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死即應無異同
在和死亡幾乎面對面的接觸下,蘇依心里的警報早就拉響了無數遍。她試圖馬上抽身躲避利刃,但那根肩膀上的銀釘卻抽去了原本充沛的力量。
蘇依只覺得自己從像是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掛了個千斤重的杠鈴,壓得人動彈不得。
“陰溝翻船。”她腦中突然蹦出了這個詞。
倒霉透了,希望易安來得及發(fā)現不對勁趕緊跑路吧……啊,昨晚留的冰淇淋還沒吃……
蘇依懊悔萬分,走馬燈了一會,正欲閉目等死,突然只覺天旋地轉,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就被撲在了地上。她睜開眼卻,見到被染成紅色的視野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自己身上撐起,溫熱的紅色液體正不斷從對方胸口落下來,打濕她的側臉。
真暖和啊,會好喝嗎?
易安不知道少女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任何猶豫地拔出了那根染血的銀釘,完全不懂憐香惜玉。
“疼啊啊啊?。 碧K依豐富的內心戲被打斷,顧不得易安剛因為保護自己受的傷,下意識地把他當成了抱枕,摟得后者幾乎骨折。
蘇依避不開的襲擊易安自然也無能為力,但他可以擋。
擁有了【戰(zhàn)斗續(xù)航】這種天賦,人才能像活在虛擬世界一樣,無論受了多么嚴重的傷勢都能生龍活虎,拼光最后一絲HP。
兩個敵人反應神速,眼見偷襲無果,趕忙分了一人一根短劍,左右夾擊,給地上這對摟摟抱抱的狗男女穿個肉串。
而易安被抖得像是摸了電門的蘇依困住,動彈不得,恨恨地拍了某人一把。他右手抽出泰瑟槍,將槍口甩向身后,扣下扳機,徒然盲射。
大意了,一發(fā)備彈都沒帶啊,他暗暗叫苦。
那名最初用銀釘偷襲的敵人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麻木感緊接著傳遍全身,雙腿迅速失去了支撐,膝蓋一軟砸在地上,開始瘋狂抽搐。
他的同伴嚇了一跳,沒搞清楚這是什么招數,猶豫了幾秒,給了易安二人可乘之機。
蘇依從疼痛中歸來后終于恢復了戰(zhàn)斗力,松開易安,隨便抹了傷口一把,趁此機會從地上爬起,撲上前去,左手閃電般劃向站立敵人的脖頸。
后者本來正要扶起隊友,見狀慌忙退后一步想要閃避,結果被蘇依的手指直接戳進了臉皮,又從另一邊被撕扯開來,弄得一大塊肉耷拉著,幾顆牙齒都清晰可見,極其猙獰。
爛臉人疼得想昏厥,趕緊掏出注射器給自己來了一針止痛,雙手握劍嚴陣以待。
本能乘勝追擊的蘇依因為肩部傷勢拖累,不得已之下只好放棄,亦退后兩步,與他形成對峙。而電擊男和易安也都分別走了過來,看向對方的眼神中充滿忌憚。
至于斷腕哥什么的早就躲到了角落,頭都不敢抬,生怕被發(fā)現。他的手下們比較幸運,沒有一個還能清醒地觀看這場糾正世界觀的戰(zhàn)斗。
“污穢的怪物,接受主的制裁吧?!彪姄裟写蚣苤安煌藕菰挕?p> “污穢?”易安說話的時候胸口都在冒血沫,“你這個月的親戚來了?”
蘇依顧不得說他沒正形:“你快走,我……”
這句話仿佛是信號,兩個神秘的敵人不愿放走漏網之魚,再沒廢話,兇狠地撲將上來。
蘇依沒了負面狀態(tài),越戰(zhàn)越勇,以一敵二也不落下風。反倒是易安那邊卻總是在對方看似隨意的招數下苦苦支撐,狼狽非常,滿地打滾。
這種面對“異?!钡母杏X他很熟悉,路曉川那時候也一樣。
只不過教授是刀槍不入,力大如牛,而那兩個家伙加點傾向速度和敏捷,動作快得幀數跟不上。
易安總覺得和他們倆的動作節(jié)奏比起來,自己就像是噴氣時代的Me-262,而人家已經是超音速的米格19,只能憑借嫻熟技巧勉力抵抗。
幸虧刺客們的冷兵器技術早就不知經過了多少代傳承,因為多少個難以想象的強敵而做出過改變,使得易安每每在陷入絕境的時候總能逢兇化吉,甚至成有效反擊。
他這邊險象環(huán)生,蘇依哪敢放松警惕,免不了就要分神進行照顧,終究還是被對面抓住了破綻。被爛臉男用短劍陰狠地刺向了后心。
蘇依不敢挨這一下,只得側身閃躲,卻沒想到這只是個佯攻,真正的目標是被自己讓出身形的易安。
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易安不愧是真漢子,很干脆地又被捅了一劍,這次是側腹腎臟的位置。
爛臉男得手后大喜,本以為這礙事的小子死路一條,卻眼睜睜看著一只沾滿暗紅色血液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劍柄,像是老虎鉗一樣死死將它固定住。
“力氣倒是不大啊?!币装材樕蠜]什么傷口,仍舊白白凈凈的,笑的時候就是個普通小伙,十分和煦。
超自然的一幕讓爛臉男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在:原來怪物不只有一個。
“嘿嘿?!背弥@訝的功夫,易安面露冷笑,拔出電棍,頂著爛臉男的下巴大力插進去,直沒到根部,擰了半圈,然后毫不猶豫地按動開關。
最后一個動作其實有些多余,和鞭尸區(qū)別不大,而就在他的身后,茫然的電擊男也正好被暴怒的蘇依踢斷雙腿,再次倒地。
戰(zhàn)斗結束,易安拔掉短劍,感覺力氣也隨著它的離開而流逝起來,無力地仰躺在地,單手瘋狂在身上摸索。
蘇依慌忙跑到他身邊抓住亂動的手,后者此時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皮膚蒼白得嚇人,鮮血在地上積成水洼。
“易安!你別亂動!”蘇依抱住嘴里直冒血沫的易安,憤怒褪去后,只剩下眼前模糊一片。
柳青瑤終于敢跑過來,手足無措地想要打120,卻怎么都沒法解鎖手機。
“姐,怎么辦???!”她瘋狂用衣角擦著手指,不停嘗試指紋,就是忘了輸入密碼。
“我怎么知道,快叫救護車??!”蘇依說著說著眼淚就擋不住了。
易安看著兩個姑娘亂作一團,眼神中帶著焦急,嘴唇微弱地開合,試圖說什么。蘇依好不容易才注意到,還以為他要發(fā)表什么遺言,連忙附耳過去,生怕漏了哪句話。
“我……左邊口袋……注射器……三分之一?!币装裁恳粋€字都拼盡全力。
蘇依早就顧不上思考,連忙掏易安兜里,果然找到了個樣式古舊,看起來十分具有舊時代害人性命醫(yī)學風格的注射器,上面簡陋的刻度此時有大半都被易安干涸的血液掩蔽,十分恐怖。
“你要注射這個?”蘇依忍不住確認,哪怕是以她現在的思考能力也知道什么靠譜什么不靠譜。
易安沒力氣點頭,不停眨眼睛,結果才眨了幾下就脖子一歪,沒氣了,只剩下蘇依抓著注射器風中凌亂。
“姐,你……”柳青瑤嗓音發(fā)顫,“他已經……?!?p> 這是死了啊!是死了吧?
“已經什么?”蘇依抹掉眼淚,將注射器的針頭刺入易安手臂上的血管,就當是完成遺愿。她現在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易安這最后的安排上,哪怕它背后有著細思恐極的邏輯。
活塞動的很慢,剛剛走完三分之一刻度,蘇依正帶著哭腔打算繼續(xù)推注,卻見剛才連心跳都沒了的易安突然翻開眼皮,胸口劇烈起伏,然后如同僵尸般直挺挺坐起。
他宛若平地驚雷般一把抓住了蘇依的手腕,在兩個大活人驚恐中混著驚喜的表情中深呼吸幾下,吐出了嘴里的黑色血塊。
“別……再打真死了?!币装矒u搖晃晃地站穩(wěn),對蘇依關照道,“你衣服都破了,拿我的外套披上,別著涼……啊,我是O型血,別忘了告訴醫(yī)院。”
然后便眼睛緊閉昏了過去。