騷客云集的著名景點,可這里卻是整個洞庭湖里面最大的一股水匪君山水寨的大本營,盤踞著上千水賊悍匪,讓本來一個風景秀麗得天獨厚的洞庭湖變成了周邊數(shù)百里官民畏之如虎的禁忌之地。
夜幕之下,君山水寨里的聚義廳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幾十上百面目猙獰體型彪悍的水匪正聚集在大廳里面吆五喝六的喝酒劃拳,這個時候很多人已經(jīng)歪七扭八的倒在桌上明顯已經(jīng)喝到位了。
大廳最上首的虎皮交椅上坐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虬髯大漢,他這個時候手里拿著一碗酒水喝的正起勁,絲毫不在意那渾濁的酒水順著頜下的虬髯灑落在自己的衣服上。這個人就是數(shù)百里洞庭湖上最大的水匪頭領(lǐng),整個江南綠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君山水寨大當家的賀連山。
賀連山今年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他年幼時只不過是洞庭湖附近的一個漁民家的孩子,平時跟著家人在湖邊打漁為生勉強度日,那個時候蒙元朝廷已經(jīng)日薄西山,天下群雄并起紅巾軍的各路英雄們一個個圈地為王互相征伐,整個天下無論是種地的農(nóng)民也好靠打魚為生的漁民也罷都是在生死線上苦苦掙命。
一直到元末明初的時候,已經(jīng)十幾歲的賀連山和當?shù)氐暮芏嗳艘粯酉仁潜恍靿圯x的“大宋”也就是后世稱為“天玩政權(quán)”的小朝廷給抓了壯丁成為一個普通士卒,而后徐壽輝死后又成為陳友諒的“大漢”軍隊的一員。在接下來的幾年里,賀蘭山不僅憑借自己漁家出身的優(yōu)勢加入了陳友諒的水師,并且由于他敢拼敢殺屢立戰(zhàn)功還成為了水師里的小頭目,總算是熬出了頭。
可惜的是好景不長,陳友諒和朱元璋在鄱陽湖一戰(zhàn),整整六十萬大軍完敗給了老朱的二十萬軍隊,連陳友諒本人被人都被老朱手下一箭射死,這個時候已經(jīng)在陳友諒手下混成一個水軍校尉的賀連山眼見大勢已去就很機靈的帶著自己手下上百殘兵跑回了自己的老家洞庭湖。
雖然手下都是殘兵敗將,但是畢竟是曾經(jīng)的正規(guī)軍,跑回洞庭湖的賀蘭山憑借著自己手下的上百弟兄,再加上自己熟悉當?shù)氐膬?yōu)勢,賀蘭山很快就取代了之前盤踞君山的一股水匪成為了整個洞庭湖地區(qū)大大小小十幾股水賊勢力中的佼佼者。
在之后的十數(shù)年里,賀蘭山憑借自己曾經(jīng)的練兵本事和上百名曾經(jīng)的正規(guī)水軍士卒橫行整個洞庭湖,他通過威逼利誘、打擊拉攏很順利的消滅和吞并了好幾股和君山水寨作對的其他水匪。時至今日君山水寨已經(jīng)成為整個洞庭湖地區(qū)當之無愧的第一水寨,也成為了整個岳州地區(qū)諸多山賊水匪的瓢把子。
喝干碗里的酒水,賀蘭山順手用袖子抹了下虬髯上的酒漬,他看著大廳里的情形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自得,作為一個水賊,眼下他賀蘭山已經(jīng)算是業(yè)內(nèi)翹楚、行內(nèi)楷模了。
賀蘭山放下把酒碗放在桌上,邊上一個伺候他的侍女很有眼色的趕緊給他滿上,賀蘭山伸手拿起酒碗剛剛放到嘴邊還沒來的及喝,這個時候他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然后抬頭望向大廳門口,就在這個時候大廳門外急急忙忙的一道身影就跑進了大廳一直到了他的面前。
賀蘭山皺起了眉頭,原本還有些笑容的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他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漢子冷冷的說道:
“白三,今晚我這生辰酒宴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不是讓你到岳州城里打聽消息去了么,怎么這都兩天了才回來?”
那叫做白三的漢子這個時候樣子很狼狽,氣喘吁吁不說凌亂的衣衫上也被汗水浸濕了一大塊,他好不容易喘允了氣這才開口說話,臉色非常難看:
“大當家的,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恩?出什么大事了?”
賀蘭山有些驚訝,他這君山水寨在這洞庭湖盤踞已經(jīng)好幾十年了,自打這大明建國以來,這最初的十來年里岳州當?shù)匦l(wèi)所還時不時過來清繳,那個時候他可是三天兩頭都得帶著水寨里的大小水匪到處東躲西藏疲于奔命。
不過還好,畢竟當時的當?shù)匦l(wèi)所官兵都是陸軍而不是水師,所以每次清繳對于君山水寨的水匪來說都是隔靴搔癢并不致命,反正朝廷大軍一來,他就帶著一干手下坐上舟船躲到洞庭湖深處,等官兵一走他再掉頭回來繼續(xù)作威作福,一來二去的當?shù)氐男l(wèi)所官兵只好聽之任之裝聾作啞。
到了十來年前,朝廷為了長江航運的安全在成立了所謂的“洞庭水師”,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賀蘭山還是狠狠的緊張了好一段時間的,可是后來這“洞庭水師”不但沒有到洞庭湖里清繳水匪,反倒把駐扎地設立在了靠近洪澤湖的沔州,這讓緊張了半天的賀蘭山楞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確信這個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實。
“大當家的,小的之前在岳州城打探消息,這才知道發(fā)生了大事......應天府傳來的消息.....咱們二當家的被人給殺了。”
白三緊張的咽著唾沫,磕磕巴巴的好半天才把話說清楚。
“啪”
賀蘭山手上的酒碗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賀蘭山“騰”的從虎皮交椅上站了起來,他死死的盯著白三問道:
“你說沙桐死了?你確定是二當家的沙桐?”
白三身體抖了一下,他哭喪著臉說道:
“千真萬確啊大當家的,咱們在應天府的關(guān)系捎回的口信兒?!?p> “怎么可能...他不是去參加胡啟恒的金盆洗手大會了么...”
賀蘭山嘴里吶吶自語,臉色奇差無比。
“有消息說,前些天京城里有人刺殺皇帝,不知道怎么的,那胡啟恒也牽扯了進去,還有消息說那胡啟恒是明教的人...”
“什么?。??朱重八被人刺殺了?胡啟恒是明教的人?”
聽到這個震撼的消息賀蘭山臉色更難看了,作為當年徐壽輝和陳友諒的手下,他當然知道明教、紅巾軍和朱元璋之間的一些恩怨糾葛,說句難聽的他甚至要比現(xiàn)在大明朝廷的很多文官知道的內(nèi)情都多,一聽到朱元璋被刺殺而胡啟恒是明教的人,這比聽到二當家沙桐被殺還要讓他震驚。
“不光是皇帝被刺殺了,據(jù)說那個中華的太子也被刺殺了...”
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白三又爆出來一個更大的料。
“......你是說....那個中華的....秦家的”
賀蘭山說話也有些磕巴了作為經(jīng)歷過當年那個群雄并起年代的老家伙,他可是知道秦家代表的是什么意義,也清楚這中華帝國的那些殺才的手段到底有多可怕。再一想到自己的二當家的好死不死恰好這會兒去參加胡啟恒的什么“金盆洗手大會”,賀蘭山的心里就拔涼拔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